第303章 肯定的答覆
徐徐夜風,從窗桓繞進來。
桌上畫紙被輕輕吹捲了邊兒,紙上的兩個人,隨着溫潤的春風,笑彎了眼眸,笑彎了腰。
崔禮禮淚眼婆娑地轉過頭,看向身側的人:“我以爲你生氣走了。”
一邊說,眼淚一邊不爭氣地落下來。
陸錚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用結着薄繭的指腹替她擦掉眼淚,極認真地凝視着她,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崔禮禮,我心悅你,你呢?”
他指腹摩挲過的地方,酥酥癢癢,抹過淚痕之處,冰冰涼涼。
這個問題,她問過他,他也問過她。
щщщ ✿ttKan ✿¢o “你說過:‘我們就互不回答吧’。”她說。
有些話不說出口時,還可以各自退一步,如今他說出口了,就退無可退了。
陸錚還是不回答,腳向前一步,離她更近了些,彎着腰,臉湊到她眼前,毫不客氣地用自己的身影占滿她的雙眸:“崔禮禮,我心悅你,你呢?”
崔禮禮覺得他執着得可愛,想笑,又忍住了,只將脣湊了過去,輕輕碰了碰他的,見他不滿,便收了笑意,端正了態度,認真地回答:
“我——”她仔仔細細想了想,“是心悅於你的。”
她與他,比夫妻更親密,比朋友更知心,比袍澤更默契,這哪裡是‘心悅’二字可以說得盡的?
可任何一段緣分,總要有個起因。
或起念於色,或起念於欲,又或起念於情。
再仔細回想,或許,弘方的預言沒有錯。
七夕,果真是她人生的轉機。
她先騙沈延說她心悅之人是陸錚。
後來又跟陸錚在九春樓裡喝酒長談。
那時她就被他的色相所迷惑,勾起了情慾,最終又入了心。
心之所向,心有所悅。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她容許他一步一步走進心裡。
“我心悅你,陸錚。”她又說了一遍,是肯定的答覆。
陸錚的吻落了下來。
紛紛點點。
細細密密。
從額頭到鼻尖,從眉頭到眉尾,從臉頰到耳邊
最後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脣上。
兩人的脣,不約而同地,都帶着一絲激動的顫抖。
他的氣息綿長溫熱地將她纏繞。
像是雨後的蒼竹,像山澗的溪流,像高山的融雪。
沁人心脾的撫慰。
春花秋落,萬事逐流。
所有的求不得,如今又都求得了。
前世的抗拒,今生又都妥協了。
燈下,紙上。
曾經徘徘徊徊的,高高低低的,不是情慾,而是兩顆不明朗的心。
兩顆不自知、不被知的心,終於貼在了一起。
窗前,榻邊。
糾纏的是人影,是青絲、是眼神、是呼吸、汗水和呢喃。
不同於過去的任何一次。
陸錚格外溫柔。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擠進她的指縫,像畫中一般,十指緊緊扣在一起。
掌心貼着掌心。
脈搏連着脈搏。
一次又一次地,將她融化。
汗珠,折射着燭火,從他結實的後背緩緩墜落,在她的肌膚上惹出一圈又一圈泛着亮光的漣漪。
他極盡所能地將全部的、熾熱的自己,填滿她曾經空寂的、冰冷的心。
密不可分,他仍覺得不夠。
不分彼此,她也覺得不夠。
纖細的頸項泛着動情的紅,貼在他汗溼的臉頰,反反覆覆在他耳邊輕聲喚着他的名字。在進退之間,高歌淺吟低訴。兩情相悅的人,不知疲倦地起伏。
“禮禮——”他終於找回沙啞的嗓音。
“嗯”
這一聲迴應得千嬌百媚,勾得動天雷地火。
山川震顫,天地顛倒。
日月交合,星隕迸散。
陸錚得意又滿足。
將累趴下的崔禮禮撈了過來,摟進懷裡。
崔禮禮嘟噥了一聲:“別鬧,讓我睡會兒。”
不死心的陸二公子,目光落在她光潔圓潤的肩頭,忍不住低下頭咬了一口。
“我沒有生氣。”他突然說道。
崔禮禮半夢半醒之間,擡起一隻眼皮:“嗯?”
他又重複了一遍:“昨晚,我沒有生氣。”
的確不是生氣,是慪氣。
她的另一隻眼睛也睜開來,斜斜地睨他,白蔥似的手指懶懶地戳着他胸口:“那你跑什麼?”
“聖人讓我回來準備和談的事。”
崔禮禮徹底醒了,轉過身,像只貓兒一般趴他胸膛上問道:“跟誰和談?”
陸錚看看她:“長公主。”
“竟然要跟她和談?”崔禮禮皺着眉,“有什麼可談的?光製造底耶散這一條罪名,就夠她死八百回了!”
“皇親國戚。”他笑着。
“真有血緣之情,怎會送她去諶離和親?”崔禮禮冷哼了一聲,又躺下了,縮在他臂彎裡,“他是怕諶離的兵。”
再蠢的國君,也知道丟疆棄土是遺臭萬年的事,不到萬不得已,做不得這樣的事。
陸錚一怔,擡起手,替她梳理着長髮,發現她生辰接的小辮子還在頭上:“你的頭髮怎麼長得這麼慢?”
“至少還要半年呢。”崔禮禮揪着幾綹小辮子把玩着,“你覺得能和談嗎?長公主能妥協?”
“不能。”陸錚說得斬釘截鐵,“我回來又審了寧內官,才知道諶離有個嫁娶的習俗,叫‘謝恩’。”
“什麼意思?”
“女子嫁人之前,要與舊情人共度一晚,以示恩斷義絕。”陸錚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長公主到諶離之後,因沒有辦法確定有沒有舊情人,諶離王就下藥,讓自己的王弟頂替舊情人,強佔了她。如此一來,王弟在家族中就沒有了繼承王位的資格。長公主原本背靠我芮國,有了不清不楚之事,她只能乖乖聽話。”
“還有這樣的事?”崔禮禮驚道,“若是有五六七八個舊情人,豈不是要睡五六七八晚?”
陸錚卻從這驚訝之中,聽出一點興奮來,警告似地捏住她的耳垂:“你羨慕什麼?”
“我沒有。”崔禮禮矢口否認,還有理有據,“我都請旨了,此生不嫁人,自然用不着嫁人前‘謝恩’。”
“聖旨就是個屁!”
陸錚一句話就教她破了功。
這個“屁”,把她惹笑了,勾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住那喉結:“那你昨日怎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這下輪到陸錚矢口否認了。他纔不解釋,乾脆化被動爲主動:“我每一日都想吃人。”
說着,他翻身壓住她,拒絕回答更多問題。
——
竹林外。
臨竹睡了一覺醒來,伸了一個懶腰,看看冷着臉抱劍而坐拾葉,笑道:“你看,聽你家姑娘的話是對的。”
拾葉:“.”
“你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進個桃花渡都跟貞潔烈婦似地。要站那門口”臨竹回過頭看看遠處的竹屋,再回過頭衝着拾葉做了一個必死無疑的手勢,“經脈爆裂而亡。”
拾葉:“.”
臨竹起身從竹葉上,抽了一把竹葉尖,遞給拾葉:“這個泡水喝,清心火最有效。”
拾葉沒有接。
臨竹也不覺得惱,盤腿坐在他身邊:“拾葉,你說你功夫也還可以,長得也不錯,對吧?”
拾葉看看他,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何目的。
臨竹搖搖頭,感嘆道:“你啊,可惜了。”
拾葉的黑眸波瀾不驚,仍舊默默地看向臨竹。
臨竹像個兄弟似地拍拍他肩膀,隨口說道:“你要是在九春樓裡當小倌,定是前途無量的,無論如何,也比你當個線人好——”
有文藝車,不知道能不能過,先發,被屏蔽了好提前申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