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尚漸漸走出薈意軒的大門,眼簾低垂,無人知曉她在想些什麼。
只是沉默着讓稀兒扶着她走了良久,卻腳步極快。忍着腿部的巨痛,面上只是一副淡漠的模樣,長睫在眼眸之下撒下一片陰影。
柏清月的意思,是讓她重回昔日風光,讓她好好活着,讓她將理應得到的全部要回來。
宜琰用來制衡的棋子,應該不止她一個罷,最最起碼,也還是有個蔣嫺芝。難不成如今,她還要在棋子這個身份上爭寵?得到執棋人的歡喜,也就不會那樣快成爲一枚廢棋了。
可是,她還能平靜的面對宜琰去爭寵?
不置可否,她如今雖然是芊尚,卻有着蔣昕的一切記憶啊!
她的腳步慢了起來,忽然停下腳步,緩緩轉身望着遠處的薈意軒。
稀兒的腳步也停下來,宮傘撐在二人的頭上。
芊尚的一雙水眸中有着絲絲的陰暗:姐姐,我做不到,卻也不得不做,這便是我們最大的悲哀,不是嗎?
芊尚伸出手,手出了宮傘之後,立刻便有絮雪落於其上。
感到指尖傳來的一陣冰冷,才能確信自己還是活着的,還是好好的活着的,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她,她如今能做的也確實只能如柏清月所說的一般。
都討回來!
她漸漸收回手,嘴角綻放出一絲笑容,看着稀兒柔柔的言道“我們走吧。”
稀兒微微頜首,一手撐着宮傘,一手扶着芊尚繼續向着前頭走去。
“亦不知道我這腿何時能好,若是一輩子都是不利於行了,倒也是辛苦了你們。”芊尚目光依舊停留在前方,嘴角依舊帶着一絲明媚的笑意,緩緩道。
稀兒擡眸看着芊尚的側臉,微微一抿嘴,言道“姑娘不若傳個太醫瞧瞧,也好早日恢復,奴婢們辛苦些倒是沒有什麼,這也本就是分內事,算不得辛苦,只是讓姑娘諸多不便,這纔是罪過。”
芊尚輕笑一聲,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罷了,瞧與不瞧都是這番模樣
,腿不利於行也好,省的到時候我還得經常去別的宮裡坐坐。”
姐妹之間互相造訪亦是常有的事情,日後成了貴妃,指不定也是各個宮的嬪妃都明面巴結着,不利於行擺在那裡,那些嬪妃總得是收斂些的,怎的亦得是登門造訪了。
稀兒便不再出聲了,芊尚亦是嘴角含着笑意卻緘默不言。
轉眼之間便已然到了養心殿前,瞧着時辰該是臨近正午,芊尚正想着宜琰何時會去尋她,卻只見正出書房的宜琰正是擡眸望着她,眼裡盡是笑意。
“就知道你是呆不住的。”
芊尚腦海中迴盪着柏清月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嘴角卻笑意不減,向着宜琰微微頜首之後言道“偏殿裡頭着實無趣了些,便讓稀兒陪着民女出去走了走。”
宜琰微微一擡手,正行禮的稀兒便平了身。
他走近幾分,從稀兒手中接過芊尚的手,輕輕扶着她,對着稀兒言道“你先下去吧,傳膳偏殿。”
芊尚也並沒有躲避,只是就着他的手向前走着,饒有興致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宜琰身上,引得宜琰不禁側過頭去亦看着她,道“你看着朕做什麼?”
芊尚輕笑一聲,目光移到了地面之上。
“民女只是在想,一國之君怎能屈尊扶着一個小女子。”
宜琰亦是無聲一笑,扶着她到桌邊椅上坐下,目光灼灼,看着她言道“這又何妨,更何況你可並非小女子,你可是朕的貴妃,朕的女人。”
略顯低沉的嗓音讓芊尚的笑容不禁一僵,隨即又是綻放出了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擡眸看向宜琰。
“民女明白了。”
心中卻在思忖着:其實還有一句未說吧,理應還有,你的棋子。
這久違的笑容讓宜琰不禁微微一怔,雖然此時的笑容不若那年梅林之中的巧笑嫣然般清純可人,卻多了幾分嫵媚風情,昭示着她,似乎已經成長了很多,她今年,已快十八了。
這個年紀,其實說大並不大,說年紀輕倒是符合的。
宜琰輕輕
拂去她青絲之上的點點絮雪,柔聲言道“你尚且等等,瞧着時辰已經臨近正午,朕已傳膳。想來你在冷宮那段日子自是不好過的,如今還得好好休養纔是。”
冷宮的日子若是好過,那當真是太陽打地洞裡出來的了。
芊尚斂了眸中之色,雙脣輕抿,脣角微微揚起,只是狀似溫順的應了下來。
而午膳很快便傳了上來,二人皆都是緘默不言的用着膳。
隨即,菜餚飯食才撤下去,太后那裡便來了人。
原來是太后聽聞宜琰要封貴妃的事情,又聽聞是白家的女兒,想要見見罷了。
“太后娘娘倒是個動作又快消息又靈通的了,只是不曉得她老人家瞧見民女這張臉該做何感想。”芊尚走在宜琰身邊,壓低聲音輕輕言道。
她這番話可謂是不恭不敬的,卻讓宜琰聽到了一絲別樣的成分在裡頭。
“你都知道了?”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芊尚嘴角帶着微微笑意,她就料到了宜琰絕對是知道這些的。
“彼此彼此,早前就說過,民女知道的絕對比皇上您想象的要多呢。”
而宜琰的眸光更加深沉幾分,她到底是爲何知曉得這樣多?到底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宜琰扶着她,一路上引來不少目光,而她與宜琰小聲說着話還有嘴角揚起的笑意讓路旁的宮人們驚詫不已,蔣昕怎的從冷宮出來了!
終究到了慈寧宮。
芊尚不顧一路上衆宮人詫異的目光,就讓宜琰這麼扶着進了慈寧宮。
而見到慈寧宮正端着一盞茶的太后之時,芊尚微微頜首,瞧着座上人眼裡的驚詫之意,嘴角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心中的笑意卻是漸漸濃郁。
“皇兒,你怎能將這個女人接出冷宮!”太后看着芊尚,目光又猛地落到了宜琰身上,威嚴得很。
宜琰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太后,不卑不亢,潤聲道“母后,尚兒她是白家的小姐,並非蔣昕,前幾日一場大火,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及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