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哥你爲何要去和他說這些話?莫非你不知道寶玉在老太君他們心目中的分量,這般一說,那便是闔府上下都會知曉,那寶玉屋裡的人沒有幾個是省心的,興許這會子便已經傳遍了!”
看寶釵急得直跺腳的嬌俏模樣,完全沒有了平素的淡然從容,倒是讓馮紫英眼前一亮。
這丫頭平日溫婉大方,沒想到還有這等時候,白皙的俏靨微微發紅,眉目間的懊惱和急躁,皓腕如玉,桃紅色的褙子外罩一件米色比甲,捏着碧色煙蘿紋汗巾,櫻脣微抿,美眸含情,委實養眼。
“難道我說的話有錯麼?”馮紫英有心要逗弄一下這丫頭,一臉驚詫模樣。
“不是說馮大哥您說的不對,而是寶玉這個人,您和他說這些有意義麼?”寶釵嘆息,“他比環哥兒都還不如,甚至還不如蘭哥兒,這闔府上下誰人不知?府裡上下都明曉,但誰又去說過他?都知道他是老祖宗和太太心頭肉,便是大老爺和大太太那麼不待見,還不是一樣懶得多說一句?”
“是啊,馮大爺您怎麼去觸這個黴頭?你要娶我家姑娘和林姑娘,日後和府裡邊肯定打交道的時候多了去,若是老祖宗和政老爺太太對您有了看法,您可怎麼是好?”鶯兒也忍不住插嘴替自家小姐着急。
“可都這麼閉口不言,寶玉又怎麼能明曉事理?”馮紫英走到寶釵身旁,接過鶯兒送上的茶,抿了一口,沉靜地道:“再說了,寶玉一直這般騷擾林妹妹和寶妹妹,我若是不表明態度,只怕他還會一直糾纏不休,這樣給他潑一瓢冰水,讓他好好醒一醒,明白這個世道不是圍繞着他一個人轉,免得他日後出門碰壁吃虧,那更難以接受呢。”
“可是爲何馮大哥您要去說呢?”寶釵皺着眉頭,忍不住扶額擔心,“母親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煩心不止了。”
“很簡單,我看這寶玉眼睛也不瞎,就盯着寶妹妹和林妹妹,這兔子不吃窩邊草,怎麼他就老是盯着我的女人呢?”馮紫英用略顯粗俗的話語看着玩笑,“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一句“我的女人”把寶釵逗得滿臉通紅,這話可不像一個翰林院修撰能說得出來的,倒像是那邊地的軍漢們口頭俗語,也不知道馮大哥怎麼會學着這些粗話。
羞惱不已的寶釵忍不住跺了跺腳,挺拔的身形居然微微盪漾起伏,“馮大哥!”
“說錯了,說錯了,還請妹妹原諒則個。”馮紫英假意作揖道歉,“不過我是這麼想的,林妹妹也就罷了,反正都和我定了親,量那寶玉也是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的,但是寶妹妹這邊暫時還不能公開,我得徹底先讓他清醒清醒,自己照照鏡子,別成日裡白日做夢,想些沒用的,自個兒先定下心來做點兒正事纔是正經,等到我和寶妹妹的事情有個結果了,那個時候我想寶玉也該理性一些了,不至於這樣一直慣着哄着,某一日我又和寶妹妹訂親了,他不得立即發瘋?”
馮紫英話語里語多詼諧調侃之意,但語氣中的決然卻不容置疑,寶釵心中也是又甜又喜,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來回應情郎的這份霸氣。
倒是鶯兒滿臉豔羨,覺得自家姑娘沒找錯人,男人就是得這般勇武霸道一些,哪怕是面對寶二爺和賈府也一樣毫不客氣,這纔是真男兒。
見自家姑娘欲言又止,也知道她面皮薄,鶯兒抿着嘴一笑,悄悄出門把門帶上,屋裡便只剩下二人。
見鶯兒出去,寶釵也才心裡放下一些,再說是自己貼心丫鬟,但是畢竟自己和馮大哥的事情外人還不知曉,這層紗沒捅破,寶釵心裡也還是有些羞怯,許多話便不能隨意說。
馮紫英見鶯兒出去把門帶上了,倒是給這機靈丫頭點了一個贊,探手便攬住寶釵的腰肢,驚得寶釵全身一僵。
“馮大哥!”
佳人在懷,吐氣如蘭,星眸如鑽,玉靨生春,顫巍巍的聲音讓馮紫英忍不住有想要將其狠狠攬入懷中蹂躪一番的衝動。
不過他也知道這般情形只怕對寶釵來說已經是極限了,再要有什麼出格舉動,只會破壞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形象,他可不願意因小失大。
見馮紫英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寶釵心中也鬆了一口氣,她可真怕自己對方有什麼出格的要求舉動,那自己是拒絕又怕傷了對方自尊,任憑對方過火舉動又是寶釵絕對不能接受的。
自己這位郎君好像這方面還真有點兒名聲,東府珍大嫂子的兩個妹妹居然成了他的外室,雖說這年頭這種情形也不少見,可是問題是他還沒成親呢,屋裡也還有金釧兒、香菱幾個丫鬟,哪裡就這麼猴急?
“妹妹身上的香氣甚至好聞,這冷香丸沒想到還有這般妙用。”馮紫英鼻息在寶釵鬢旁浮動。
寶釵大羞,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低垂着頭不言語。
“家裡已經和沈家那邊約定,估計年底愚兄便要成親,林妹妹那邊妹妹也是知道的,只能等到永隆十一年去了,倒是妹妹這邊,愚兄也在努力,看看等到我明年觀政三年期滿,能不能有一個說法,……”
馮紫英也知道這是寶釵最關心的事兒,所以自然要和寶釵有個交代。
“小妹的事兒馮大哥記在心上就好,小妹明年便十七了,這般年紀早就該出嫁了,最起碼也該訂親了,這外邊兒已經有人在說閒話,……”寶釵幽幽地道。
馮紫英心中也涌起一波歉疚之情,說來說去還是自己貪心,只是這好不容易穿越這一回來到這個世界,憑什麼不貪心?哪個男人在面對釵黛時還能無動於衷?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得要上,這就是馮紫英的心態,否則真的是辜負是這樣的機遇。
馮紫英咬咬牙,“妹妹放心,愚兄自然是要給妹妹一個交代的,愚兄此番南下替朝廷弄回來幾百萬兩銀子,加之我爹又被朝廷裹挾非得要去遼東擔任薊遼總督,這幾樣下來,朝廷總是虧欠了我們馮家,要給我們馮家一個交代,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這長房封爵兼祧時間不久,再要二房封爵兼祧,容易遭人詬病,所以皇上纔會擱置,不過妹妹放心,總歸到明年愚兄三年觀政期滿,屆時愚兄便是不要這連升三級的機會,也要爲妹妹掙回這一個名分來,……”
這一番話可謂情真意切,寶釵也是聽得心潮起伏,情意滿胸,忍不住將自己身體靠在馮紫英懷中,呢喃道:“馮大哥切莫如此,小妹可不願意成爲罪人,馮大哥只消記住小妹在一直等候便好。”
卻見玉人俏眸中情意盈盈,粉頰酡紅,櫻脣似火,此情此景,馮紫英哪裡還能忍耐得住,捧起寶釵的臉龐便深深地印了下去。
一時間呢喃漫語,滿室生春,急促的呼吸和嚶嚀低語,不足爲外人道。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寶釵才從對方懷中掙扎出來,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髮絲,感覺嘴脣都有些腫痛,全身上下更是如同着火一般滾燙,雖說未及於亂,但是這般一來,自己這一輩子都只能有這一個男人了。
馮紫英走了,獨留下癡癡回味的寶釵。
鶯兒進來時卻見自家姑娘鬢髮散亂,臉紅如霞,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內間牀笫,還好被衾依然整潔如故,這才稍許放下心來。
雖說姑娘已經和馮大爺心心相印,但是這尚未正式成親,這等婚前失貞,卻也是高門大戶絕對不允許的,日後也會被丈夫輕看,比不得侍妾和通房丫頭。
一眼就瞧見了自己丫頭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寶釵臉頓時一燒。
她自然知道這丫頭在想什麼,寶釵也是十六歲的女子,這等大家女子對男女之事也非一竅不通了,先前和情郎相擁熱吻,情濃之時自然也能感覺到身體雙方一些變化,好在對方還能剋制,倒是讓寶釵心安不已。
“死丫頭,你想什麼呢?”
“嘻嘻,姑娘沒事兒就好,奴婢就怕姑娘把持不住出事兒,馮大爺那性子,……”鶯兒也是和寶釵習慣了,抿着嘴微笑。
“你少在那裡胡說,小心我哪日把你給送給馮大哥。”寶釵假作惡狠狠地道,卻又學不像,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送給馮大爺,那奴婢也是姑娘的人,只會守着姑娘一輩子。”鶯兒悠悠地道:“奴婢看馮大爺也是極愛姑娘的,否則今日他也說不出那般話來,想必寶二爺受了這番教訓,也該收斂了纔對,莫要在往梨香院這邊來了。
“我想過了,若是寶玉還是那般,我便和母親、兄長說,咱們搬出去,不在賈府住便是,只是我擔心母親孤獨一人,在這邊好歹還有姨媽和珠大嫂子以及璉二嫂子能說說話,排解排解,若是搬出去,母親就更孤單了。”
“姑娘心善,太太知曉定是喜歡不盡的。”鶯兒由衷地道。
“兄長若是能早些成親便好了,有了嫂嫂,母親也就沒有那麼孤寂了。”寶釵也嘆息一聲。
寶釵心中也是一動,自己兄長年齡不小了,論理也該成親了,只是這呆霸王的名聲在外,這京師城裡同等門第的誰願意把女兒嫁入薛家?
自己兄長似乎也是對此滿不在乎,倒是母親憂心不已,卻又苦於在京師城裡人脈不夠,難以尋到合適的人家。
情郎現在京師城中紅得發紫,接觸的人脈寬泛,興許就能替兄長尋個合適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