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回到家中時已經是子時了。
連續不斷的奔波讓他也有些疲倦不堪了。
從關外傳來的消息很混亂。
王紹全他們在草原上活動的晉商商隊傳回來的消息,稱察哈爾部起碼動員了八萬人以上,接近九萬人,而內外喀爾喀諸部集結起來的兵馬也超過了五萬人,另外據說科爾沁人中也有一些跟在了察哈爾人屁股後邊兒,估計在一萬人上下。
按照這個說法就已經接近十五萬人,這比馮紫英預料的十二萬大軍大大超出了一截。
而從薊鎮那邊傳回來的兵部職方司消息稱蒙古大軍集結兵馬可能超過了十六萬,分成了三個集羣,東、中、西三部,其中中線實力最強,也是察哈爾人主力爲主,大概在七到八萬人,而東集羣則在四到五萬人左右,而西線集羣大概三到四萬人左右,永平府的威脅就來自東線集羣,主要是來自內喀爾喀和科爾沁的兵馬。
現在不好說的誰的消息更準確,但分成三個集羣倒是在馮紫英預料之中,不過兵馬分得如此均勻倒是有些讓馮紫英意外,再說要分路進擊,也應該有所側重,除了中路兵力較強外,東西兩線就太均勻了,這對蒙古人來說並不利。
按照兵部職方司的情報,四到五萬人有極大可能性會從龍井關以東入侵。
當然蒙古人不會按照馮紫英預設的路徑來,也可能這個東路集羣一樣可能分爲兩三股突破,除了山區之後再來匯合,甚至可能覺得大周軍抵擋勢弱而直接各行其道的進攻搶掠,一切都存在不確定因素。
但是如果他們要攻打像遷安這一類的縣城,一兩萬人只會碰得鼻青臉腫,蒙古人不會如此不智。
聰明者會在迅速匯合軍隊,集中兵力猛攻他們視線中最有價值的目標,一鼓而下,得手之後既能鼓舞士氣,又能刺激士卒的狼性,對第二個目標發起進攻。
深吸了一口氣,馮紫英甩了甩頭,丟掉腦海中還在浮動的沙盤地勢和城牆上的各種防禦準備,馮紫英鑽入溫熱的水桶中,他需要好好放鬆一下自己。
饒是他精力過人,還帶有前世記憶,但是面臨這種極有可能改變歷史走向和自己命運的大戰,甚至是自己要親身參與其中,那種緊張和恐懼感還是揮之不去。
並不是說自己有這份記憶就能金剛不壞了,一樣可能一箭斃命,在草原上,在甘州時,自己不就近距離感受到了死亡麼?
馮紫英其實很清楚自己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躲在盧龍城,作爲同知,他如果在獲知蒙古人要入侵時爲了求安全而找藉口因病告假不是做不到,這樣等到永平府戰亂之後再回來也說得過去,反正那時候還沒有多少人清楚蒙古人要入侵。
但是自己的上司、同僚和朋友知曉的卻不少,或許自己父親不會在意自己這樣稱病躲避,而其他人恐怕內心都或多或少會對自己不齒不屑,自己的人設就會從此崩塌,要再想建立起這樣一個形象來,幾乎不可能了。
所以他沒得選擇。
但即便如此,他也可以選擇藏身於盧龍,盧龍應該安全許多。
可他實在不放心遷安,左良玉能守得住麼?他太年輕了,也許野地浪戰憑藉着一腔激情還能對決一二,但是這種可能會是幾天的反覆進攻煎熬,馮紫英擔心他能否經得起。
左良玉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第一顆苗子,他可捨不得這樣捨棄,尤其是對方對自己如此敬重和忠貞,他也堅信自己留在遷安可以有助於遷安守住這一戰。
溫熱適度的水讓馮紫英的神經得到了極大放鬆,他靠在桶壁上似睡非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感覺到身旁水流晃動,一具豐腴飽滿的身體擠入自己懷中,入手之處宛如膏腴,膩滑挺拔,……
自己身旁這些女人的身體,每一具馮紫英都瞭如指掌,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向前傾身摟住對方,而此時從背後又有一具嬌軀從桶外踏足而入,伏在自己背上,嬌小玲瓏,……
馮紫英吃了一驚,二尤侍寢這是常有之事,可尤三和香菱好像從來沒有這種互動啊,不過此時他卻不想多想,他只想盡情地放鬆自己,……
……
歡愉之後蜷縮在馮紫英懷中的尤三姐呢喃着道:“爺,奴家要跟爺去遷安。”
“不行!”馮紫英下意識地道。
“奴家要去!”尤三姐的態度也格外堅決。
“此番去是打仗,我哪裡顧得了……”馮紫英話未說完,尤三姐如白膩大蛇一般的身子纏繞着馮紫英,“奴家在甘州便能幫爺,此番在遷安也能幫爺,奴家覺得奴家是爺的福星,總能幫助爺逢凶化吉,……”
馮紫英意動神搖,卻不肯鬆口:“不行,這和甘州那一回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爺的武技還不如奴家呢,有奴家在一旁幫爺照應,爺也能心無旁騖的指揮,或者爺是想讓秋琴心跟着您?”尤三姐幽怨地道。
“秋琴心?”馮紫英一愣,這纔想起吳耀青陸續招募了幾批人來永平,而原來與其相熟的秋水劍派中來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那個曾經在揚州十分活躍的女孩子。
不過說實話,這段時間他忙得飛起,根本沒有多少心思顧及這些,而吳耀青招募的人選也主要是負責家中和衙門這邊的護衛。
“是啊,吳先生招募來不少人呢,能進內院的也就是這個秋琴心,……”尤三姐眼波流淌,豐脣輕抿,灰藍色的眸子洋溢着異國情調,饒是馮紫英早就習慣了這具身體,仍然忍不住怦然心動。
“姨奶奶吃醋了。”依偎在一旁的香菱輕笑起來,“其實秋姑娘和爺根本就沒打過幾次照面,爺未必還能記得住秋姑娘模樣呢。”
“香菱你懂啥,沒準兒秋琴心那丫頭就是在欲擒故縱吊爺的胃口呢。”尤三姐不以爲然。
馮紫英啼笑皆非,在尤三姐豐臀上狠拍一記,脆響悅耳,尤三姐吃痛嬌呼。
“三姐兒,成日裡想些什麼呢?沒見爺這幾個月有幾時回來?回來都是累得倒頭就睡,沒見你姐姐都在埋怨說她沒能有身孕就是爺耕耘不力了呢?爺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去想其他?”
馮紫英一句葷話讓尤三姐和香菱都吃吃笑了起來。
若要說這院子裡最着急的莫過於尤二姐了,只要馮紫英一回來,而她身子又方便,便要癡纏,一門心思想要讓肚子裡早日懷上,可惜卻始終未能如願。
“那奴家不管,奴家一定要跟着爺,當初奴家跟着來永平時,大奶奶也就專門叮囑了奴家,要奴家一定要守好爺,莫要讓爺有意外,……”尤三姐搬出了沈宜修。
馮紫英嘆了一口氣,尤三姐的身手的確沒的說,但是這戰場上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一支流矢就能要人命,任你武技再高,在千軍萬馬搏殺的情形下,誰能保證不發生意外?
“三姐兒,你真要去?”馮紫英一隻手也把香菱摟了過來。
“要去。”尤三姐很堅決。
“爺,你就讓姨奶奶去吧,反正姨奶奶爺喜歡男裝,您就讓她男裝在您身邊當個護衛好了。”香菱也幫着尤三姐說話。
尤三姐的劍技在內院裡也給金釧兒和香菱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讓她們豔羨無比,只是這等武技卻不是她們能學得會的,但尤三姐還是教了金釧兒和香菱一些鍛體技巧,倒是讓她們身子骨柔軟靈活了不少,交情也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
“也罷,要去就去吧,不過去了得聽話,要令行禁止,……”馮紫英想了一想,以尤三姐的身手,倒也不虞,只要蒙古人不破城,其他倒也難得傷到她,就算是破城,尤三姐一人要自保脫身也不難。
“好。爺明日就要出發麼?”尤三姐終於心滿意足。
“差不多吧,這邊兒先安排好,然後再啓程。”馮紫英點點頭。
“那爺今晚兒還得給姐姐和金釧兒留點兒餘力呢。”尤三姐輕笑起來。
沒想到這老實敦厚的尤三姐也學得這般語言起來,馮紫英心裡一蕩,……
一宿無語。
看着馮紫英揮手上馬,門前的尤二姐、金釧兒和香菱都忍不住眼淚汪汪。
雖然堅信爺不會出事兒,但是畢竟那是上戰場,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傷到哪裡,誰又能說得清楚?
尤二姐忍不住撫摸自己小腹,但願昨夜***愉能讓自己肚子爭點兒氣,早點兒懷上,也能讓爺和自己安心。
金釧兒和香菱則是挽着手倚門而望,一直到馮紫英和尤三姐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這才紅着眼圈小聲道:“姨奶奶,回去吧。”
“金釧兒,香菱,爺不會有事兒吧?”
金釧兒和香菱都心中一顫,忍不住握緊拳頭,臉上涌起堅定的神色:“爺貴人自有天助,不會有事兒的,姨奶奶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