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6、外交

固上亭好容易消化了一點關於海洋的論調,艱難地再次發問:“那、那……西夷又有什麼重要?”

這次方休明咧開了笑,不答反問:“固大人知不知一斤普通的茶葉在臨澹賣多少錢?”

“一……”固上亭剛要開口卻突然想起了什麼閉了嘴一時沒說出話,卻不想玄澈接上話說:“一百文錢。”

固上亭震驚地看一眼玄澈,對上那雙漠然的黑眸,心下一驚,連忙將頭埋了下去。

玄澈勾起嘴角,說不出是嘲諷還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示意方休明繼續。

方休明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不動聲色道:“但是這樣一百文可以買一斤的茶葉,到了西夷便要賣到一兩黃金。”

“一兩黃金?!”

驚呼出聲的是戶部尚書,緊接着整個屋子的人都沸騰了。固上亭癡癡呆呆地看着方休明,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過這從一百文到一兩黃金的利潤全部掌握在這些人手裡。”方休明在中亞和西亞的部位畫了一個大大的圈,“一羣比我們不知落後多少倍,卻富有至極的傢伙們,可憐我們的茶商,只能賺取那樣一點微薄的利潤。”

戶部的工作人員們一個個眼睛都要比夜明珠還要明亮了,每天哀叫着沒有錢的他們彷彿看到了成堆成堆的金子擺在了面前,那叫一個金光耀眼。而其它大臣們一旦從最初的驚愕中醒悟過來,也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這麼一大筆進帳,鼓起來的可不止是國庫呢!

戶部尚書起身慷慨激昂地說:“陛下,臣以爲我們應該爲我們的茶農爭取利益!”

玄澈忍不住冒出了一滴冷汗,他彷彿聽到了希特勒在叫囂:“用德國的劍爲德國的犁取得土地!”

八月初的時候,朝廷頒佈了幾條法令,關於部分地區稅率調整以促進經濟發展,關於鼓勵民間造船出海,關於鼓勵商人與外國貿易,關於商人出資用於公共事業達到一定程度可獲得爵位,關於大力發展兩湖農業,關於扶持珠崖經濟發展計劃,關於各大新式學院與武林逍遙山莊聯合辦學,關於明年三月再開春闈並加設女子考場及諸多學科……

總之,八月是個讓人興奮而混亂的月份。

與朝廷各項法令出臺的同時,全國幾個大城市裡也多出了一個新事物:報紙。

說報紙是新事物並不準確,早在幾年前,通川商行下設的出版社就不定期以報紙的形式發行了一些專題,比如水德198年暢銷一時的“春闈專題”,但這次通川商行所發行的那是日報——《大淼日報》,每日皆有,報道了全國大小事宜,大至國家方針政策,小至街頭碎聞,而最近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關於朝廷新法令的解讀專欄了。

有發行報紙的城市裡,官府都在特別開闢的公園或廣場上立起了幾塊板子,上面張貼了當日的報紙,每天都有專門的人來更換,以方便羣衆閱讀。但不識字的百姓畢竟還是佔了多數,於是這些公衆報欄旁和各種酒樓茶館之中就多了許多解讀報紙的說報人。

說報人一般都是先拿着報紙照本宣科一番,解釋了大概,下面便有人議論,這時那些讀過書或者有見識有門路的說報人,就會拿社會名流、文人大家的言論來滿足大家的“求知慾”,一會兒說說這個人的觀點,一會兒談談那個人的論調。百姓們覺得這個也對,那個也對,聽起來也有汁有味的。若是碰到一幫自恃才氣高妙的讀書人聽了這說報人的點評,自己也會高談闊論起來,要剛好還有一批人持不同觀點,兩方人就會辯論起來,那百姓看熱鬧的就更多了。

真理總是越辯越明——面對御史上奏要求遏制這種議論國事的風氣,玄澈總是這麼說。

對於報紙很多老臣都變現出不屑,認爲這是一種侮辱文人智商的玩意兒,但是當這年過去,學子們的思想越來越朝着“大逆不道”的方向發展時,他們也意識到了報紙的巨大作用。於是一批老傢伙們也辦了一份名爲《學道》的報刊,只是這代表保守思想的報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被《大淼日報》打壓着。而隨着這兩大勢力和思想的碰撞,越來越多的刊物開始出現。

這些都是後話了,說回水德201年的秋天。

玄澈現在每天都要忍受那幫大臣們的魔音繞耳,本來因爲沒有采取任何控制生育的措施而消停一些大臣們,馬上又因爲鼓勵民衆參政議政和開辦女子科舉而鬧騰了起來。

“皇上!女子怎麼能進入科舉呢?!”

又是可惡的禮部尚書杜斯儀,這明明才步入中年的男人就已經比六十歲的老頭還要羅嗦古板了。玄澈惡狠狠地瞪他,但杜斯儀吃準了玄澈不會因爲他的直言和無禮而將他拖出午門,所以乾脆脖子一梗,擺出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玄澈無奈地揉揉額頭,心道:這幫大臣,我真不應該對他們仁慈!

玄恪坐在玄澈腿上,看着父親煩惱的樣子,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伸手摸上父親的臉,奶聲奶氣地說:“父皇不要理會這個酸腐老頭!”

杜斯儀聽了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想他雖然比不上太上皇和陛下風華絕代,但好歹曾經也是玉樹臨風不知騙走多少少女的芳心,如今不過剛剛步入四十大關,就被一個三歲小童說成了老頭,實在是非常打擊他的自尊心了!

玄澈看到杜斯儀頭頂冒煙的樣子不禁莞爾,被吵得頭疼的鬱悶一掃而光,親親玄恪的小臉蛋,笑道:“我的小玄恪,嘴巴這麼壞。杜大人是你的長輩,不可以這樣說,知道嗎?”

“哦,好吧。”玄恪點點頭,十分認真地說,“那父皇你不要理會杜大人,父皇皺眉頭的時候沒有笑的時候好看。”

玄澈笑了笑,不再指責玄恪的“童言無忌”,而對杜斯儀正色道:“杜大人,朕並不覺得讓女子參加科舉有什麼不好,錄取標準和男子的一樣,如果她們真的有才華,有什麼不可以呢?況且固大人也通過了這份敕令,朕想杜大人應該沒有什麼異議纔對。”

有啊,爲什麼沒有!杜斯儀心中叫屈,當初這份敕令在頒佈之前放到尚書省討論的時候,他就表示了強烈反對,其它諸多大臣也都紛紛抗議,可固上亭緊緊跟隨玄澈一意孤行的腳步,結果這份敕令還是在一片反對聲中發了下去。

玄澈又說:“再說了,敕令已經發放全國,這時候收回也來不及了不是?”

杜斯儀急道:“但是、但是,這女子參加科舉絕對不能成爲慣例啊!”

“噢,這個啊,可以考慮。”

玄澈一邊逗弄寶貝兒子,一邊隨口答應着,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

玄浩進來就看到杜斯儀瞪着一雙丹鳳眼死死盯住玄澈,表情那叫一個精彩,頭頂上彷彿還能看到一縷青煙悠悠騰起,就差沒有白日昇天,看來是被氣得不輕。想想前段時間玄澈所作的諸多決定,玄浩相信這個固守禮儀的中年老男人肯定已經被氣出了內傷。

玄浩邊走邊大聲調侃道:“杜斯儀!我四哥身體可不好,你要是氣壞了他,本王可要打你!”

杜斯儀被這聲從後面突然爆發出來的吼給嚇得跳起來,回頭看到是玄浩,皺眉道:“靖王,這裡是皇宮,您怎麼能——怎麼能如此無禮!”

玄浩不屑地撇撇嘴,走到玄澈身後環抱而上,下巴枕在玄澈的肩窩裡,擡眼瞟瞟嘴巴已經張成o型的杜斯儀,嗤笑道:“本王和皇帝哥哥感情好,用不着你來管!是吧,四哥?!”

玄澈好笑地看着故意氣人的玄浩,道:“別欺負杜大人。”

玄恪也用力點頭附和:“就是就是,杜大人年事已高,浩皇叔不要可以欺負長輩!”

杜斯儀終於翻出一個白眼,氣昏了。

看着憤然離去的杜斯儀,玄澈輕輕拉開玄浩摟着他的手臂,問:“你不是今天要走嗎?”

玄浩本來在玄澈登基後就要回西北,只是他死纏白賴地又呆了將近半個月,現在再怎麼說也要回去西北了,今天就是他離開的日子。

“哼,你不送我,我不走了。”玄浩孩子氣地說,但馬上他又說,“我是來給四哥道別的,再抱抱我的小恪兒,等會兒就要走了。來,恪兒,給叔叔抱抱!”

玄恪很高興地讓玄浩抱過去,捏着叔叔的臉,說:“浩皇叔,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玄浩看一眼玄澈,哀怨道:“看你父皇什麼時候讓我回來嘍!”

玄恪眼珠子轉轉,說:“那你就不要回來了!”

“什麼!?”玄浩大怒,就聽玄恪理直氣壯地說:“你回來了就要纏着父皇,父皇本來就忙,皇爺爺又老拉着父皇玩,皇叔要再回來父皇就更沒有時間陪恪兒了,所以皇叔你就不要回來了!”

“你這小東西!你皇叔還沒走呢你就開始想着不讓我回來了?看我不打你小屁屁!”

玄浩齜牙咧嘴地嚇唬人,揚起巴掌往玄恪屁股上揍去,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落在玄恪屁屁上時只剩撫摸一樣的力道,自然是半點也不疼。玄恪嘻笑着從玄浩懷裡跳下地,爬到玄澈腿上懷裡,背對着玄澈坐下,將小屁股藏到了玄澈懷裡,對玄浩露出示威的表情。

玄澈輕輕拍了一下玄恪的屁股,笑罵道:“鬼靈精怪的小壞蛋!”

幾個人笑鬧了一陣,玄浩又千叮嚀萬囑咐讓玄澈不可以辛勞不可以動氣,說得玄澈哭笑不得,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玄浩知道自己這一走便是遙遙無期,再回來的時候恐怕就是玄沐羽的葬禮了吧?!

日子在吵吵嚷嚷中到了十月,東海的一個小國派來了一個使臣,請求和大淼建立邦交。

這個小國玄澈很熟:日本。當然,這時候日本還被稱爲倭國。

日本派來的使臣是小野妹子,隨行的還有諸多年輕學子。小野妹子是和百濟的使臣隊伍一同來的,陸續到來的,還有高句麗和新羅使臣。

按照以往的慣例,新羅、百濟和高句麗要對大淼稱臣,送上貢品,然後大淼會全程報銷他們朝貢隊伍的所有費用,還會返還更加貴重的禮品,簡單的說,就是用經濟的負擔換取政治上的榮耀。

當然,對於發展纔是硬道理的玄澈來說,這種用錢把對方砸趴的朝貢外交他是不屑爲之的。準確地說,他不會用在日本和朝鮮半島的這三個國家上。

在此之前,每兩年西善和雄單都會進行一次朝貢,貢品的數量不大,代表的僅僅是政治上臣服的意思,而大淼返還的禮品也不多,每次都是精確估算了貢品價值之後拿出的小意思。對於玄澈的這種決定,不少文人深以爲恥,只是玄澈和戶部的人都不理會這些只會動嘴皮子的傢伙。在玄澈的教導下,戶部已經學會了向利益看齊,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比國庫充盈更讓人欣喜了。

這次日本和朝鮮半島的孩子們送上門來,都是一個意思:請臣。不過玄澈不會讓他們這麼做:朝鮮半島,特別是最強大的高句麗的文化與中原文化大不相同,而日本又遠在海外,要征服他們可不見得是一個好主意,和平才能促進發展,玄澈覺得現在的版圖再加上西善和雄單就足夠了,犯不着爲這兩個彈丸小地大動干戈。

況且,日本啊,現在讓它稱臣只會養肥了一支白眼狼,萬一中原勢力衰弱,這隻白眼狼就要反噬主人了。與其現在養一個禍患,倒不如讓他們以一個國家的名義與大淼建立邦交,而日後——是成爲殖民地還是核武器試驗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國代表進行了親切會晤,玄澈“和善”地對四國使臣表達了睦鄰友好的外交方針,提出了和平共處五原則,但也隱晦表示了不會放棄使用武力的立場。這一表態讓四國使臣受寵若驚:他們彈丸小國第一次和偉大的中原國家平起平坐,是何等榮耀。而在不爲人知的背後,興高采烈等待着稱臣書的禮部尚書再一次氣暈了。

這次五國會談的結果由《大淼日報》發表出來,高度讚揚了皇帝高瞻遠距、以德服人、威懾四海的高尚品質和卓越能力,引起了民間又一股崇拜熱潮,至於那些認爲玄澈此舉有失國體的聲音早就淹沒在歷史的浪花中了。於是,一些有識之士開始意識到報紙可怕的輿論導向作用了。

四國長達一個月的友好訪問結束後,小野妹子及諸多日本留學生在臨澹住下,開始了汲取中華文化營養的偉大事業,而在他所看不見的另一方面,玄澈可開始了和平演變日本的偉大計劃。第一件要做的,就是通商。

不難想象,當中原先進繁榮的物質登陸日本的時候,會引起怎樣的熱潮,就像另一個世界洋商品涌入中國時所引發的瘋狂,而日本現在對於中原文化的崇拜更會將這種狂潮推上一個令人無法控制的巔峰。

玄澈覺得自己體內那隻兇獸又在叫囂沸騰了。呵呵,民族仇恨可真是融入骨血了,連來到另一個世界都無法擺脫呢。

玄澈想到日後可能出現的情況,不由得露出一個絢爛的笑容,但這笑容就猶如寒冬裡穿過層層雲氣落下的一束陽光,看似明媚無邊,然而真正觸碰時只能感受到凜冽冬風所帶來的寒冷。

玄沐羽一腳才踏進清涼殿就看到了這抹殘酷的笑,一股寒氣從脊柱往上撞,擡起的腳也生生定在了半空中。

玄澈感覺有人,擡頭看去見玄沐羽,眸光一轉,頓時春光燦爛,暖人肺腑。玄澈看玄沐羽姿勢奇怪,不解道:“父皇,怎麼不進來?”

“還不是被你嚇到了。”玄沐羽嘀嘀咕咕地走到玄澈身邊,道,“剛纔想什麼呢?笑得跟狐狸似的。”

“嗯?有嗎?”玄澈不自覺地摸摸臉,一點也沒意識到剛纔他是多麼的邪惡。玄澈拉着玄沐羽的手說:“我在想日本——噢,倭國的問題!”

玄沐羽在桌子上不知放下了一本什麼書,隨口道:“那種小地方有什麼好想的?”

“哼,小小倭國,地小野心可不小呢!”玄澈隨手拿起玄沐羽放下的書,卻沒有翻開,也沒看,目光不知道落在眼前那個地方,惡狠狠地說,“連禽獸都不如!”

“說說看?”玄沐羽來了興趣,將玄澈抱到他腿上摟親了親,說,“他們做什麼壞事了?”

玄澈下意識地想起身,但被玄沐羽按住,他心裡想着日本的事也沒多留意,掙扎了兩下就不動了,安穩地坐在玄沐羽懷裡,說:“中日戰爭的時候,我們的一個政府叫中華民國,它的首都南京在戰爭中陷落,倭國軍隊在南京及附近地區進行長達數月的大規模屠殺,搶掠、強姦、對大量平民及戰俘進行屠殺,死亡人數超過30萬。”

玄澈的聲音很平靜,卻能讓人感到其中沉沉的哀痛。雖然30萬人在玄沐羽眼中算不了什麼,但他看着玄澈深深的黑瞳,知道這三十萬人代表了一段慘痛的故事,一段讓玄澈銘記了兩世也不能忘懷的歷史。玄沐羽摟緊了玄澈,沉聲道:“那我們現在就將他們抹去!”

玄澈聽了先是一愣,隨即又是一笑,雖然有些哀傷但更多的是冷靜:“父皇,另一個世界的罪孽不應該讓這個世界的人來承擔。況且……”玄澈笑得很陰森,“消滅人口,並不是抹殺一個民族最好的辦法。我可不要讓我們可愛的子民被這些骯髒的血污了手。”

一種名爲仇恨的情緒第一次明朗地出現在這張精美絕倫的容顏上,像是被戮殺的天神,捆綁在漫天黑羽的墳地之中,他身邊的惡魔露出些許猙獰的笑,裝點出充滿血腥氣息的華麗美感。

玄沐羽覺得自己或許應該重新認識一下懷裡的人,他是那樣的美麗而殘酷,令人慾罷不能。

“我的澈,爲什麼你連惡毒都可以這樣誘人。”

玄沐羽吻住玄澈淡色的雙脣,用行動告訴對方,你的美就像毒藥一樣,奪人性命卻也令人迷醉……

“父皇!恪兒……”

稚嫩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又戛然而止。

玄澈一驚,慌忙推開玄沐羽卻發現自己正坐在對方身上,他連忙站起來又發現衣襟已經被拉開,露出消瘦的肩頭和光潔的胸部,更讓他尷尬的是,胸前一片吻痕中兩顆茱萸紅腫不堪。雖然不能確定還站在門外的玄恪能看清自己的模樣,但玄澈還是窘迫到了極點,匆匆拉好衣物,站在那兒手足無措。

玄澈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會在清涼殿的正殿中連門都沒關就和玄沐羽吻到衣衫半退,以至於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玄恪看了個正着!

德鄰跪在門外顫抖,他本該攔住玄恪的,卻不想玄恪跑得快又靈活的很,而德鄰更沒想到的是太上皇會和陛下在大門洞開的情況下歡愛。德鄰惶恐地跪在那兒,心裡卻很疑惑:陛下一向都很謹慎害羞的,怎麼這次會……

玄沐羽的慾望被突如其來的事故掐頭去尾,極度令人不爽,當即沉了臉,喝道:“恪兒,你太放肆了!”

玄恪呆呆地站在那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解,也有些委屈。

“別亂罵小孩子!”玄澈瞪了一眼玄沐羽,連忙走到玄恪面前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玄恪平齊,柔聲道:“不是恪兒的錯。恪兒有事嗎?”

玄恪愣了好半天,才說:“父皇本來說今天下午給恪兒上課的,可是恪兒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父皇……”

玄澈後悔到了極點,都是那個小日本,害得自己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還和玄沐羽在正殿裡……

玄澈忙說:“對不起,父皇忘記了,現在父皇就去好嗎?”

“哦,嗯,好。”

玄恪還有些發愣,但已經被玄澈牽起了小手,臨去前,玄澈回頭看了一眼鬱悶的玄沐羽,無奈又埋怨地瞪了一眼,於是玄沐羽更加鬱悶了。

玄澈和玄恪一路無語來到書房,在進屋那一瞬間,玄恪突然擡頭說:“皇爺爺和父皇感情真好!”

玄澈差點一頭撞死在門檻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玄恪卻又疑惑道:“可爲什麼皇爺爺要脫父皇的衣服呢?天氣冷了很容易着涼啊!”

玄澈動作一頓,心中有些說不出慌悶,又似是愧疚,他遲疑着蹲下身子,撫摸過玄恪的髮絲,輕聲道:“恪兒,父皇做了錯事,恪兒會厭惡父皇嗎?”

玄恪歪着頭很不理解地看着父親,卻見父親眼中閃過些許哀傷,這種情緒他不明白,只知道自己不喜歡看到父親露出這種神情。

“不會,恪兒怎麼會厭惡父皇?”玄恪頓了頓,認真道,“父皇,您不會錯的,即使父皇做錯了,恪兒也會讓它變對的!”

玄澈怔怔看着玄恪,這張精緻的小臉上還充滿了稚氣,神色卻極爲堅定,恍然中,玄澈彷彿看見幾十年前的那個顏御在鏡子中露出的剛毅,他在說:哥,你要幸福。

良久,玄澈摟住玄恪,千言萬語只剩下一聲低嘆:“唉,恪兒!”

玄恪覺得身上沉甸甸的,他最愛最崇拜的父親正依靠着他,前所未有的沉重撲面而來,壓得他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桿。下意識地伸出小手抱住這份沉重,層層衣物之下仍然有堅硬的骨頭硌得人生疼,想起剛纔在大殿之中所見的清瘦肩頭,酸酸的滋味漫過心頭,玄恪有些哽咽,卻不知這哽咽從何而來。

許多年後,玄恪再次想起當時擁抱過的沉重和酸楚,才知道這份感情叫責任,叫憐惜,但那時候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注1:日本對中國的正式外交始於公元607年(遣隋使小野妹子及其它留學生來中國建立邦交,607年從日本出發,608年到達。有大人說這場所謂建交併未獲得隋政府的認可,這個——我不是太清楚,看到的資料都是說這一年就正式建交了,不過國書丟失的那件事確實很蹊蹺。這裡先致歉,可能有誤導大家了)。漢朝就有大批漢人從朝鮮移民日本,不過之後好像一直都是通過百濟進行文化交流,到了到聖德太子時代日本才直接向中國派遣留學生。但文中讓小野妹子出場並不是說水德201年就等於公元607年,這是半架空的歷史,中國的歷史可以改變,世界的歷史自然也會改變,提早或者推遲都是作者的意願^o^。

注2:南京大屠殺啊,勿忘國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