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水墨就在一邊搗騰來搗騰去,心情大好,嘴裡還唱着不堪入耳的淫詞浪曲。
我蒙着被罵了一句。
沒一會功夫,水墨跑下了樓,接着就聽到樓下的關門聲。
我心道,那麼大歲數的人了,談個戀愛還能激情燃燒,心裡是有多少火啊!
我露個頭,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小粉,吊牀上是空的。
我猛地坐起來,臥槽,三個人一起去約會的?昨晚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怎麼沒叫上我一起啊!
我急忙穿上衣服往樓下跑,剛打開門……
“去哪?”小粉問道。
回過頭,看到小粉站在廚房的吧檯前,嚼着吐司麪包看着我。
“啊……那個……”我乾笑兩聲,“我看今天天不錯,合計帶G寶寶去洗個澡。”
小粉走過來,上下打量着我。我低頭一看,腋窩夾着外衣,褲子提了一半,襪子只穿了一邊,衛衣也前後穿反了……
“吃過早飯再去。”小粉說道。
我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去哪?”
小粉咬了一口吐司,眉頭微皺。
“啊!G寶寶!對對,給G寶寶洗澡,睡蒙了睡蒙了。”我笑道。
“吧檯上的……”小粉話還沒說完。
“這半個就夠了。”我直接拿過小粉手裡的吐司,叼在嘴裡,“走吧走吧,今天我來開。”
上車後發現油也不多了,我指着油表,“小粉,我們不能光把自己餵飽啊。”
小粉說道,“我也沒飽。”
我嚥下最後一口吐司看着他,不就吃了你半片吐司嗎,你就差那一口?
到了自助加油站,我剛把油槍插進去,胸口忽然一震,一陣刺耳的尖叫聲猛的在我耳朵旁炸開,須臾之間,就又恢復了正常,我一下驚出了一身的汗。
我驚魂未定的看了眼副駕上的小粉,他沒什麼反應。
我又向周圍看了看,半個人影都沒有,剛纔哪來的聲音?我按了按胸口,心臟狂跳。
“白三,你剛剛有沒有聽……”話說一半,尖叫聲再起,比前一次還要刺耳,頓感頭痛欲裂,我一手拍在車門上。
小粉見狀後連忙下車,“怎麼了?”
我抱着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小粉把我扶上車,我蜷在座位上。
小粉一腳油門踩下去,他按着我的肩膀跟我說着什麼,但我能聽到的,只有耳邊的尖叫聲,而且聲音越來越淒厲,慘惻。
小粉在我衣服口袋裡翻了一通,片刻後,聲音突然停止了。
我癱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氣,轉頭看到小粉手裡正攥着朽靈符,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剛剛……是怎麼回事?”我心有餘悸。
小粉看着手裡的朽靈符,神情凝重,“黑市可能出變故了。”
“黑市?”我一驚,“什麼變故?”
小粉搖頭,“不清楚,看情形不妙。”
“你怎麼知道的?是這東西說的嗎?”我伸手摸了下朽靈符,在我碰到它的一瞬間,耳邊慘叫聲再起,我立馬縮回去,小粉也快速把符拿到一旁。
我震驚的看着那張朽靈符,“這東西怎麼回事啊?你聽不到嗎?這朽靈符裡有聲音!”我看到小粉拿着它絲毫沒有被影響到,不免覺得奇怪。
“聽不到,只能隱隱感覺到。”
“你一點都聽不到?”我疑惑不解,“剛剛我的耳膜都要被震穿了,這裡面的叫聲驚天地泣鬼神的!”
小粉道,“朽靈符認主,應該是感應到黑市裡有異狀,所以纔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心一提,“該不會是肖愁出事了吧?”
小粉蹙着眉。
“不對啊小粉,爲什麼這朽靈符對我的反應這麼大?我又不是它的主人,你的靈氣靈力都比我強,怎麼就只能隱隱感覺到?
“也許是因爲你的體內,還存有肖愁大量的靈氣靈力。”
“大量?”
“你喝的那些湯藥,每一碗都注入了他不少的靈氣,在你昏睡期間,他也時常給你輸入靈力療愈,因爲收效甚微,所以你感覺不到。”小粉啓動車子,調了個頭,“先去黑市看下吧。”
看小粉的神情,事態似乎很嚴重。
“小粉,你知不知道肖愁爲什麼會練這個符?我記得你說過,這是道禁符。”
小粉沉默片刻,說道,“我只知道,在仙靈界曾有一位仙靈脩練過此符。”
我好奇追問,“然後呢?他練成了嗎?”
小粉點頭,“但朽靈符也因此成了禁符。”
小粉說,那個仙靈起初練朽靈符是爲了度怨,用自己萬年的靈氣靈力,去教化救贖符中惡靈們的怨念。
後來,那個仙靈還在朽靈符中練造出了一個靈王,並將靈王以人形帶出了朽靈符。
雖說那個靈王是人形,但樣貌醜陋駭人,而且“喜、怒、哀、懼”幾種情緒中,只有“怒”這一種情緒。儘管它平時都是面無表情,但大多數仙靈對它都是敬而遠之。
靈王認主,從不與除主人外的任何仙靈交流往來,甚至不會看他們一眼。平日裡,也是安分守己,中規中矩,任憑主人差遣。
靈王還曾多次隨它的主人一起來凡間鎮狩,收取惡靈,平定紛爭,鎮壓叛亂,也算是立過不少功績。
後來有一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靈王突然暴怒失控,它不僅擅自破出朽靈符,還帶着朽靈符中,數以萬計的怨靈們,在仙靈界裡大開殺戒。數百個仙靈都命喪在它們手中,但奇怪的是,它們事後卻沒有半點要逃離仙靈界意思。
當靈王的主人趕回來時,看到仙靈尊正在以仙力攝離靈王的靈識,眼看靈王的靈識就要潰散,那個仙靈阻止了仙靈尊,並將靈王重新召回到朽靈符中。
此舉在仙靈界引發爭議,大家一致認定那個仙靈忤逆仙靈尊,包藏禍心,助桀爲暴。
而靈王所釀下的大禍,也應一併歸咎於它的主人。
衆仙靈紛紛提出要銷燬朽靈符,以免後顧之憂,還要將練就此符的仙靈,禁錮誅靈塔中千年。
那個仙靈願意用終身禁錮誅靈塔,並將畢生的靈氣靈力還有仙力全部交出,來交換朽靈符不被銷燬,並保證以後不再使用此符。
但最終,未能如願。
朽靈符被銷燬了,連帶着符中數以萬計的怨靈全部魂飛魄散。
那個仙靈在千年禁錮令解除後,也沒有再走出誅靈塔,至今還跪在誅靈石上不肯離開。除仙靈尊以外,不見任何人。
聽小粉講述完,心情異常沉重。
“我覺得那個仙靈跪的是悔恨和愧疚。”我說道,“但他不是爲那些死去的仙靈,他悔恨自己沒有看管好靈王,愧疚自己沒有保住那些怨靈的魂魄。”
“你倒是跟其他人不同。”小粉說,“在所有人看來,那位仙靈不肯走出誅靈塔的做法,是在不滿和抗議當日仙靈尊的裁決。”
我說道,“不滿的情緒一定會有的,畢竟多年的心血就那麼付之東流了。但不滿不是主要情緒,而且過了那麼長時間,再不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更何況,那個仙靈誰都不見,只見仙靈尊,從這點也可以說明,那人其實並沒有怨恨仙靈尊。”
小粉問道,“你覺得那位仙靈該罰嗎?”
“該罰!”我說道,“但不應該毀了人家的朽靈符。疏於看管導致數百條人命無法挽回,這一點難辭其咎。但靈王最終已經被重新召回了朽靈符中,而且那個仙靈也承諾不再把它們放出來,並願意終身禁固誅靈塔,還肯交出全部的道行,那爲什麼還要趕盡殺絕?數以萬計的怨靈被全部殺害,只因爲它們是惡靈嗎?就連無惡不作的蛇王母還有封靈瓶可以容身,它們爲什麼不可以?只因爲它們殺害的是仙靈?”
小粉笑了笑,“你的看法真是獨樹一幟。”
我說道,“我是站在中立的立場去看待這件事,不偏袒任何一方。不管在天上還是地上,都應該賞罰分明。它們做了錯事,罰了,那靈王之前立過的功績,賞了嗎?這就是所謂的獨裁不公。”
小粉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神情緩和了許多,估計他也是跟我有着一樣的看法。
不知道當日,他有沒有幫那個仙靈求情請命,不過以小粉這種淡然置之的性格,不是他的事,想必他也不會插手理會的。
眼下最棘手的還是肖愁那邊。
我看了眼小粉衣服口袋裡的朽靈符,這些怨靈雖說怨念極深,說不定生前還做了不少喪良心的事,但想想那個靈王,還有它們在感知主人遇到危機時的反應,這些怨靈畢竟還是良知未泯。
想到這裡,我又不知死活的想伸手再去摸摸這張朽靈符。
“別動。”小粉忽然說道。
我手一縮,說道,“我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再感覺到點什麼。既然它們對我有反應,在我耳朵邊亂喊一通,那我這回再認真聽聽,說不定我能從它們的慘叫中聽出點什麼重要信息呢,這次也讓白三一起幫忙聽聽看。”
小粉低聲道,“胡鬧。”
白三也拒絕,“我不想聽。”
我撇撇嘴,只好作罷,“小粉,你在凡間的這些年,鎮狩的事還有人管嗎?”
小粉道,“我不在時,自然會有人接任。”
看小粉沒有再多說的意思,我也識相的沒再追問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