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我跟肖愁來找水墨遠狩。
卓憬提議遠狩團隊人數加至五人,說是要帶着風吟一起。我是沒什麼意見,多一個人加入,剿起來也會輕鬆些,而且加入的還是有靈火的黑狐,實屬是位猛將。
肖愁對此保持無感的態度。
水墨有些猶豫,估計是擔心卓憬遠狩時只想着泡妞,不務正業。
我們四個站在山洞外,沉默許久後,卓憬再次舉薦,“以前我們不帶其他人,是擔心小啞巴身份暴露,現在黑狐他們都知道了有關朽靈符和靈王的事,但從來沒有人提起過,說明他們一直都在遵守着與我們之間的約定,首先人品這關就過了,再加上風吟跟我們朝夕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早就不是外人了,而且她的靈火也是一道利器,給我們團隊提升了多少戰鬥力呢!”
水墨看了我一眼。
我聳聳肩,“中立態度。”
水墨問卓憬,“你在這一個勁兒的推風吟加入,你有問過人家願意嗎?”
“還用問啊,當然願意了!再怎麼說,遠狩總比採藥有意思吧?”卓憬道,“黑狐他們在藥閣實習了那麼長時間,現在各個都可以轉正了,採藥是基本功,還用得着風吟親自去啊,隨便找一個人就可以了。”
水墨正色道,“我可把醜話說到前面了,我們遠狩不是去玩的,平時你總膩歪在風吟身邊我不管你,在遠狩時,你要是有半點行爲態度不端,我就直接把你踢出團隊,回家跟你爸學做飯去!”
卓憬一聽水墨這是答應了,立馬笑開了花,一邊說讓水墨放心,一邊蹦高的跑了出去。
水墨無奈的直搖頭,“你說這熊孩子要能有你家靈王一半聽話,我都不至於跟他這麼累。”
我一個胳膊搭在肖愁肩膀上,“我們家肖愁自然是好到沒話說了,但你不能讓卓憬跟肖愁比,這樣對他來說起點太高了,容易傷了你家孩子自尊心。”
肖愁眼裡滿是得意。
要照平時,水墨早就漫不經心的跟我扯東扯西了,眼下卻是板着一張臉。
我看着他,“你今天怎麼回事?感覺你狀態不對嘛,過於憂慮了。”
水墨嘆了口氣,“今天要去遠狩的地方超出樹林了,我只能送你們到媒介口,我過不去。”
“爲什麼要選超範圍的地方?”我不解,“難道又是找上門的案子?”
水墨點頭,“而且還是去過的地方。”
我快速的在腦子裡過着以前去過的地方,還沒等我想完一圈,就聽水墨說道,“牛家村。”
我心一沉,那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也是唯一一個去過沒有留下半點好回憶的地方。
我不知道應該把牛家村看成是噩夢的開始,還是噩夢的轉折,或者說是噩夢的重疊更合適,那裡充斥着太多我不想,也不敢去碰的東西。
有關我的很多事情,我會給肖愁講兩遍,三遍,甚至更多,唯獨牛家村的事我只說過一次,而且過程異常的詳細,因爲我不想過後再去補充,所以索性一次講透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次講述的過程可真的是把我疼狠了,感覺就像是把自己撕碎,然後在一片片拼起來,拼好還不算完,我又上了一層膠,爲了防止碎片脫落。
眼下,是要我親手再去把那層膠撕掉,還沒開始動手,我就已經打怵了。
肖愁輕輕晃了晃我的胳膊,擔心地看着我。
“小白,如果你不想去也沒不用勉強,我也是考慮到你這一塊,所以這次才同意了讓風吟加入的,因爲只靠卓憬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有風吟在就問題不大了。”水墨道,“要不你留下來陪我一起等他們吧。”
我說道,“去牛家村要先經過太陽村,從這裡到太陽村的山洞媒介太詭異了,他們兩個都沒走過,我擔心還沒到牛家村,他們兩個就在山洞裡出事了。”
水墨也犯起了難,顯然他也很不放心只讓卓憬和風吟兩個人去。
我問道,“到底是什麼事一定要我們去牛家村啊?那裡不是什麼沒有了嗎?”
水墨道,“幾天前有兩個惡靈擡着一具屍體找到我,說他們是在太陽村附近發現的這個人,當時這人還有一口氣,那兩個惡靈就尋思帶到黑市來,到時候讓司風出去幫忙看下,管他能不能救活也算是盡了人事。不曾想,半路上那人就死了。”
“死了還擡來幹什麼?”我問道,“知道黑市裡有黑狐,想讓他們幫忙火化?”
“最後的確是被司風的兩道靈火給化了。”水墨道,“之所以死了也擡了回來,是因爲那個人死之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瞬間背脊冷汗直冒,“叫我的名字?那人認識我?”
水墨點頭,“我們也認識他,是大鬍子。”
我剛聽到大鬍子這個名字時還沒反應過來,懵了一會兒後猛地想起來,是之前捱過我槍子兒的胡大川!
他怎麼會捲進來了?如果是前不久才死的,那離我跟他見面那次已經有一年多了,怎麼死前還他孃的一直喊我的名字?這太慎得慌了!
水墨說,惡祖魂那件事看似是在地下進行的,其實各路消息早就傳到天上去了,惡靈界裡沒有人不知道當時參與那件事的人。
“白一”這個人也成了一個熱門話題,因爲我不常來黑市,所以很多人都只是聽說過我的名字,跟我本人對不上號。
聽水墨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我竟一不小心在惡靈界裡混出了名堂,而且還是一個只聞其名,不識其人的神秘惡靈……
那兩個發現胡大川的惡靈,因爲聽到胡大川死前一直叫我,以爲我們之間有着什麼特殊的關係,纔不辭艱辛的大老遠扛了一具屍體回來。
水墨開始以爲,是胡大川還記恨着一年前斷腿的仇,所以死前還不忘詛咒我幾句,本想着直接火化就完事了,但在司風動手前,水墨猛然發現胡大川的雙腿又多了兩個洞。
“又多了兩個洞?什麼樣的洞?”我問道。
水墨道,“跟槍傷很像,但是沒發現子彈。”
“有人又對着他的腿開了兩槍?”我不解。
水墨回憶道,“但我看那兩個洞,像槍傷又不太像是槍傷,說不上來哪裡奇怪……這麼跟你說吧,就像有一個跟一毛錢硬幣一樣大小口徑的子彈,在他的腿上打完兩槍後,子彈又退了回來,然後留下了兩個極其整齊平滑的洞。”
我茫然的看着水墨。
水墨撇撇嘴,“哥們兒已經盡力了,我就只能描繪到這種程度了,接下來你自己去想象吧。”
我問道,“你說那兩個惡靈是在太陽村附近發現的他,那你起初怎麼說要去牛家村?”
“他們說大鬍子當時身下壓着一塊寫着‘牛家村’的木牌子,司風也說胡大川的死因是失血過多,我估摸着他是伏在牌子上,從牛家村一路爬出來的,所以案發現場應該是在牛家村。”
牛家村已經燒燬一年多了,胡大川爲什麼會跑到牛家村去了?因爲他們之前住的山體塌了,所以換了一個地方住?那又是誰在他的腿上打了兩個洞出來,最讓我在意的是,胡大川爲什麼死前一直叫我的名字?
水墨道,“小白,其實我也有想過,這件事要不就當不知道算了,反正人都已經死了,而且大鬍子跟我們毛關係都沒有,按理說我們也實在沒有必要再跑一趟新疆,依我看這事先暫時放一放,以後什麼時候碰上了再說吧!”
水墨說這事知道的人不多,送屍體的那兩個惡靈,到現在還深信着胡大川是我家親戚,以爲這一趟辛苦在我這還討到了好。至於司風,他更是從不理會身外事的人,用水墨的話說,我們乾脆把這件事當一個屁放了就拉倒了。
但我總覺得,這件事就像是身上一個夠不到的地方被蚊子叮了一下,不抓還癢,抓過後創面可能會更大。問題是它又不可能像蚊蟲叮咬那樣,不去管它,就可以隨着時間流逝自愈。
肖愁攥了下我的手腕,對我搖搖頭。
“對對對,小白,聽孩子的,這事先不管了!”水墨道,“而且這新年第一發,隊員應該整齊纔對,哪能少的了我啊!”
我想了想,說道,“既然事情找上門了,就不躲了,趁這事才發生不長時間先過去看看,時間過的越久,留下的東西就越少。”
“但是小白,如果對方是人,你打算怎麼辦?我們遠狩的目標可不包括人類啊。”
這是我們第一次遇到,不明遠狩對象來路的情況,甚至連對方是人還是惡靈都不清楚,更別說先想出應對方案了。
“水墨,你覺得對方是人類的可能性大嗎?”我問道。
水墨沒說話,他想的應該跟我差不多。
胡大川會在那裡,很可能是因爲行動不便沒有去處,所以山體崩塌後,就近找了個安身之所。
太陽村如果沒有阿甫熱勒帶路,我們一定找不到那裡,牛家村更是一個比太陽村還隱晦的村莊,而且那種人都死絕了的地方,會再出現人類的概率也不高。
我說道,“我們對對方掌握的信息量幾乎是零,如果現在趕去,說不定他們還在。”
“我都猜到了,這事一跟你說完,就你那性格你肯定會抓着不放。但是不告訴你又覺得不合適,畢竟人家死前還對你念念不忘呢。”
水墨還說要把司風也一起帶上,我說那就太誇張了,搞不好胡大川就是因爲腿腳不利索,一跤摔在了兩根鐵棍上,把司風叫去幹嘛,讓他去把鐵棍熔了?如果是那樣,風吟就可以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