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巴朱爾給我喚過來,我有大事要找他相商!”
“諾!”
這個巴朱爾,原本是廩君蠻出身,後來因爲廩君剷除異己,巴朱爾被殃及池魚,遂奔逃到巴郡來,被度夷接納。
作爲他的部將,這巴朱爾可謂是最勇武的一個。
在賨人之中,也可以說是萬人敵一般的猛將,與他鬥將的猛士,無一是他對手。
當然
勇武是勇武,但他的忠誠,卻是讓度夷很是不悅。
當日他拒絕張苞詔安,帶着五百人入山林準備東山再起的時候,正是這個巴朱爾見他沒有前途,率先離他而去。
可謂是見你強,他慕強而來。
見你弱,當即拋棄,不講什麼情份。
在度夷成爲名義上的賨人王之後,這巴朱爾又來投效。
雖然對這種毫無忠誠的手下,度夷沒有半點的喜歡。
但他現在畢竟沒有班底。
便是不忠誠的班底,若是能爲他所用,也是極好的。
遂便重新接納了此人。
好在此人在重新投效他之後,做事一直盡心盡力,也是將度夷心中的怨氣磨得差不多了。
之前。
畢竟他在王府之中,就像是一個吉祥物一般,什麼都不能做。
七姓夷王的命令,還是需要有人來執行的。
未過多久,一個身高八尺有餘,像熊一般的蠻族大漢便緩步走了過來。
他單手捶胸,半跪在度夷身前,大聲吼道:“巴朱爾拜見大王!”
巴朱爾身着藤甲,那是一種以粗壯的藤條編制而成的護甲,給人一種原始而野性的感覺。
他身上的藤甲經過歲月的洗禮,呈現出一種深棕色的色調,彷彿是森林深處的老樹,見證了無數風雨歲月。
甲片上坑坑窪窪,充滿了時間的痕跡和戰鬥的印記。每一片藤甲都猶如一片堅硬的石頭,冷硬而粗糙,訴說着蠻人大漢的勇猛與堅韌。
他的頭上戴着一頂用熊皮製成的頭盔,熊毛在風中搖曳,猶如一頭狂野的巨熊。而他的面孔則是粗獷而堅定。
此刻半跪在度夷身前,面無表情。
他已經是無家可歸的人了。
誰能給他好處,他便能給誰賣命。
如同僱傭兵一般,如此而已。
“巴朱爾,證明你忠誠的時候到了,去召集你的部衆,通知定居在平原的賨人,我度夷,需要他們的支持,巴地是賨人巴地,而不是漢人的巴地,此事若是能成,我封你爲賨人侯!”
巴朱爾聞言,眼睛頓時射出攝人的光芒出來了。
“是,大王,巴朱爾定然會爲大王效命,直到虎神將我的性命取走!”
說完,他當即起身離去。
看着巴朱爾的背影,度夷眼神閃爍。
反抗那劉公嗣,不成功,便成仁!
他度夷,已經是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爲了證明他的這句話,他轉身,對着身側的侍衛說道:
“將後殿的那些女人全部殺了,一個不留,另外,將我的甲冑和兵器拿過來。”
多日沒有穿戴甲冑,沒有佩戴兵器了。
沉迷女色的日子雖然舒服,但這絕對不是他度夷想要的結果。
他要做賨人王,他要做巴王!
“大王,那些女人各個容貌不凡,將她們殺了,多可惜?”
這侍衛是想說,大王如果不要了,可以送給我啊!
殺了多浪費。
度夷瞪了他一眼,冷聲說道:“本王做事,難道還需要你指點不成?”
爲何要殺那些女人?
因爲那些女人經過他的播種,很有可能懷孕了。
作爲他七姓夷王的血脈,若是誕下男丁,那便是有成爲七姓夷王的資格。
掌握在漢人手上的七姓夷王,這絕對不是度夷想要見到的局面。
將她們殺了,一了百了。
“諾!”
那侍衛雖是覺得可惜,但夷王之命,他還是不敢拒絕的。
隨後,後殿之中,便響起了慘叫之聲。
半刻鐘後,這侍衛握着帶血的刀走到度夷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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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都殺了。”
度夷點了點頭。
“將屍體運出去,記得,晚上秘密的運出去,不要給外人看到了。”
說完,度夷穿戴甲冑,手握彎刀,當即離去。
或許是因爲血腥味讓他不得不遠離此地。
亦或者說是相處多日,他與那些女子,也有感情了,現在殺了,他不想看到她們的屍體,只想快點離開此地。
然而.
他不知道的是,這侍衛確實是將後殿的女人殺了許多。
但卻留下了一個,他認爲最漂亮美麗的那個,也是度夷之前最喜歡的那個。
在侍衛看來,這麼漂亮的女人,殺了多可惜?
不如帶到我家中去,日夜操練,反正只要不讓她離開自己的家,度夷不知道這件事情就行。
閬中城人心浮動,閬中城外的山林之中,七姓夷王樸胡,同樣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與這個消息一同到來的,便是那個蠻漢巴朱爾。
“那懦夫度夷,終於是有膽子跟我來謀劃大事了?”
巴朱爾聽到懦夫度夷四個字,並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揚了揚手上的巨斧,眼睛閃着危險的光芒出來。
“我是來通稟大王王令的,現在,我要去其他地方了。”
說完,巴朱爾對着樸胡行了一禮,絲毫沒有留下的意思。
“漢國太子被刺的消息,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樸胡在後面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大王相信了。”
連度夷那種老狐狸都相信了,那這個消息,多半是真的了罷?
他眼神閃爍,說道:“那等車騎城大戰一起,閬中兵力被調動過去,我便出擊,嘿嘿,到時候,我也要嚐嚐那二喬的滋味,還有漢太子劉公嗣,不管你是真死還是假死,我都要讓你死得不能再死!”
說完,樸胡轉身看向他的五百部衆。
“這幾日,入山,召集山中勇士,殺入車騎城,報漢人之仇!”
其實前面幾日,他就這麼做了。
只可惜響應者寥寥。
這也正常。
之前響應他的人,都已經被當做奴隸,不知道是被賣到江陵去,還是被賣到成都去了。
還有人會相信樸胡的話,那纔有鬼呢!
好在,七姓夷王的名頭還是大,即便有了前車之鑑,但一些不知曉消息的部落,還是有來投效。
漸漸地。
他手底下的五百人,變成八百人,再變成一千人。
劉公嗣!
讓你流血的時候,到了!
我賨人的仇,我賨人的怨,會在漢人身上,全部找補回來的。
閬中城中的度夷,已經是有所行動。
閬中山林之外的樸胡,更是磨刀霍霍。
而在更遠處,車騎城外的山林之中,此刻卻是‘熱鬧’非常。
在深夜的掩護下,蠻人軍隊悄然集結在山林之中。
象兵、狼兵、藤甲兵、長矛兵,以及各個部落的私軍,他們或騎着大象,或驅趕着戰狼,或身披藤甲,或手持長矛,紛紛從四面八方趕來,彙集在這片幽暗的山林。
“還有幾路人馬尚未到來,但大多數的人已經到了。”看着一個個部落名號都到王前稟報。
現在匯聚在他身邊的蠻軍,已經是有近兩萬人了。
“象兵,狼兵在後面莫要靠近了,戰象與戰狼可不會像人一般安靜,若是讓漢人知曉我們的蹤跡,那就不妙了。”
遠處,此刻還能聽到象鳴之聲與此起彼伏的狼嚎聲。
沒辦法。
月兒高懸,戰狼隱藏在深處的血脈已經是被激活了。
現在離車騎城尚遠,但若是再近一些,怕這些聲響便會被漢人所知了。
“只是象兵驍勇,此番攻城,沒有他們,怕是會損傷很多。”
象兵騎着那些龐大的野象,身披鎧甲,猶如鐵塔般的存在。
被這個大傢伙撞一下,便是再力大無窮的人,也受不了。
在深夜中,一頭頭戰象以那敏銳的嗅覺和聽覺警覺着周圍的一切,彷彿隨時準備衝鋒陷陣一般。
象兵們身上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野性和力量,讓人望而生畏,象兵周圍,根本沒有士卒膽敢靠近,生怕下一秒便被戰象踩成肉餅。
“象兵難控,攻城之下,難免會讓戰象發狂,不可。”
戰象發狂,可是敵我不分的。
加之其身型巨大,難以保持隱秘。
“狼兵數量衆多,又是機動兵力,捨棄不用,萬一漢人遁逃了,我們可就追不上了。”
山林之中,騎兵不好用,狼兵卻是能適應複雜的地形。
能在關鍵時刻起到定乾坤的作用。
聞言,廩君將目光投向那些狼兵。
狼兵驅趕着戰狼,從暗夜中走來。那些戰狼,猶如夜色中的幽靈,狡猾而兇猛。狼兵們身穿藤甲,手握鐵矛,他們與狼共舞,若是能出現在戰場上,必能給漢人以重創。
“狼兵可以加入戰場,但是象兵不行,但也只是今夜不行而已,待夜襲車騎城成功,他們便能派上用場了。”
用象兵攻城,確實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但是
廩君不怕傷亡。
或者可以這麼說,他不怕那些不順服他的部族的傷亡。
若是能通過戰爭的手段,讓那些不順服他的部族實力削弱,對他統治山林蠻夷會有很大的幫助。
沒錯。
即便是要攻車騎城了,廩君心中想的事情,還是如何維護以及加強自己的統治。
“夜間已經過去不少時間了,先拔除車騎城前要塞,再攻車騎城,若是那車騎城佈防圖是真的的話,這要塞之中,只有區區百人不到,我等夜襲之下,其必定難以逃脫。”
言罷。
廩君當即領人,朝着前方小路奔馳而去。
未過多久。
車騎城外三裡處的要塞便出現在他眼前了。
說是要塞,但其實就是堅固一些的木寨而已。
廩君手持長劍,領着自己的士兵悄悄靠近要塞,夜色掩蓋了他們的身影,只有深夜的涼風帶來了微弱的響動。
車騎城外要塞本是穩固的城防,但廩君和他的兵卻輕而易舉地翻越了城牆。
要塞內的守軍都還沉浸在熟睡之中,沒有發現敵人的到來。
若是看其面容的話,會發現這些守軍,不似漢人,更似賨人一般。
進入要塞內的廩君馬上率領手下勇士展開攻擊,刀槍劍戟在黑暗中閃耀,發出寒光。
噗噗噗~
一個個大好人頭落下。
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開始響起,似夜間死神的奏鳴一般。
廩君蠻衆分別佔據要點,用盡全力將敵人擊退。
但其實根本就沒有多少人。
“敵襲,敵襲!”
“快點燃烽火!”
“蠻夷,給我死來~”
驚醒的守軍奮力抵抗,但兵力不及,更有廩君的奇襲功不可擋,僅僅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車騎城外要塞的守軍便被消滅殆盡了。
連烽火都沒來得及點燃。
打鬥結束後,廩君帶領着他的士兵迅速離開要塞,留下了一片狼藉。
但拿下車騎城要塞,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他的目標,不是這個要塞,而是車騎城。
“看車騎城燈火昏暗的樣子,似乎還沒有發現我們來攻城。”
廩君蠻眼神閃爍。
看來,那車騎城佈防圖是真的了。
他眼神閃爍,對着左右說道:“城東只有一百漢人鎮守,從城東突破車騎城!”
早有廩君蠻以及各部落的蠻軍,擡着雲梯,在夜色的掩護下,朝着車騎城東門而去了。
攻入要塞的動靜不小,加之廩君蠻與各部族族兵架着雲梯的響動不小。
沉睡中的車騎城,被喚醒了。
“蠻人偷襲,速來守城!”
“點燃烽火,請求支援!”
“將守城器具都拿出來,先守住城池再說!”
“快通知張苞將軍!”
城頭上漢軍士卒吵吵嚷嚷,篝火也依次被點燃了。
便是在深夜,也能看清城頭上的漢字旌旗與張字牙旗。
在夜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衝!攻城!”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便也就沒有隱藏的必要了,現在要做的,是速戰速決!
“誰能先攻入城中,封廩君侯!賜他部衆千人!”
廩君拔出腰間寶劍,大聲吼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在重賞的刺激下,廩君蠻的士兵們,浴血奮戰,擎着雲梯疾馳而上。
他們的身影,映照在城牆上,泛着銀色的月亮光芒。
廩君蠻以及各部族士卒,就像螞蟻一樣,爬上了城牆,卻並沒有被漢人的箭雨壓倒。
主要是城頭上的漢軍士卒,實在是太少了,守城器具也沒準備妥當。
蠻軍們互相之間攙扶着,攜一塊塊巨大的木製盾牌,向車騎城的守衛衝鋒。
漢軍拿着鋒利的刀劍反擊,但是廩君蠻的士兵毫不畏懼地衝殺過去。
蠻軍們的身上,沾滿了鮮血。
他們疲憊地揮舞着兵器,但是始終沒有停止與漢人的搏鬥。
“衝啊~”
“殺啊~”
“搶錢!”
“搶糧!”
“搶女人!”
伴隨着震天價響的喊殺聲。
越來越多的蠻軍,登上車騎城。
守城的漢軍人數越來越少,隨着傷亡的增加,似乎連膽氣都喪失了。
突然~
城上一陣騷亂,那原本人數就不多的守城士卒,轟然四散。
車騎城,被攻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