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縣。
城牆上,幾面殘破的旗幟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彷彿在訴說着這座城池歷經的風雨滄桑。
魏國的使者,身着華貴的錦袍,騎着高頭大馬,緩緩穿城而過,直奔公孫淵的府邸。
公孫淵此刻正端坐在書房內,一臉凝重。
書房的陳設雖不奢華,卻透露出一種沉穩的氣息,牆上掛着的幾幅山水畫,更添了幾分文雅。
當魏國使者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時,公孫淵微微擡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使者進入書房,雙手呈上魏庭的聖旨,態度恭敬而又不失威嚴。
公孫淵接過聖旨,手指輕輕摩挲着那金黃的綢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緩緩展開聖旨,仔細閱讀着上面的每一個字,嘴角始終掛着那抹淡然的微笑。
然而,當使者轉身離去,房門輕輕合上的那一刻,公孫淵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彷彿烏雲密佈的天空,隨時都會爆發出一場狂風暴雨。
他猛地一揮手,將聖旨隨意地丟在地上,那金黃的綢緞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最終無力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公孫淵怒目圓睜,彷彿要將心中的怒火全部傾瀉而出。
他對着侍奉在一旁的僕從大聲喝道:“召見楊祚,命其速速前來!”
僕從不敢怠慢,連忙匆匆離去。
不多時,身穿武服、身形魁梧的楊祚便緩步入內。
他對着公孫淵行了一禮,聲音沉穩而有力:“不知主公着急召見,有何要事?”
公孫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楊祚看向地上的聖旨。
楊祚心中一凜,彎腰撿起聖旨,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彷彿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難題。
“主公,這……”楊祚欲言又止,他深知這份聖旨的份量,更明白其中蘊含的危機。
公孫淵冷哼一聲,聲音中透露出無盡的憤怒和無奈:“魏國要求我們出兵兩萬,協助他們攻打青州。可你我都知道,我手底下的兵卒,包括新招的,合起來才差不多兩萬多人。這是我的嫡系,全部派出去了,魏國豈不是可以直接來收復幽州?”
楊祚聞言,心中也是一陣苦澀。
他深知公孫淵的難處,更明白此事將直接關係到幽州的未來。
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看向公孫淵,聲音低沉地說道:“主公,若是我們抗命,恐怕後果不堪設想。聽聞青州那邊魏國取得了不小的進展,公孫恭已經在魏營之中。若是我們反抗,魏國必會傾盡全力來鎮壓。我們在幽州的實力並不雄厚,恐怕難以抵擋魏國的鐵騎。”
公孫淵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窗外那漸漸暗淡的天色,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憤。
自己作爲幽州之主,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只有他自己清楚。
漢國魏國
當真是要在夾縫中生存。
可是,面對魏國的強勢逼壓,他又該如何抉擇?
“難道,我們就只能任人擺佈,眼睜睜地看着幽州落入魏國之手嗎?”
楊祚聞言,心中也是一陣激盪。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主公,或許我們可以尋找其他的出路。比如,聯合漢國,共同抵抗魏國。又或者,隨意抓兩萬壯丁,送至太原便是。”
陽奉陰違。
不算抗命罷?
公孫淵的眼神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爍不定,彷彿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卻又藏着難以捉摸的深邃。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漢國間軍司,恐怕早就洞悉了這個消息。他們耳目遍佈天下,何事能逃過他們的法眼?”
言罷,他輕撫着案上的地圖,指尖滑過魏、漢、幽州三地的交界,眼神中既有決絕,也有幾分無奈。
楊祚站在一旁,面容愁苦,眉頭緊鎖,彷彿一座即將崩塌的山巒。
“主公所言極是,但漢國對此事會持何態度?昔日,我等在與魏國交好時,對漢國的示好置若罔聞,甚至背盟以示忠誠。如今,魏國卻欲對我等行釜底抽薪之計,我等又該如何自處?”
楊祚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甘與焦慮,雙手緊握成拳,青筋隱現。
公孫淵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既有自信,也包含了對世態炎涼的深刻洞察。
“天下熙攘,皆爲利往。昔日我背盟漢國,不過是因爲漢國給予不了魏國所能給予的利益。而今,我在幽州攪動風雲,實則也是在爲漢國牽制魏國,他們又豈能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他的話語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眼神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局勢走向。
楊祚聞言,眉頭漸漸舒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凝視着公孫淵,心中暗自佩服主公的遠見卓識。
“主公所言極是,此番分析確有道理。那接下來,我們應當如何行動?”
楊祚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急切,彷彿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驗證公孫淵的計策。
公孫淵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卻是一片明亮。
“魏軍欲徵用我軍支援太原,這便是我們的機會。我們表面上順從,實則暗中籌謀。代郡乃魏軍北上之咽喉,若能偷襲攻破,則幽州盡入我手,到時,無論是魏國還是漢國,都需對我刮目相看。”
而如今,便是有這個機會,前往太原支援,怎麼可能不經過代郡?
那閻柔老賊,定然不會過多防備。
而若是能夠說動漢國讓鮮卑南下,閻柔便更不是問題了。
楊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恭維道:“主公英明,此計大妙!既能避免直接與魏國正面衝突,又能趁機壯大自身,實乃一舉兩得之策。”
公孫淵轉過身,目光如炬,直視着楊祚。“此事需謹慎行事,不可有絲毫泄露。你即刻去召集心腹將領,密謀此事。記住,我們的目標是代郡,只有拿下代郡,我們才能真正站穩腳跟,與魏、漢兩國周旋。”
楊祚領命而去,公孫淵則獨自留在書房,凝視着牆上的地圖,心中默默盤算着每一個細節。
這場賭博的勝算並不大,但唯有如此,他才能在這亂世之中求得一席之地。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劃過,彷彿是在觸摸着未來的命運。
次日,公孫淵召集了所有心腹將領,在一間密室內商討攻打代郡的計劃。
屋內燭火搖曳,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嚴肅與決心。
公孫淵站在中央,目光如電,掃視着每一個人。
“今日之事,關乎我遼東生死存亡。魏軍欲徵用我軍,實則欲削弱我之實力。我等若坐以待斃,必爲魏軍所滅。唯有主動出擊,方能扭轉幹坤。”
將領們聞言,紛紛表示願意誓死追隨公孫淵,共同攻打代郡。公孫淵見狀,心中稍感寬慰。
接下來的日子裡,公孫淵與楊祚等人緊鑼密鼓地籌備着攻打代郡的計劃。他們秘密調集兵馬,加強訓練,同時派遣斥候打探魏軍的動向。
公孫淵秘密派遣使者前往草原。
半個月後。
草原。 wWW⊕ttκǎ n⊕¢O
鮮卑王帳。
帳篷內,羊油燈的火光搖曳,映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給這寒冷的夜晚添了幾分暖意。
公孫淵的使者,身着華貴的錦袍,頭戴玉冠,臉上帶着幾分倨傲與期待,緩緩步入帳中。
他手持一封盟書,那盟書用精緻的絲綢包裹,顯得莊重而神秘。
使者停下腳步,目光掃過在場的衆人,最後將視線定格在禿髮壽闐與姜維身上,緩緩展開盟書,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漢國正欲攻伐幷州,我家主公公孫淵願意鼎力相助。只需草原出兵,襲擾代郡,待我家主公奪取代郡之後,便即刻發兵南下,襲擾魏國冀州,共同爲大業添磚加瓦。不知二位閣下意下如何?”
禿髮壽闐聞言,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姜維,那眼神中既有詢問也有期待。
姜維眼神深邃,彷彿能洞察人心。
他緩步上前,雙手背於身後,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小覷的力量:“公孫淵此人,素以狡詐多變著稱,我如何能夠輕易相信他的承諾?”
使者似乎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從容答道:“我家主公爲表誠意,願意將質子送入長安,以作抵押。”
說罷,他故意停頓,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反應。
姜維輕輕搖頭,嘴角掛着一絲冷笑,顯然對這個條件並不滿意:“質子雖好,但若無實質性的利益交換,僅憑一質子,何以綁住公孫淵那如野狼般的心思?”
使者見狀,眼神微變,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繼續加碼:“不僅如此,一旦奪得代郡,我家主公將立即發兵,助大漢奪得幷州!”
他的眼神灼灼,充滿了誘惑與決心,彷彿這已經是公孫淵能夠給出的最後底線。
帳篷內的氣氛一時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着姜維的迴應。
姜維的眼神在燈火下閃爍,似乎在權衡着每一個字的分量。
機遇往往與風險並存,若能借此機會,或許能爲陛下興復大漢的大業開闢一條新的道路。
終於,姜維哈哈大笑,那聲音爽朗而堅定,打破了帳篷內的沉默:“大王,不妨答應他。公孫淵雖有狡詐之心,但在利益面前,他亦會權衡利弊。我們只需做好萬全準備,便可在這場博弈中佔據先機。”
禿髮壽闐聞言,點了點頭。
他轉向公孫淵的使者,聲音沉穩而有力:“你我約定日期,便在半個月後,我鮮卑控弦之士五萬,必將南下代郡,與公孫淵共謀大事!”
使者聞言,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躬身行禮道:“如此,我便回去稟報我家主公,靜候佳音。”
。。。
另外一邊。
青州之地,烽火連天,戰鼓不息。
曹真身披厚重的鎧甲,手持長劍,屹立於高坡之上,目光如炬,凝視着下方那座已被攻破的劇縣城池。
城中硝煙瀰漫,斷壁殘垣間,魏軍的旗幟高高飄揚,宣告着他們的勝利。
然而,這勝利的背後,是無數將士的鮮血與生命,傷亡雖大,但勝利的天平,終於緩緩向他傾斜。
時間如同沙漏中的細沙,無聲卻堅定地流逝。
南面的戰事始終未起波瀾,徐州終於有餘力支援青州了。
琅琊郡、泰山郡、東海郡的援軍如潮水般涌來,加之幽州精兵的鼎力相助,曹真麾下的兵力迅速膨脹,已近十萬之衆。
若再加上那些隨軍而行的民夫,總數竟達二十萬之巨。
如此龐大的兵力,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嶽,壓得敵人喘不過氣來。
郝昭憑藉彈丸之地,硬是將曹真的大軍拖延了許久。
到了現在,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此刻。
他站在城牆上,衣衫襤褸,面容憔悴,但眼中那份不屈的光芒卻未曾熄滅。
他知道,憑自己一己之力,難以抵擋這鋪天蓋地而來的敵軍,但他更清楚,身爲將領,守護城池,保護百姓,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郝將軍,我們還能堅持多久?”一名士兵的聲音在郝昭耳邊響起,帶着幾分顫抖和不安。
郝昭轉過身,目光堅定地望着那名士兵,輕聲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守到底。”
然而,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逆轉。
原本歸附漢國的士族,見到情勢日益危急,紛紛選擇反戈一擊,以求自保。
這一變故,無疑讓郝昭的處境雪上加霜。
他站在城頭,望着遠處那些曾經並肩作戰,如今卻背道而馳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涼與憤怒。
趙雲、文聘等將領,眼見情勢不妙,心中雖有萬般不甘,卻也只得接受現實。
他們聚集在郝昭身邊,神色凝重,討論着下一步的打算。“郝將軍,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撤退,保存實力,以待時機。”
趙雲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郝昭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這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於是,他們開始連夜準備撤離,一路後撤百里,到了港口登上海船。
夜幕降臨,海風呼嘯,一艘艘戰船悄然駛離青州海岸,向着茫茫大海深處進發。
趙雲、郝昭、文聘等人站在船頭,望着漸漸遠去的青州,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來時數萬人,離開的時候也有數萬人。
好像人數不減。
但這離開的數萬人裡面,有半數都是北海、東萊人,也就是說,半數漢軍,長眠於青州。
但他們還是有用的。
起碼疲敝了魏國,吸引了大批魏國兵力,讓其不能去正面戰場。
如今,他們雖然泛舟海上,但也只是選在島嶼上暫作歇息,一旦魏軍後撤,他們必定重新上岸,曹真這十萬人,絕對不要想着去其他地方。
他們就是狗皮膏藥,要粘到曹真無處可去!
。。。
PS:感謝睦月級驅逐艦七號艦文月的起點幣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