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在冬日的寒風中顯得格外沉寂。
雪花如同天空中飄灑的羽毛,紛紛揚揚,覆蓋了宮殿的青瓦,也給這座皇城披上了一層銀裝。
寒風夾雜着雪花,穿過宮牆的縫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似乎在訴說着某種不祥。
皇宮深處,內殿之中,燈火通明,卻掩不住那股從骨子裡透出的荒淫與頹廢。
曹叡,此刻正斜倚在龍椅之上,雙眼被一條柔軟的絲絹矇住,嘴角掛着一抹輕浮的笑意。
他的面前,是一羣衣著華麗卻神情拘謹的美人,她們或站或坐,眼神中既有畏懼也有期待。
曹叡與她們玩着抓迷藏的遊戲,每一次的捕捉都伴隨着一陣陣嬉笑與尖叫,卻掩蓋不住那背後的空虛與無聊。
鄭稱踏着厚重的積雪,一步一頓地走進了內殿。
他的臉上寫滿了憂慮與焦急,眉宇間透露出對國家未來的深深擔憂。
鄭稱對着曹叡行了一禮,聲音中帶着幾分急切:“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然而,他的聲音似乎並未能穿透這片由酒香與笑聲編織的迷霧。
曹叡正沉浸在與美人們的嬉戲中,對於鄭稱的到來,他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笑道:“有事情,明日再奏!今日不要擾了朕的興致!”
話音剛落,他便猛地一撲,將一位衣着單薄、面容姣好的美人攬入懷中,雙手在她身上肆意遊走,引得那美人輕聲驚呼,卻又不敢反抗。
鄭稱見此情景,心中五味雜陳。他望着這個曾經充滿抱負與理想的年輕帝王,如今卻沉迷於酒色之中,不禁暗自嘆息。
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涌上心頭,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陛下難道忘了雄心壯志了嗎?陛下難道要做亡國之君嗎?”
這兩句話,如同兩把利劍,穿透了內殿的喧囂,直刺曹叡的心房。
曹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緩緩地將懷中的美人推開,那雙被絲絹矇住的眼睛彷彿透過黑暗,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空洞與迷茫。
他揮了揮手,示意所有的美人退下,一時間,內殿中只剩下他和鄭稱兩人,以及空氣中還未散去的酒香和脂粉味。
曹叡摘下絲絹,露出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他看向鄭稱,聲音中帶着幾分疲憊與無奈:“夫子,不知有何要事呈奏?”
鄭稱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說道:“如今天下大勢在漢,尋常辦法,已經沒有辦法能夠戰勝漢國了。但有一種辦法,或許能夠扭轉幹坤。”
曹叡聞言,眼睛一亮,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何辦法?”
鄭稱沉吟片刻,壓低聲音說道:“刺殺劉公嗣!只要漢國皇帝死了,其子年幼,乳臭未乾,漢國必定動盪,屆時,便是我們大魏的機會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在曹叡的腦海中炸響。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這個計劃的利弊。鄭稱見狀,繼續說道:“陛下,此計雖險,卻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漢國強盛,我大魏若再不行動,只怕日後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曹叡苦笑一聲,那笑聲中蘊含着無奈與悲涼,彷彿是對這亂世紛爭中人性醜惡的深刻諷刺。
他緩緩踱步至窗前,凝視着窗外紛飛的大雪,心中五味雜陳。
兩國交戰,本應堂堂正正,以兵法謀略決勝千里,如今卻淪落到要依靠刺殺這種卑劣手段,怎能不讓人心生感慨?
想當年,燕國太子丹也是走投無路,寄希望於刺客荊軻,妄圖以一己之力改變國運,結果卻是加速了燕國的滅亡。
如今,自己竟也要步其後塵,曹叡不禁自嘲地搖了搖頭。
“劉禪身邊守備森嚴,尋常刺客如何能靠近他?”
曹叡的話語中帶着一絲不甘與無奈,他深知這計劃的艱難,卻也明白在當前的局勢下,這或許是最直接也最有可能扭轉幹坤的方法。
鄭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緩緩走近曹叡,低聲說道:“漢國皇帝好女色,陛下可通過美人,要了漢國皇帝的性命。”
鄭稱的話語雖輕,卻如重錘般敲擊在曹叡的心上,讓他不禁爲之一震。
只是思考片刻,曹叡再次搖頭,眉頭緊鎖,顯然對這個提議並不滿意。
“劉禪身邊什麼美人沒有見過,豈能被尋常女子所殺?”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懷疑與否定,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動搖,彷彿在尋找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鄭稱見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深知曹叡的軟肋,也明白如何拿捏這位年輕帝王的心思。
“陛下宮中美人無數,可將其多加訓練,之後贈與前線將校,待其被漢軍蒐羅而去,必有美人會被獻與劉公嗣面前。”
鄭稱的話語中帶着幾分誘惑,彷彿在描繪一個誘人的陷阱,等待着曹叡的跳入。
曹叡宮中美人太多,鄭稱早有意見了,若是此番能減少美人數量,對皇帝也是一個好事。
提到宮中美人,曹叡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孫魯班。
其不僅容貌出衆,更是劉禪嬪妃孫魯育的姐姐。
以漢國皇帝劉禪的好色程度,若能將孫魯班送到其身邊,定能成爲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插劉禪的心臟。
然而,如何將孫魯班送到劉禪身邊,又如何說服她對付自己的妹夫,這無疑是兩個巨大的難題。
曹叡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在燈火搖曳中顯得越發深邃。
鄭稱似乎看出了曹叡的猶豫,他輕聲說道:“陛下,當年她的父親孫權與大漢交戰多年,孫權更是被漢軍所逼,上演子殺父的慘劇,她或許也渴望能有機會爲父報仇。我們只需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便能說服她爲我們所用。”
曹叡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但很快又被憂慮所取代。
“即便如此,要將她送到劉禪身邊,也非易事。漢軍防線嚴密,我們的人很難滲透進去。”他的話語中帶着幾分無奈。
鄭稱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陛下放心,臣已有了計較。我們可以利用前線的一次小規模衝突,故意讓孫魯班落入漢軍手中。以她的身份和美貌,漢軍必定會將其獻給劉禪。而在此之前,我們會安排人與她接觸,將我們的計劃告知於她,讓她明白這是唯一能爲父報仇的機會。”
曹叡聽罷,沉默良久。
這個計劃充滿了風險與未知,但他也明白,在當前的局勢下,這或許是他們唯一能夠抓住的稻草。
最終,他緩緩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好,就依夫子之計行事。但務必小心謹慎,不可有絲毫疏漏。”
。。。
皇城深處,一座被歲月遺忘的冷宮靜靜地佇立在寒風之中,四周的高牆彷彿隔絕了世間所有的溫暖與喧囂,只留下無盡的蕭瑟與淒涼。
天空灰濛濛的,偶爾有幾片枯葉隨風飄落,更添了幾分孤寂。
冷宮之內,寒氣逼人,即便是冬日裡難得的陽光,也無法穿透那厚重的雲層,爲這幽閉之地帶來一絲暖意。
在這片冰冷的世界裡,只有幾位身着單薄衣物的侍女伴隨着孫魯班,她們是孫魯班從吳國帶入魏國的貼身侍從,即便是在這最艱難的時刻,也未曾離棄。
冬日裡,炭火成了稀缺之物,冷宮中的火爐早已熄滅多時,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孫魯班,這位曾經的吳國公主,如今的魏國皇妃,卻只能席地而坐,身上裹着一層薄薄的錦被,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歷經滄桑後的淡然與無奈。
想當年,在吳國尚且繁榮昌盛之時,孫魯班是何等的驕傲與風光,她心比天高,夢想着有朝一日能登上權力的巔峰,成爲女王。
然而,命運弄人,隨着吳國的覆滅,她的父王孫權也慘遭殺害,而她自己也因種種緣由被魏帝曹叡打入冷宮,從此與世隔絕,昔日的榮華富貴如同雲煙一般消散無蹤。
在這漫長的孤寂中,孫魯班經歷了從雲端跌落谷底的巨大轉變,她的心志也隨之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曾經的鋒芒畢露、心高氣傲,逐漸被時間磨平,取而代之的是對人生的深刻感悟和對命運的無奈接受。
她明白了,無論曾經如何風光,終究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如今的她,只求能在這冷宮中安度餘生,了此殘生。
這時,一位侍女輕手輕腳地走到孫魯班身邊,她的雙手因寒冷而微微顫抖,小臉凍得通紅,眼中滿是關切。
“殿下,炭火已經燒完了,這天氣越來越冷,我們……要不要去太后那邊求取一些?”
侍女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猶豫,她知道,向太后求援意味着又要低聲下氣,但看着孫魯班那日益消瘦的身影,她又怎能不心疼?
孫魯班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不用了,省着些用吧。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容易,我們不能再給她添麻煩了。”
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無任何依靠,唯有自給自足,方能在這冷宮中生存下去。
侍女見狀,只好默默退下。
片刻之後,侍女再次回到孫魯班身邊,這次,她的臉上帶着一絲凝重。
“殿下,我剛剛出去打聽消息,聽說……冀州已經被漢國攻下了,陛下龍顏大怒,殺了不少人呢。”
侍女的聲音低沉而顫抖,顯然是被這個消息所震驚。
孫魯班聞言,心中猛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
她雖然身處冷宮,但對於外界的風雲變幻仍有所耳聞。
漢國的崛起,她早有耳聞,但沒想到竟然如此之快,連魏國的冀州都已被其攻下。
這意味着,魏國的江山已經岌岌可危,恐怕不久之後,整個魏國都將落入漢國之手。
“這漢國……好快的速度。”孫魯班喃喃自語,語氣中既有震驚,也有感慨。
兩國交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罷了,罷了。國家興亡,自有天數。我孫魯班,不過是當時歷史長河中的一個微小浪花,又能改變什麼呢?”
她低聲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超然物外的淡然。
冷宮之中,寒風依舊蕭瑟,但孫魯班的心中,卻彷彿有了一絲溫暖。她知道,無論外界如何風雲變幻,只要心中保持一份平靜與淡然,便能在這亂世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淨土。
就在這時,冷宮外一陣急促而清晰的腳步聲打破了沉寂,緊接着,是侍女略帶慌張卻又難掩興奮的呼喊:“太后來了,太后來了!”
這聲音在空曠而陰冷的冷宮中迴盪,彷彿一束光穿透了厚重的陰霾,讓這孤寂之地有了一絲生氣。
孫魯班心中猛地一顫,驚詫之餘,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自被打入冷宮以來,她幾乎已習慣了被人遺忘的滋味,郭太后的突然到訪,無疑是在她平靜如死水的生活中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儘管那些衣物單薄且破舊,難以抵禦冬日的嚴寒,但她仍盡力讓自己顯得整潔一些。
隨後,她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出冷宮的正殿,迎接這位在魏國宮廷中擁有無上權威的女人。
郭太后,身着華麗的太后袍服,袍服上繡着繁複的圖騰,彰顯着她的尊貴地位。
她的外面披着一件柔軟的貂裘披肩,那貂裘光澤溫潤,似乎還帶着林間的清新與溫暖。
郭太后的面容雖已過了青春最盛之時,卻依舊風韻猶存,眉眼間透露出成熟女性的溫婉與智慧,豐腴的身姿更是爲她平添了幾分韻味,即便是最不經意的舉動,也足以讓任何男人爲之側目。
孫魯班緩步上前,按照宮廷的禮儀,緩緩行了一禮,聲音中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大虎拜見太后。”
她的語氣雖平靜,但眼神中卻難掩對郭太后突然出現的驚訝。
在這深宮之中,郭太后是她爲數不多的依靠之一。
郭太后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
她快步上前,親手將孫魯班攙扶起來,動作輕柔。
“起來罷,這冷宮的日子,不好過啊!”
孫魯班站起身,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無奈也有釋然。
“冷宮有冷宮的好,起碼安靜。”她輕聲說道,目光掃過四周,那些斑駁的牆壁、破舊的窗櫺,似乎都在訴說着歲月的無情。
她的衣裳並不厚實,單薄的布料在冬日的酷寒中顯得格外單薄,但她卻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冰冷,臉上沒有絲毫抱怨之色。
郭太后看着孫魯班,心中一陣酸楚。
這個曾經驕傲如孔雀的女子,如今卻被困在這冰冷的冷宮中,受盡了人間的冷暖。
“陛下也真是的,哎~”郭太后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對孫魯班遭遇的不滿與無奈。
皇帝的決定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但她至少可以爲孫魯班做些什麼,讓她在這艱難的日子裡過得稍微好一些。
說着,郭太后示意身後的侍女將帶來的物品呈上。
那是一些厚實的冬日衣裳,還有滿滿幾大箱的木炭用品,都是孫魯班在這寒冬臘月裡急需的物資。
“我帶來了一些冬日衣裳,還有木炭用品,你且收下,這日子總得過下去的。”
孫魯班看着眼前的物資,眼眶微微泛紅。
這些東西不僅僅代表了物質上的幫助,更是郭太后對她的一份深情厚誼。
“太后,您的大恩大德,大虎永生難忘。”她低聲說道,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
在這深宮之中,能夠遇到這樣一位真心待她的長輩,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
郭太后輕輕拍了拍孫魯班的手背,眼中滿是慈愛與鼓勵。
“孩子,別難過。人生總有起起落落,但只要心中有光,就總有希望。”她的話語如同冬日裡的一縷陽光,溫暖了孫魯班冰冷的心房。
隨後,郭太后在冷宮中逗留了一會兒,與孫魯班聊了些家常瑣事,也詢問了她在冷宮中的生活情況。
孫魯班一一作答。
而後,太后離開此地,並且邀請孫魯班明日到她那裡去聊聊天,解解悶。
隨着郭太后的離開,冷宮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但孫魯班的心中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空洞與絕望。
只是她不知道,命運的所有饋贈,都已經標註好價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