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天氣轉暖。華夏各地從南到北,陸續迎來了西元269年的春耕。
整個季漢,從二月下旬開始,一直到三月初。南中的王頎,成都的劉諶,長安的關彝以及涼州的董厥。都先後親自下田進行耕種。
這一年,按照關大司馬的說法,是農業翻身年。要徹底突破整個季漢糧食庫存始終不能穩定在千萬石的瓶頸。
這一年,整個益州適合水稻生長的地方都鋪開了新稻種植。雍涼則是全民發動,補種一季春小麥。此外,在三州的丘陵山區,則是廣泛的進行土豆的播種。
這一年,益州的春耕面積,前所未有的突破了八千萬畝。而雍涼的春耕面積,也達到了驚人的四千萬畝。若是這一年沒有碰到大的農業災害。可以預見,今年的秋天,將是季漢所有糧倉都會爆滿的季節。
當然,人力有時而窮。在整個季漢不過二百二十萬人口的當下,排除一定比例的官吏、職業軍人、老弱病殘幼之外。真正的適合下地耕種的中青年男女,也不過大約一百五六十萬人左右。如此算下來,人均耕地面積達到恐怖的七十五畝。即便是把各個世家大族控制的,不在國家民冊上登記的人口算進來,其人均耕地面積,也超過了五十畝。
這對於一個以山區丘陵地形爲主的國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之所以有這個奇蹟,除了土豆在山地廣泛種植,極大的擴大了耕地面積。以及政府組織得力,百姓辛勤勞作之外。還有兩個很重要的因素。
其一,蓄力不足問題的徹底緩解。
季漢的土地上,無論關中、漢中、成都甚至南中,都有大量的適合牛耕的土地。以前限於種種原因,導致蓄力不足,很多土地只能人耕。人耕的面積小不說,耕地的深度也遠遠不足,進而導致秧苗長勢不好,影響收成。
而自從文次騫去年從河套轉了一圈回來後。整個季漢就突然不缺耕牛了!這就相當於給大漢的民冊上憑空增加了數十萬勞力。
其二,耕種方式的改良。
作爲農學生,關大司馬怎麼會不知道發源於唐代的曲轅犁在農耕史上是多麼的重要呢?以前季漢偏居益州一地,耕地面積極爲有限不說,蓄力、人力也非常有限。那個時候把曲轅犁技術拿出來,只會讓季漢的國力被其他兩國甩得更遠。而現在嘛,當然可以放心的把這項革命性的工具給拿出來了。
漢代的犁是直轅犁,這玩意耕地時回頭轉彎不夠靈活,起土費力,效率不很高。對於帶動它的牲畜來說,套上直轅犁簡直就是接受極大的酷刑。而曲轅犁呢,操作時犁身可以擺動,富有機動性,便於深耕,而且輕巧柔便,利於迴旋。這些優點不光節省了蓄力,讓牲畜能夠服役更長的時間。而且因爲轉向靈活,所以在很多小塊的水田裡也能輾轉騰挪。這一點,關中平原上感覺還不太明顯。但在益州山區裡,就有不知道多少以前純粹靠人力耕種的土地實現了蓄耕。
“籲~~嘿!哈~~籲~~~”
西元二六九年三月初一,季漢在長安的各大高官齊齊下田耕作。而跟隨關彝的隨員們,看到自家大司馬熟練的操縱着曲轅犁,和耕牛的互動也極爲圓潤的時候。無一不齊齊驚掉了下巴。
“大司馬辛苦了,下官這邊已經備好了熱水。還請趕緊沐浴更衣。春寒料峭,若是着涼了就不好了。”
“呵呵呵,無妨無妨啊。本官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親自下田耕種了。今日重新操回老本行,只覺得心裡極爲愉悅。”
新任的長安縣令,乃是季漢前尚書令陳祗的次子,現任涼州別駕陳璨的二弟陳裕。他乍然一聽關彝這麼說,不禁一陣子恍惚:大司馬下過地?難不成是在涪陵郡的時候?可也沒聽兄長說過啊。
不理會陳裕的迷惑,關彝赤着腳從田裡上坎,然後對旁邊的呂雅道:“仲樂從魏興郡來,曹悌曹孝叔那邊的春耕進行得如何?”
“極好。魏興、上庸、新城三郡九成九以上的土地都是山區。適宜稻麥種植的區域極小。這次下官從成都運了一萬石漢豆過去。三郡的耕種面積一下子就翻了五倍!預估從今年秋天起,我們就不用往這三郡輸入糧食了。”
“甚善,這麼多年,老是讓我們輸入糧食,他們又拿不出東西來換。總是這麼下去是不行的。對了,那曹孝叔對本官前些時日否決了他稱王的提議,可有什麼不滿?”
是的,在漢晉吳三國大戰期間,由於晉軍主力被漢、吳兩國牽制。原先蝸居在魏興等地的曹魏殘餘勢力得到了較大的發展。現在,他們已經切實掌控了魏興、上庸、新城三郡的全部以及南鄉郡的個別縣城,手裡捏住了近十個縣城和兩三萬人口。於是曹孝叔和張虎、張雄等一干人心思就活泛起來了:要不,咱們稱王吧?就叫魏王如何?不然的話,咱們這支部隊連個名號都沒有,老這麼下去不是事啊。
於是這羣傢伙就通過劉林向關彝轉達了這層意思。結果遭到了關彝非常堅決的反對——你稱王隨便,但是我大漢剛剛完成新一輪徵兵和兵力部署。這邊關中的糧荒都還沒徹底解決……總之,你一稱魏王,司馬炎肯定要發瘋。到時候他來打你的時候,我是沒精力來管你的。
“回稟大司馬,不滿肯定是不滿的。下官也對曹孝叔、張虎、張雄等人說了。若是曹家繼續蟄伏,那麼受創極重的司馬家也就對魏興三郡的曹家裝着看不到。若是貿然稱王,司馬家一定會舉大軍進行征伐。而現下不同於往日。吳、晉已經結盟,若是晉國出兵,吳國多半也會出兵相助。而我大漢舊力已去,新力未生。實在提供不了什麼幫助……呵呵呵,那些五子良將的孫輩們倒是嚷嚷着不要我大漢的幫助也能讓晉軍有來無回。不過張虎、張雄等人可不是傻瓜。所以,雖有不滿,但終究是勉強壓制住了。”
“嗯,仲樂下次去魏興的時候可以跟他們講清楚。今年秋天若是我大漢秋收順利,他曹孝叔要稱王就稱王吧。”
“……大司馬的意思,是想提前給晉國找點事情做?”
“嗯,前些時日你的下屬不是發來報告稱司馬炎在校場點兵麼?哼,我怎麼會讓他按部就班的慢慢練兵?就是要在邊境地區不停的給他找點事情做,打亂他的節奏啊。”
“原來如此,大司馬的廟算越發精湛了。”
“哈哈哈~~仲樂你什麼時候也會拍馬屁了。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本官現在腳下的土地,是大漢最近的未來。而我們馬上要去的地方,則是我大漢千年的未來!”
說話間,關彝已經來到一塊較乾燥的田坎上,之後隨便找了個水槽,用水瓢衝了下腳。之後麻利的擦乾,穿靴,上馬。而呂雅也緊跟着上了一匹馬,跟着關彝往者北方前進。
兩人奔馳了一小會,一大羣人馬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呂雅擡首一望,呵,甘陵王劉永、大將軍姜維、車騎將軍張翼、衛將軍羅憲、雍州刺史柳隱、右將軍趙毅等一大衆季漢高官都騎在戰馬上等着呢。
“抱歉抱歉,本來說是下田做做樣子,結果下去之後耕上癮了。耽誤了時間,讓諸位久等了。”
“呵呵呵,無妨無妨。本王也是剛到。說起來,這下田耕種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待會等這邊的事情完了。本王還要再找一塊田去勞作一下。”
“哈哈哈哈~~說起來老夫到得最早。那便是耕田耕得最少的了?”
“誒,柳使君在我們這裡面年紀最大嘛。好了,閒話少說。改之,接下來的行程是怎麼安排的?”
“諾,王爺,大司馬,諸位上官。諸位今日接下來的行程如下:巳時,在長安城內的長安蒙學參加開學典禮。未時,在龍首原參加龍首原學院的開學典禮。之後馬上啓程向五丈原奔馳。在後天上午,參加五丈原學院的開學典禮。”
“聽到沒有?接下來可要來回折騰幾百裡哦。哪位老先生身體受不了的趕緊退出,本官絕不嘲笑你。”
“哼!大司馬休要取笑我等。豈不聞我大漢老當益壯的老將出了名的多?今日白天也就罷了。晚上,大司馬可敢與我柳隱比一比夜間飛馳的騎術?”
“哈哈哈~~~柳使君見招,關彝豈敢不應承。諸位,請!”
“大司馬請!”
年初三,作者君已經悲催的開始上班出門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