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陳家的“山賊培養計劃”剛剛開始就夭折了。
由於有了鍾會的通報,所以馬隆對陳家的一舉一動非常的清楚。當陳家的家將們從淮南拉着陳氏私兵渡過淮河,老老實實的按照陳越的安排來到凌縣,剛剛做出“洗劫”縣城的準備動作後。季漢徐州兵團也掐着點出現在了這裡。
然後,這隊數量高達三千人,平日裡在家主的指使下,在廣陵郡作威作福。欺負莊園內的農奴百般擅長,真要提刀上陣萬萬不能的陳氏私兵,一瞬間就崩潰了。
所謂“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再加上陳家作爲關東世家,躺在九品中正制的福利之上已經爛了幾十年。這家中的主子在爛,下面的管事的人其實也在爛。所以,馬隆很快就拿到了他想要的各種口供和相關證據。
於是徐州軍團再次迅速行動,把還在苦苦等待鍾會消息的陳越等人,一網打盡!
因爲廣陵陳氏是關東這四十多家頂級世家裡,很少見的只注重埋頭深耕一個郡的世家(都頂級世家了,往往在朝堂上有很強大的力量,由此也導致大多數頂級世家除了經營老巢之外,在其他地方也有莊園和勢力)。所以季漢清查戶稅,對廣陵陳氏的刺激是最強的。因此,廣陵陳氏是第一個跳出來的世家。
但是其結果自然也最慘。
“兄長,在拿下陳氏所有核心成員後。經過再次細查,馬孝興在北廣陵前後一共是拿到了五百一十萬畝土地,十八萬三千口。十二處地窖內,找到了三千斤黃金,十三億錢。其各個莊園內的存糧不下千萬石……孝興估計,南廣陵那邊,還有至少以上數字七成左右的東西……”
“嗯,南廣陵那邊的數字我已經有了。沒有七成這麼多,但也差得不太遠。”
“哎,觸目驚心啊。兄長,記得你我兄弟以前剛剛到涪陵郡的時候,全郡人口一共也就兩萬多一點,耕地不足十五萬吧?”
“所以說世家是國之大蠹!這麼多的人口和土地被世家把持了,國家的稅收從哪裡來?各種產業如何才能發展?這些傢伙平時又不怎麼繳稅,一兩百年下來,這積蓄當然極爲恐怖了。”
“兄長,陳家謀反,應當如何處置?”
“哈哈哈~~無雙啊,你的觀念得改變一下了。現在有最高法院了,如何裁定量罪,那是法院的事情。我們總理府是不能干涉的。不過呢,這謀反案件的公訴權還是在我們這邊的。所以,接下來你親自走一趟徐州,調查取證後在徐州法院提起公訴吧。”
“諾,請兄長放心。愚弟一定將其辦成鐵案。”
西元275年十月,經過嚴密的取證後。副總理簡單代表大漢總理府對廣陵陳氏謀反一案向徐州法院提起公訴。
陳剛率軍襲擊淩縣縣城這個不用多說了。問題的關鍵在於要讓這一行爲和廣陵陳家的核心人員的謀反計劃聯繫起來。
主要的物證,是陳越寫給鍾會、王戎的信件,以及陳家幾個主要的管家調撥錢糧給陳剛的批文等。
而人證,真的有點出乎意料。
家將首領陳剛親自出面作證,表示是陳越讓他假扮山賊,然後想法擴大勢力。
陳家的幾個管家也全都站出來作證,並提供了陳家財產的好幾個隱匿地點。
如果以上諸人的行爲還可以用樹倒猢猻散來解釋的話。那麼,擊破陳越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的,就是琅琊王氏的現任家主王戎,居然親自來到位於下邳的徐州法院,作證陳越謀反!
所以,到了最後,已經徹底崩潰的陳越,非常痛快的承認了一切罪行。
親自趕到徐州開庭審判的李密最後做出判決:
廣陵陳氏謀反一案,證據確鑿,事實清楚。依據新頒佈的《大漢刑法》,陳家家主陳越,斬首!陳家的七位族老,全部斬首。
剩下的陳家人,男子以及姓陳的未成年女子全部流放至平州的遼東郡。嫁入陳家的外族女子,要歸家或者跟隨丈夫去遼東的,都可自行決定。
陳家的家產,全部充公。陳家的佃農、家奴全部記入廣陵郡政府民冊。國家分給田地,納入繳稅人口。
參加反叛的陳傢俬兵,爲首的幾員家將,按律應當斬首。但一方面是這支叛軍並未對普通百姓造成多少實際傷害。一方面是叛軍的首領有主動坦白交待的功勞。所以,這三千多人,全部免於死刑。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三千多人,全部被強制加入工部下屬的建築大隊,作爲工部的常設施工隊,進行各種公共工程的修築。作爲罪人,這些傢伙前三年國家只管飯,不給任何報酬。並且進行強制管理,敢有逃跑的一律斬首。三年之後,要退出的,國家劃給土地,納入民冊繳稅。願意留下來的,按照技術等級,給予薪酬。
總之,由於穿越者的關係,族誅這種極度血腥的刑法在新的大漢法律體系裡面徹底沒有了。在當前的漢人實際數量怎麼也達不到兩千萬的情況下,任何一個漢人,只要不是犯了十惡不赦的罪行。都是值得保留下來的。
而且穿越者天然的不認爲女性是男性的附屬品,所以男人犯罪,女人要麼跟着殺掉,要麼被買入秦樓楚館的規定,也被關彝廢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人性的安排:要陪你丈夫、兒子服刑,請隨意。要離緣,回到孃家或者開始自己新的生活。也請隨意。
……
“孩兒恭喜父親,如此順利的鎮壓下廣陵陳氏。”
徐州的消息傳到長安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都在龍首原學院唸書的關復、關輝兩兄弟,趁着休沐日回到家中。齊齊來向關彝致賀。
“呵呵呵,這只是這場艱苦的戰役開了一個好頭而已。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父親所言甚是。父親,我等有疑問。”
“說吧。”
“父親,那陳家的管家、家將出賣家主,或許還可以用坦白交代後自己能活下來來解釋。只是那王戎王璿衝?”
“呵呵呵,陳家的管家、家將出賣家主,這一世的名聲都徹底毀了。這種事情,也就是關東世家爛了幾十年,讓下面的下人也跟着爛了纔會出現。在兩漢,乃至黃巾之亂剛剛開始的那些年裡。家奴怎麼敢反叛主人?哎,所以啊,這個國家的精英爛了,下面的普通人就會跟着爛。然後整個國家、整個民族就會逐漸的失去兩漢,尤其是前漢那種一往無前的鐵血陽剛之氣。
至於你們說王璿衝爲什麼會主動站出來作證。呵呵,他當然不是主動站出來的。是爲父讓留在長安的王夷甫(王衍)給他寫了一封信。”
“一封信?這,這王璿衝到底是關東有盛名的名士啊。他這麼站出來,可是聲譽盡毀啊!父親一封信就能讓他站出來?”
“哈哈哈哈~~你們啊,還是太年輕。”關彝撫須大笑後拍了拍兩個少年的肩膀:“王璿衝是什麼人?竹林七賢最後一人。做了什麼事?早年跟着嵇康等人臧否時政,嘲諷司馬家。結果司馬家一殺人,王璿衝趕緊對着司馬師納頭便拜。這種沒骨氣的文人,只要領教了一次國家政權的力量,其終身都是當政者的好狗!至於名聲?呵呵,王璿衝當年看着鍾士季陷害嵇康而不加以援手,名聲可是臭大街了。可是晉國建立起來後,隨着他的官位不斷上漲,這名聲不就慢慢回來了麼?我們這個民族的相當一部分人,其記憶力都跟魚類相似,最多不過一瞬間。譬如有人殘害全天下的兒童,國人當時往往義憤填膺喊打喊殺。但只要過個幾天,大家都會把這事給忘了。”
“呃…….父親剛纔最後說的那話,孩兒們不是很懂。”
“這個不重要。總之呢,爲父已經答應王璿衝,讓他出仕。徵辟他爲大司馬府的錄事參軍。”
“啊?父親,如此品行低劣的人您爲何要用?”
“爲父又不是用他做道德楷模,是用他辦事的能力啊。王璿衝這個人做事情還是很有特點的。他往往能夠在紛繁複雜的事務中,找到最關鍵的一點。你們要記住,把簡單的事情做得複雜的,是添亂。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的,是幹吏!再說了,你們不是都聽爲父講過‘最後一個雞蛋’的故事麼?世家到底還是很強大的,萬萬不能一刀切下去把所有世家都逼反。必須要分化瓦解,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