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人,人說男兒流血不流淚,但是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爲三個禽獸的人性泯滅而悲哀,更爲女孩兒的寧死不屈而撼動!
她是有些虛榮心,爲了能夠離開大山嫁到城市,她不惜一次次向陌生男人奉獻一切。
然而,在遇到此類獸行之時,她卻表現得比天下所有女人都頑強,比天下所有女人都貞烈。
三個禽獸,死有餘辜!
“你見到這幾個人了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女孩兒重新出現在了我面前。
她臉上異常冷漠,就好像我剛剛看到的,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
“是的,我見過了,起碼我見過了那個元兇!”我回答。
我很快地抹一抹臉,不願在女孩兒面前,顯得我這個男人太過多愁善感。
“他的真名是叫什麼?”她臉上再次現出慘然笑意,“我知道,他當時告訴我的,是假名!”
“他叫朱思豐,那個逼着他……要把你怎麼樣的,應該是他的小舅子。”我回答。
雖然剛剛我只是看到影像,沒聽見幾個人說話,但是我已經完全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如此!”女孩兒點一點頭,“既然已經找到元兇,你準備怎樣替我伸冤報仇?”
“這個恐怕要先找到你的……身體。”我回答,不願當着她說出“屍體”二字。
“找到我的身體幹嗎?”她問。
“因爲在你的身體裡,能找到那幾個禽獸的dna,這樣,就可以請法院定罪!”
“恐怕不行了!”她搖頭,“我的身體在野外放了兩天,已經被野獸啃食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找到我的衣服,連我爺爺都不敢確定那是我的屍骨。”
我愈發憤怒,感覺那三個禽獸,就算被炮烙油煎,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抵消他們犯下的獸行。
可是我憤怒,卻無奈。
“這樣就難辦了!這個姓朱的非常奸滑,他承認他到過保康縣城,卻不承認他到過一線嶺,如果沒有更有力的證據,很難因爲他到過保康縣,就認定他是兇手。”
女孩兒陰沉着臉不語。
我略一沉思,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你爲什麼不託夢給你爺爺,讓你爺爺親自指證?只要有你爺爺出面,無論他說的真話假話,警方都會更加相信一個老人家的證詞。”
“你是讓我爺爺跟警察撒謊?恐怕我爺爺很難做到。況且那天我爺爺出山買日用品去了,晚上不可能趕回來,這一點同樣很容易查出來。更何況我爺爺從來沒有見過這幾個禽獸,就算我託夢給他,他也不可能看清楚這幾個禽獸的面目。”
我忽然意識到,剛剛我確實只能看清朱思豐的相貌。
朱思豐的小舅子,跟另外那個禽獸,因爲我沒跟他們見過面,確確實實看不清他們長相如何。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我也沒見過,爲什麼我能夠將她看得清清楚楚?
“你能看清楚我,是因爲我已經是鬼魂!”她居然看透了我的心思,立刻開口爲我解釋,“我可以直接面對你的靈魂,但是其他人其他事,只不過是我在講述給你聽而已。除非你親眼見過,否則就像做夢一樣,夢醒了,你不會記得夢中某一個陌生人的長相。”
我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但又不是特別明白。
尤其那句“直接面對你的靈魂”的話,她所謂的“靈魂”,會不會是指人類的大腦活動產生的能量、又或者通俗點講是指人類的腦電波?
我沒法反問她,畢竟她久居深山,即便做了鬼魂,有些東西,她也未必能夠解釋清楚。
不過我倒是明白了,爲什麼之前她想讓我爲她伸冤報仇,卻既沒有告訴我仇人的名字,也沒有讓我夢見仇人的長相。
因爲朱思豐當時告訴她的是假名,而朱思豐的容貌,我沒見過,她就無法讓我看清楚。
“那現在……我該怎麼辦?”我誠懇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夠明白我的難處,“我很想親手殺了那幾個禽獸,我覺得他們死有餘辜!但現在是法治社會,除非我能找到證據,否則,我如果私下用刑,我自己也要承受法律的嚴懲。”
她不語,良久良久,才冷冷一笑。
“就算你能找到證據,也頂多判他們一個槍斃吧?可是我覺得,槍斃對他們來說,太便宜了些!”
事實上我也覺得單是槍斃,對三個禽獸來說太便宜了,更何況未必會全判槍斃。
所以她咬牙切齒,並沒讓我感覺心寒,反而,我很有同感地點一點頭。
“既然你如此恨他們,爲什麼你沒有親自報仇?是因爲你不知道他們幾個的真實姓名,所以找不到他們的蹤跡麼?”我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不全是如此!”她搖一搖頭,“我不能去到那麼遠。”
“爲什麼?”我再發一問,心中涌出早就有的一個念頭,所以我小心翼翼加以試探,“你能夠冤魂不滅,是因爲……那塊浮雕麼?”
她身上微微一震,我清楚看見她臉上現出恐懼之色。
但那絲恐懼之色一閃而過,很快地,她臉上便恢復之前的一派淡漠。
“我該走了!明天,你去後山找到我的墳墓,既然你不能替我報仇,那就讓我自己來吧!”她說。
我心中一急,趕忙問她:“你想怎麼做?你要我怎麼做?”
她不再理我,而是很快飄身後退,隱沒在了白茫茫的雲霧之間。
一驚睜眼,我發現晨光滿窗,天已經亮了。
我沒有馬上起身,而是靜靜回想着夢中的情形。
我知道那並不完全是夢,事實上我一直感覺非常清醒。
我甚至感覺我是真的跟張小云面對面的交談過,真的親眼目睹了那幾個禽獸的極惡暴行。
她說她要親自報仇,我不知道她準備怎樣報仇,不過我有一種感覺,她要報仇,必須得到我的幫助。
而我,無論她的復仇是有多麼的酷烈而殘忍,我都會全力幫她。
不是怕她對我不利,也不是因爲她曾經救我,而是那三個禽獸,根本就是罪當凌遲。
(請看第052章《新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