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路大軍批鬥貪官惡霸劣紳,從前線源源不斷地運回戰爭紅利,尤其是無爲軍和安慶府,價值七百多萬元的金銀珠玉給支撐兩線戰爭的困難財政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前線有沒有軍官和士兵在其中渾水摸魚,肯定是有的,但有軍紀隊和內務憲兵的存在,相信士兵軍官們也不敢太過於放肆。
另外,帶着最新戰術的參謀們也各自抵達前線,開始對下一步的作戰方式進行部署。火器的出現對戰爭影響太大了,新戰法層出不窮。
“以四路大軍合併爲南北二路,一路以混編步軍爲主,採用層層推進的方式,打一城下一地,攻下巢縣後駐紮在柘皋鎮。而後抵運磚石水泥向前修築碉堡炮樓,推進到廬州城五百丈內。”
“這便是以正合。”吳用撫須笑道:“另一路則集中馬軍,繞廬州而襲壽州,隨軍帶一個輕炮連,足可攻城略地,又不懼與敵野戰。這便是以奇勝。”
“縱觀朝廷禁軍,雖是兵多將廣炮大,然卻不合火器之用。他們的大將軍炮門門重達數千斤,調運極爲不便,只能依城而守,不若我等輕炮隨走隨戰。斷他三月糧草,廬州城不攻自破也。他若敢出城野戰,必爲我碉堡、炮樓、戰壕所阻,此計若成,則我軍亦攻亦守,牢掌主動。”
啪啪啪!
參謀們發出響應的掌聲,由衷地佩服這位梁山軍師,比起對於火器和新式戰法的運用,這吳參謀果真是才高八斗,智計百出。
吳用謙虛地擺擺手,笑道:“此乃前人的碉堡戰法,某也只是借花獻佛,不敢居功啊。”
碉堡、炮樓、戰壕等戰術早在神宗年代就在西軍中大行其道,但說到如何應用於實戰顯然是不如張林的,後世戰爭電影看得多,結合現實戰況總歸是有所優勢的。
吳用這個策略頗有些“圍點打援”“破襲糧道”“土工推進”的味道,以廬州城爲點,圍而蠶食。敵軍若死守大城則和等死沒兩樣,敵軍若出城迎戰,則大口徑城防炮的威脅則大大降低,在碉堡、炮樓和戰壕的阻礙下,他們將一無所獲。
高俅若是向朝廷求援,那援軍必然從壽州和濠州而來,在三千騎軍和輕炮連的破襲下,將寸步難行。
況且,宋朝廷本就財政告急,能半年造出這麼大批火炮和火槍新軍已是捉襟見肘。
高俅在廬州城依仗四十門大炮死守,在射程和地形都不佔優的情況下,張林當然不會傻到去碰個頭破血流。
初代火炮和三代火炮的區別主要體現在制炮工藝和材料上,射程並沒有數以倍計的大區別,尤其對方的大口徑火炮最遠射程將近一千二百多步,己方炮兵得把炮架設到城頭下三百步的近距離上進行仰射對轟,這期間得拿多少人命往裡填?
張林捨不得新軍戰士們的性命,要是打開封府的皇城,他還能捏着鼻子認了,但一個破廬州城則犯不着這樣打法。
吳用的策略可謂穩中有奇,正合他張某人胃口,把朝廷這路大軍耗死在廬州城,只怕宋國內部再無精銳可戰之兵了,以此動搖他們的平燕計劃也未嘗不可。再者,轄地則有足夠的時間用以前線增兵,達到實戰練兵的目的。
廬州城。
高俅高高居上地坐着,聽着手底下將官們的彙報,不覺眉頭攢起地道:“叛賊駐足不前,進而緩慢,必是有所圖謀,你們有何良策?”
牛邦喜道:“太尉,賊叛必然懼我軍火炮犀利,且不管他們是何打算,我軍靜觀其變罷了。廬州城易守難攻,城牆高大且糧草充足,等叛賊們士氣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衰落,纔是我軍破敵大勝之時。貿然出擊,則難以發揮大將軍炮的效用,只會損兵折將,徒傷士氣。”
“唔,有道理。”
王煥抱拳出列,高聲道:“太尉,我軍雖重炮有足,然卻缺少輕便小巧的火炮,還請太尉着令軍器監督造一批小炮用以隨軍作戰。”
高俅嘆聲道:“非我不願,只是聖天子迷於重炮。京城鐵料消耗甚巨,多年積累的鐵料業已用光,只從民間回購。且制炮其中有個工藝弊處,一旦炮口過小則易炸膛,爲此死傷了好些個匠人。與其如此,倒不如造大炮口。眼下,還是要以城防軍務爲主。”
王煥道:“觀之叛軍,擁有各式大小炮口的火炮,小者一馬、大者兩馬拉運,隨戰隨走,極爲輕巧。若我軍裝備小炮,則不必把大部兵馬耗在城池之中了。”
“嗯,此言有理。”高俅撫須道:“老夫自會傳書回朝,督促軍器監儘快造出耐用之小炮。”
王煥抱拳,躬身退下。
火炮這玩意一經面世,其巨大的威力就吸引着所有將官們的注意力。有識之士看出了這種火器對於城池攻防戰和野戰的巨大作用,去歲就提出造大小火炮的建議。
直到去歲年末,火藥燃燒威力有了長足的提升後,宋國軍器監纔開始製造火炮。
一開始,匠人們也是製造小炮,但卻很不耐用,往往數十次射發後便會炸膛。經過摸索,匠人們發現炮口愈大,則射發次數越多,射程越遠的規律。
又因爲宋國城池麾下較多,尤其是北地急需大量城防炮,因而軍器監以造大口炮爲主,半年造了一百多門,耗費了二三十萬斤庫存熟鐵料。
宋微宗觀炮之後龍顏大悅,重賞童貫、高俅等人,親口督令軍器監“多造大口炮,以破胡人”,對小口炮根本看不上眼。所以小口炮的研發一直沒什麼進展,不是造不出來,而是造出來了不耐用。
眼下高俅見識到了叛軍小口炮“隨戰隨走”的便捷效用,不用王煥提醒,他都要回書督令軍器監儘快造一批出來。
大口炮雖然厲害,但最好是用於城池防禦上,想要調運,每門炮都需要幾十人和七八匹好騾馬才行,極爲不便。遇到泥濘小道,則根本無法通行。
所以,在無火炮的情況下,將領們大都不願和叛軍戰鬥,這拿血肉之軀跟鐵丸對抗,實爲不智。之前歷陽縣、無爲軍、安慶府駐防禁軍們的好幾次城下衝鋒,士兵們已經用血流成河的悽慘代價確認了此點。
現在朝廷各路軍將都知道“無炮不戰”的道理,堵着樞密院的大門要火炮和火槍,這半年因高強度幹活累死的軍器監匠人都有數十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