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重陽節,一天假。
郊外遊玩登高賞菊的一級內閣大臣們趕着黃昏時分回家,也不吃飯,便騎馬晃悠悠地趕往皇城。
中華國以武立國,以商經國,朝廷規定,五十歲以上的大臣纔有坐車上朝資格--病者除外。
九位內閣大臣空腹而來,算算時間不過是下午四點半鐘,進到宮裡頭後,就被內監總管劉燈請到了南儀門和乾清廣場交接地帶的棋牌房裡。
九位內閣大臣分了三桌,每桌四人,空缺的人則由元武陛下和女秘們湊數。跟張林坐在一桌的是一級內閣的核心三人:首相吳用,國防大臣陳良、財政大臣林守成。
其餘兩桌則是工建大臣沈楚生、商務大臣鮮于光、農政大臣高光平和外交大臣胡媛、司法大臣李綱、育教大臣趙躍。
三桌呈品字形,大夥兒玩的是最近從皇宮裡流行出去的硬紙牌遊戲,名字很有趣,叫神仙牌。蓋因紙牌上的印刷圖案乃是道教衆多神仙,兩張神秘牌印的是鴻鈞道祖和道教第一任民間天尊(秦始皇)。
當然,花色跟後世一樣,心、方塊、梅花、桃四種,阿拉伯數字分大小,花牌是漢語拼音的大寫jqk。
爲什麼要把花牌定位jqk?不知道,反正是元武陛下搗鼓出來的。
張林邀請衆位大臣落座後,伸手洗牌,對左側桌笑呵呵地吆喝道:“李綱,今兒宮裡打牌,朕問你,可否把額度放大些?”
朝廷把勾欄和賭坊嚴格管制後,民間不許超過五十元的賭博額度,否則抓到就罰得你叫爹爹。
李綱無奈地附和一笑,道:“既是陛下開金口,臣也只好睜一眼閉一眼了。”
吳用笑道:“不知陛下想打多大的牌?”
“爾等都是有錢人,每張五角吧。”張林高聲道:“此間乃是宮廷機密,爾等切莫傳出去。”
衆人笑起來,連李綱這個不言苟笑之人都覺有趣。
使女們端上來茶水乾果,瓜果糕點,退到房間外面,緊留着另外兩位研磨鋪紙的女秘和內監總管在場。
皇上把內閣大臣們叫來,自然不是光打牌吃飯的,肯定是要談一些機密之事,得記錄下來。是否留存保底,則由皇上事後再吩咐。
牌局間東拉西扯地閒聊一陣,談話才步入正題。
張林用一個不低不高的聲音說道:“中蒙五部(北阻卜、梅里急、萌古、敵烈八、烏古)都遣了使節來稱臣,這拖着也不是事兒,你們說說,該如何辦?”
吳用接過話頭道:“自是不能按乃蠻部規矩辦的,恐傷其心。先許以利,邀其兵圍剿金國,戰後再談其他。”
林守成嗤之以鼻道:“那羣蒙古人不見兔子不撒鷹,開口便索要糧草軍械,真當我國錢多人傻。”
張林點頭,定錘道:“錢糧可以給些,軍械莫談。”
陳良道:“其五部兵馬合起來也有兩萬之數,如當初女真人般,倒也不可小覷,若是得了金國的軍械火器和殘兵,不免坐大與我朝廷爲難。”
右桌的工建大臣沈楚生隔空放話,笑道:“那便正好,一塊兒收拾了,我這正缺勞力。”
張林道:“翼之(胡媛),你明日挑幾個能說會道之人去往中蒙五部,先把他們籠絡住,攻金不用其五部出兵,只需防着阻卜部、茶札剌部就行。唔,把軍器監那批准備賣給日本國的弓箭刀劍帶些過去。既是投誠,該當尊我中華國纔是,着其五部聽折彥質部軍令,不得違令進入金國。”
胡媛道:“若其五部不尊軍令如何?”
“朕記得東勝州還有一部騎軍吧?”
陳良迎着陛下的目光,點頭道:“有個整編騎軍旅(非混編)駐紮在雲內州柔服府,領兵軍官乃是少校旅長周通。”
張林訝然道:“這廝都升到少校了?”
“其部在攻夏戰役裡立功甚多。”
“那就從乃蠻部裡抽調兩千人補充進去,建成整編加強旅讓他帶,五千多人,足夠震懾住中蒙五部了。”
“是,陛下。”陳良認可了這條建議。
張林接着道:“乃蠻部另外三千騎兵則補充進欒廷玉步騎軍中,總之,不得讓其族兵馬攏到一塊兒去,打散掉分在吳階、王童的混編旅中。”
“是。”
張林道:“另外茶札剌部、阻卜和白達旦部、室韋也聯繫了种師道,其三部和室韋部當日隨軍南下造孽不小,他們想降可以,必須把其族士兵事後送到我國服兩年勞役,工錢按日本國、高麗國規矩算。他們不願意,那就繼續打。這事兒沒得商量,你軍部擬個札子給种師道和貴武。”
陳良點頭,笑道:“服了勞役便放他們回去?陛下可是下詔書?”
張林嘴角勾起,邪笑道:“你說呢?”
陳良呆了一呆,愕然無語。
衆人不免覺得陰森森寒氣,其四個部族基本是金國大軍的主要僕從軍來源,人口加一起少說七八十萬人,陛下輕飄飄一句話就決定了這幾十萬人的餘生。
現今打下去,金國是沒希望的,招降這四個僕從部族,中華國少死些士兵罷了。不過話說回來,如今主動權掌握在中華國手裡,這四族同不同意,結果都一樣的。
當初在宋國開封府的封丘,陛下一刀割破手掌發下毒誓,形成一道天煞紋。吳用曾說此紋乃是天煞,必塗炭百萬生靈。
現在看來,何止百萬生靈塗炭?西夏、高昌、現在的金國,遼人,將來的大理……
自去年滅掉西夏和收復高昌後,其兩國遭拆散的家庭不計其數,男人涌入中原,女人留在原國境內跟遷徙去的漢人男子重新結合成家庭。數十萬孩童失去親生父母,被強行安排到國內其他地方領養生活。
說起來殘酷無比,然而如今看來,同化效果卻是出奇的好。
東蒙三部(阻卜,白達旦、茶札剌部)和契丹室韋就算投降,其下場也只會跟金國戰俘差不多,男人在礦山裡勞教到死,女人和孩子則將便宜了漢人。
張林心知衆人的想法,緩聲道:“莫要悲天憫人,世事難料。若是金國做大,你道他們會如何對我漢人?當初金國兩路大軍殺進中原,一路血流成河,牟駝崗八千被殘殺百姓的冤魂哭聲還在呢!看看金人是如何對待我漢家的,洗衣院裡多少女子在生不如死地活着?”
“朕告訴你們,對敵之仁慈,便是對己之殘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我這些高居廟堂的人若是手軟一些,將來北地草原上難保不會再起事端。現下狠一些,挨着被後人罵幾句又如何?史書罪名由朕擔着,爾等放手去做,莫給子孫留下禍根纔是!”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