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灣岔附近,徐亮把人員分成了兩個偵察小組,自己帶一組從公路北面偵察,張林帶一組從灣岔南面的山上偵察。樑有田留在老根據地主持38團的工作,沒有參加西進支隊。
飛飛一定要跟着徐亮着一組,理由是好學習徐司令怎樣偵察敵情。徐亮一想讓張林指揮她似乎也不太合適,就同意了。這一組還有辛興、孫大有和嚮導於根。
潛伏偵察一直持續到後半夜。凌晨兩點,兩個小組會合,向盆溝方向撤去。初夏的夜風吹來,還有一絲涼意。徐亮眉頭緊鎖,其他人也都一言不發。山坡和溝壑在星光下的輪廓很模糊。
離開灣岔大約四、五里,忽然,走在前面的張林和老韓停下來,臥倒隱蔽,其他人都警覺起來。徐亮伏低身子悄無聲息地摸到兩人身邊:“怎麼了?”
張林輕聲道:“有人。”
老韓道:“我怎麼沒看到?”
徐亮:“這是什麼地方?來的時候好像沒有經過這裡。”
老韓:“這裡原來是國民黨85軍控制的一個小煤窯,他們走後這裡就沒人了。鬼子好像還沒有顧上佔領這裡,我想反正這裡沒人,看時候太晚了,就想抄個近道。”
張林道:“我剛纔看見前面有亮光,一閃就不見了。”
老韓:“怪了,這裡應該沒人呀。”
張林:“司令員,我過去看看?”
“好,帶一個人過去,當心點,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我們在這裡隨時準備掩護你。”
張林和一個戰士從兩側摸了過去。一會兒,一個帶着礦工帽的人被綁了過來。那戰士手裡拎着沉甸甸的半麻袋東西。徐亮示意張林把堵在那人口中的毛巾取下來,問:“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幹什麼?”
那人把脖子一梗,一句話不說。
徐亮示意把他的嘴再堵上:“先帶回去再說。”
這時候的確不是審問俘虜的時候。
把戰士伸手在麻袋裡掏了掏:“都是些煤塊。”把麻袋放在了一邊。老韓過去,背在自己肩上。張林:“就一個,沒有其他人了。”“好,繼續前進。”
回到盆溝,徐亮躺下來,腦子裡反覆琢磨着灣岔的情況。
敵人在公路北面對着谷口的山樑上修築了一個碉堡,控制着公路和谷口。山環口小肚大,其實是個葫蘆形,兩側山上敵人都修築了工事,每側都有十幾個鬼子。葫蘆底的山上佈置有一挺插着灌木條的高射機槍。鬼子的兵力最多的地方是谷口,設置了沙袋和路障,谷口臨公路的山上各有一挺輕機槍。再往南不遠又是一道溝,溝南面的山起起伏伏,比灣岔邊上的山要高一些。觀察下來,這裡應該有一箇中隊的鬼子。與西進支隊的兵力大致是一比一。
這灣岔實在是易守難攻。戰爭到了這個時期,鬼子囤積物資時已經要認真考慮防空的問題了,這灣岔離公路很近,裡面開闊,停放車輛沒有問題,加上有現成的窯洞可以存放物資和屯兵,實在是個理想的物資儲存地。
徐亮苦苦思索着,睡意全無。
顯然,採取化裝伏擊車隊的辦法也不妥。敵人的運輸車隊一般都在10輛卡車以上,每輛車上都有兩個押送人員,而且車隊的前後均有一輛裝甲車護送。運輸車隊到了谷口必須停車接受檢查,而且只准司機一人開車進入灣岔,還不準攜帶武器和火種。其他人員都必須在谷口外等待。實在不行,就等敵人的運油車隊從灣岔出來後再打他的伏擊?但是這樣的戰鬥很難保證短時間結束,而且會有一定的傷亡,而且敵人會順着公路很快來增援。就算消滅了敵人的車隊,對敵人的打擊也不夠大,而且繳獲不會很多,這樣的戰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打的。
天亮,徐亮讓人把從灣岔逃出來的村民叫來,仔仔細細地詢問了村內,乃至各個窯洞內的情況,按照村民的敘述畫成草圖。
那村民剛開始有點緊張,後來見這位八路軍的首長十分親切和氣,一點架子也沒有,就開始訴苦:“長官呀,俺們灣岔人真是命苦呀,本來山上的地就不多,過日子就難,這兩年先是遭殃軍差一點把俺們村毀了,現在小鬼子來了,又是殺人又是佔村子。這些天殺的小鬼子,長官一定要給俺們報仇呀,他們都說您帶的都是些刀槍不入的神兵,小鬼子這下要遭報應了。”
徐亮說:“老鄉,你剛纔說什麼?怎麼中央軍差一點毀了村子?”
“還不是85軍那些兔崽子們的那個煤窯!”
“說說,到底是咋回事?”
“那些傢伙們只顧挖煤賺錢,根本不顧老百姓死活,有一次村裡老張家的窯洞牆根下塌陷了一塊,原來那煤礦挖到這下面,踏下去的土塊還砸傷了兩個礦工。”
“後來呢?”
“俺們村的人都不幹了,跑到礦上找他們,結果好幾個人捱了他們的打。不過後來他們就沒有再往這邊挖。俺也不知道這下面到底挖空了沒有,也不敢再擴大窯洞了。”
“那個塌陷的洞口呢?”
“填上了,怕陷着人。”
“好,謝謝你了,老鄉。”
“長官,您還跟俺客氣啥?”
徐亮立刻叫老韓他們去找幾個在那個煤礦幹過的礦工。又叫孫大有去把張林把昨天晚上抓住的那人帶來。
本村就有從煤礦跑回來的工友,老韓跑去叫了。
飛飛見徐亮派人找老韓,也跟了來。
那俘虜帶來了。徐亮見他仍然被綁着,嘴裡還塞着毛巾。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大有,快給他鬆綁,把毛巾拿出來!”
大有略一猶豫心想諒這人也鬧不出什麼動靜,就照辦了。
徐亮仔細打量那人,此人個頭不高,三十多歲,長得挺黑,一身挺結實的肌肉,衣服又髒又破,頭上卻帶着一頂礦工用的帶照明燈的安全帽。被綁了大半夜,竟然看不出有萎靡之狀,站在那裡梗着脖子,竟是毫無懼色。徐亮暗暗稱奇,開口問道:“老鄉,你是幹什麼的?半夜三更到那裡幹什麼?”
那人脖子一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