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三衙太尉高俅,心急如焚的丟下步軍,帶着兩萬大幾千馬軍,一路急行軍趕來,怕的就是王倫先跑了,以至於他兄弟和假子的血仇報不了。哪知到了地方一看,王倫並沒有逃走,居然還像模像樣的擺好了陣型,好似要和朝廷打一場野戰。
無論之前打破過幾座城池,梁山給官軍大佬們的印象,還停留在草寇的階段,至多也就是武裝起來的暴民,遠遠上升不到軍隊的範疇。可是今日見了這一景兒,讓不少節度使都是觸目驚心:從甚麼時候起,這梁山泊竟然有如此實力了?
原來,梁山軍陣容中,有八個步軍方陣,呈扇形對敵,每個方陣不下兩千人,刀盾手,長矛手,弓箭手,弩手一應俱全,各色人等身上的盔甲也都是禁軍中最上乘的配置,若不是看到飄揚在他們頭上的那面“替天行道”大旗,這些老軍伍們差點還以爲遇上哪座邊郡的精銳同袍哩。
這不到兩萬人數的步軍倒還罷了,起碼官軍任意兩位節度使麾下將士集結起來便有如此規模。關鍵是梁山主陣兩邊,護佑側翼的騎兵,着實讓人膛目結舌。
無論是步軍的左翼,還是右翼,均有三個騎兵大陣嚴陣以待。爲什麼說是大陣呢?因爲他們和主陣的步軍方陣一樣,一個陣裡面起碼是四個指揮的兵力,也就是兩千騎兵還要往上數,更不提中軍王倫的樓車後面,又大大方方列着一個騎兵大陣。
如此加起來就是一萬四、五到兩萬騎兵的規模。幾乎等於他們九節度麾下騎兵總數那麼多。這本身就足以叫人咋舌了!怪不得但來此間收捕的官軍,便大敗而歸,原來如此厲害!
這還沒完,梁山軍這次佈陣有些意思,好似知道官軍要輕騎突襲一般,居然選擇了背湖佈陣,在沒有後顧之憂的同時。又用一萬多騎兵護住左右翼,最後在陣後的簡易碼頭處,居然停泊了近百艘大型海船,上面水軍只怕都不下萬人,真可謂是全員出動,勢在必得。
“短短三年時間,這小輩居然就能搞出這般大的排場,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他若早生幾十年,只怕你我之輩裡。又多一人矣!”
或許是觸景生情,聯想到年輕時的自己,正朝中軍靠攏的梅展,對於對面的隊伍不見一絲惡感,反而大感親切。
“有人煞費苦心的幫他,想不發達都難!”與他一同而行的王煥接過話頭。瞟了一眼正在中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高俅。
“這話倒是在理!這梁山我知道。當年不過杜遷一個寡將,後來來了個宋萬,也是湊數之輩,可某位老爺一看那梁山缺將,直將林沖、徐寧、呼延灼之輩死命往山上送,再看梁山缺兵,他又把百姓往死裡逼,照我說,將來王倫要是成了事,第一注香。那是要上給高俅的!”
中途會合的張開快言快語,只是他也沒意識到,他無心之語,泄露了他並不看好官軍在此戰的前景。
“兄弟,少說一句,憋不死人的!可嘴巴痛快了,屁股就要遭殃,你想當那王文斌第二不成!”早在前面等候的王文德,迎面勸了張開一句。
“回去老子就解甲歸田,看這廝擺威風給誰看!”張開嘟噥一句,好算是沒再多說甚麼。
“死在這最後一戰上,豈不是將軍的榮耀?”王煥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只因聲音甚小,沒被任何人聽到。
梁山的陣勢不但讓這些宿將心中起了波瀾,就是抱着痛打落水狗願望的高俅,此時也不禁騎虎難下,只見他揉着因急行軍而顛得渾身都疼的身子,對心腹抱怨幕僚孫靜道:
“老巢都被端了,這廝還在這裡逞性鳥強!如此後知後覺,當甚麼強盜?!真不知這廝們是怎麼苟活到此時的!”
“恩相稍歇,不如且叫幾個嗓門大的軍士,上前叫罵一番,也叫這廝搞搞清楚眼下的狀況!”
孫靜此時也沒甚麼好辦法,眼下的實際情況是:你家給劫了我心知肚明,可你偏偏不知道,還要趾高氣揚的跟我放對,我這個時候要是硬碰硬,便是贏了也要給人嘲笑把一手好牌全打廢了,若再輸了,只怕這條性命就是沒死在陣上,高俅也不會饒過自己。
“兀那對面的賊寇聽了,爾等梁山巢穴昨夜已叫天兵攻破,直殺得雞犬不留,眼下不早早投降,更待何時?我家太尉隆恩浩蕩,除首惡王倫外,特赦爾等一條性命!”
被挑選出來的軍士們高聲大喊,梁山方面還沒有甚麼太大反應,己方几位節度使卻是臉色大變,都是你看我,我看他,高俅這真是徹底不顧王文斌的死活了。就爲了懲罰這麼個良心未泯的舊部,連帶搭上一萬禁軍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啊!
“殺千刀的高俅老賊聽了!東京城池昨夜已叫我梁山大軍打破,趙官家歡天喜地認我家哥哥做了哥哥,你這與奴才做奴才的奴才,見了主人的主人,怎不下馬受降?弄幾個鳥人在那裡詐唬個鳥!”
只見梁山軍中一個赤膊出陣的黑大漢,高聲罵還過來,卻說他長得什麼模樣?原是黑熊般一身粗肉,鐵牛似遍體頑皮。交加一字赤黃眉,雙眼赤絲亂系。怒發渾如鐵刷,猙獰好似狻猊。這漢一番話,直叫高俅氣得發顫,恨道:“強盜!無賴!當本帥跟他耍子不成?!諸位將軍,各自歸隊,聽我號令,準備衝陣!”
“恩相,萬萬不可!”此時勸阻高俅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心腹孫靜,只聽他道:
“我軍急行軍數十里,未得片刻歇息,而梁山賊人以逸待勞,步軍陣前又是拒馬壕溝一應俱全,更何況強人馬軍數量不比我軍先鋒少多少,若是衝突起來,咱們佔不了多大便宜啊!恩相,不若我等且拖住這廝,等荊節度使帶着步軍趕來,我等再作計較,如何?”
“拖?如何拖住他?”高俅到底有些眼力,也看出這塊骨頭不好啃,回頭問道。
“賊人多是血氣之徒,可使勇士陣前叫戰,在我大軍匯合之前先挫挫他的銳氣,說不定到時候情況有所轉機,梁山賊人接到自家報信也不一定,待彼時王倫軍心大亂,我等再趁勢取之,大事成矣!”
孫靜獻計道,話剛說完,突然看到梁山的水軍開始調度,似有幾艘船往湖心駛去,孫靜大喜,回望高俅道:“恭喜恩相,賊人派人求證去了!張家那對兄弟做事太絕,連個報訊的都不放出來,害得我等在此尷尬!”
“你當他們兄弟蠢,若是放出一個報訊的來,他們就回不去了!”高俅冷笑一聲,回頭喊道:“哪個敢廝殺的出去打話!”他內心裡已經接受了孫靜的建議,只要等自己的殺手鐗以及荊忠的步軍前來匯合,到時候即便王倫隱瞞老巢被襲的消息,他也有打硬戰的把握。
且說高太尉話音未落,只見一將飛身而出,挺身陣前,昂昂奇偉,威風凜凜,厲聲高叫道:“我乃東京八十萬禁軍都教頭,草寇賊子敢來一戰否!”(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