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寨中的一隊校刀手將索超等三名被俘虜的軍健押解到軍寨中的帥帳前,灰頭土臉的周謹、王定二人心境忐忑,先是眼見同樣被綁縛至強寇中營寨的索超在帥帳前被幾個兵卒鬆了綁,又要請他入帳中面見那數山共主全羽。
“恩官......”
周謹目視着正要踱如強寇帥帳之中的索超,面色也十分侷促不安。而索超瞪視過去,覷見周謹面上神情之後,也冷哼了聲,說道:“休恁般窩囊!就算咱們被這夥強寇擒住了,又怎能擺出這副嘴臉來教那廝們笑話?便是殺頭也不過碗大的疤,你又怕個甚鳥?”
王定心中計較一番,想到青州兩山綠林中人風評甚好的名聲,心說此番就算被他們生擒活拿住了,也未必就會遭那些強寇所殺。偏生索超卻是恁般莽直剛硬的性情,王定只怕他會惹惱了那些強寇頭領,反而要牽連到自己身上,便又低聲對索超說道:“索提轄...如今我等性命盡在那兩山強寇掌握之中,爲了留得有用之身,也須好言好語,切莫惹惱了他們寨中的大頭領......”
索超聞言卻又啐罵了聲,口中直嚷道:“窩囊!窩囊!”,也不知他是在罵王定陷於敵手便懦弱惜命,還是說因此戰完敗於對方而心中懊惱。然而當索超徑直走進了兩山強寇軍寨的帥帳之中,還沒過多時,帥帳之內便傳來索超的驚呼聲:“哎!?!?!?”
周謹、王定俱是一怔,他們二人面面相覷一番,也不知本來被強寇俘虜態度卻仍然十分強硬的索超,又爲何會如此失驚打怪的。
時間仍然在慢慢流逝着,索超驚呼過後,帥帳內卻似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偶爾隱隱的又傳來索超粗嗓門的疑問聲,帳外周謹、王定也聽不清個真切,等待得也是愈發心焦起來。
然而又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周謹與王定就見索超大踏步的走出帥帳,面上神情不帶半點猶豫,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旋即對周謹、索超二人朗聲喝道:“非是我索超要背反國家,往日若無蕭任俠善使提拔,又不知要在軍司中受多少年的腌臢鳥氣!而被擒之人,萬死尚輕,我深念全大頭領義氣過人,捫心自問,已是不容得我索超不肯依他!如今我索超也甘心投奔青州兩山與羣豪共聚大義,願隨鞭鐙,不忌生死!你們兩個,也肯隨我一併投奔大寨入夥麼?”
“甚麼!?”周謹、王定二人聽索超說罷大驚失色,他們又怎知先前忿怒剛硬的索超態度怎會轉變的如此之快,竟然也願意舍卻官身,反去投奔青州兩山綠林兵馬做個強寇頭領!?
實則蕭唐在打算招納索超入夥之前便已經思付過了,按原著中的軌跡,在梁山泊上的降將派系之中,似關勝、呼延灼等人宋江先後都曾向他們言明:“朝廷見用,受了招安,那時盡忠報國”,也讓他們明白自己可以避過高俅、蔡京等權奸論罪降責,終有一日還是會返回朝廷另立功勳。
可是在索超被梁山軍拿住之後宋江又是如何做的?他只是好言撫慰索超說“你看我衆兄弟們,一大半都是朝廷軍官,蓋爲朝廷不明,縱容濫官當道,污吏專權,酷害良民,都情願協助宋江,替天行道。若是將軍不棄,同以忠義爲主”......也並沒有向索超說明自己終要受招安的意圖,再有昔日同僚楊志也向前另敘一禮,又細勸了一番,除去“索超本是天罡星之數,自然湊合”這等牽強附會的因由之外,索超卻仍然肯聚義,在梁山泊中繼續去做他那每戰必要爭先,甚至更爲賣力的急先鋒。
想必宋江通過對索超有所瞭解的楊志口述,也大概知他的爲人性情,所以在見了索超被己方兵馬生擒住之後宋江已是大喜,隨後三言兩語,再有楊志在旁勸說,而說動了索超肯入夥梁山。
雖然命途有些轉變,楊志並沒有被充軍發配至大名府,而如原著的軌跡那般在大名府東郭校場與索超結下了不打不相識的緣分,然而就憑蕭唐與索超之間的情誼,彼此不止氣性相投,感情更深,索超也一直感念蕭唐對他有提拔之恩。
當年蕭唐從受充軍服役的廂軍軍籍專做禁軍,又得任保義郎武職官階之後初見那性急莽撞的索超時他還只是軍中區區一個押官,按照原著中的軌跡後來也才做到了正牌軍這等芥子大小的武職,不懂得迎合上官的索超不討上司喜歡,而他在軍中命途發生轉機,如今好歹做到了留守司中的兵馬提轄,這一切自然也是全因爲當初遇見了蕭唐。
然而當蕭唐被調任到東京汴梁去之後,比起更能討留守相公樑世傑歡心的李成、聞達那兩個兵馬都監,直來直去,更似是個純粹軍人的索超在大名府禁軍中除了戰事受利用出戰,平素李成等人也要提防索超這種在征討河北張迪時累建功勳的悍將爬到自己的頭上去。索超再是莽直,卻也並非不識人情世故的傻子,留守司中對自己的打壓與非議,他多少也能有所察覺。而蕭唐這些年來因公私事途徑大名府,索超不但對待自己的態度不但一如既往的熱誠,蕭唐也能從索超的言語中得知他在大名府留守司中的日子,過得已不算是痛快。
如今蕭唐向索超再以真面目相示,將自己心中的夙願與籌謀向他原原本本道個分明,比起原著中他這個急先鋒便肯歸降於宋江上梁山泊入夥,索超如今情願共聚大義,態度當然也是更爲乾脆、更是心誠。
只是現在尚不知這些內情的周謹怔怔的望着索超,又詫異的說道:“恩官,你當真肯舍卻官身,投奔那青州兩山入夥顛倒着做個強寇頭子!?未將知恁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可是這卻又是爲何?”
索超先是上前,替周謹鬆了綁,隨即又道:“兄弟,咱們兩個在留守司中彼此幫襯扶持多年,我索超的爲人秉性,你自然也十分清楚。眼下也只能說肯與那夥羣豪共聚大義,我心中就沒有半分不情不願!而我之所以肯投上青州兩山大寨去,倘若你仍肯隨我一道,自會知曉個分明,不知你心意如何?”
周謹仍然是十分的詫異,可是念及這些年來索超待自己亦師亦友的情分,聽索超說罷,他沉吟片刻,隨即又擡起頭來,說道:“恩官究竟爲何肯投奔那青州兩山入夥,我雖然不知個分明,可是這些年來,若無恩官爲我照拂出頭,未將根孤伎薄,在軍中還不知要受多少腌臢鳥氣,恁的恩情我也一直銘記於心。
如今我等確實技不如人,吃這等慘敗,折了許多軍馬,便是能逃還回去,遮莫要也要受李都監等伺機降罪。恩官既然要投青州兩山去,只留下末將仍留在大名府軍中,形影相弔,如何快活?既然那全大頭領的確有好名聲,結識天下好漢,眼下又肯義釋我等,恩官既然已敬服他甘願投奔那兩山大寨入夥......恁肯去,未將自然也願與恩官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