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麾下陳達、楊春二將眼見前面的軍將要逃,遂分別各率百餘騎從兩側攔截過去。強寇勁騎與官軍潰兵撞到一處,溫文寶也只得硬着頭皮催馬上前應戰,只是陳達與楊春二將一個丈二長槍撒如雨,一個到處刀鋒亂撒花,溫文寶只對付一個便已十分吃力,更何況是面對兩人的夾攻!?
尤其是那面若銀盤,看來手段更爲奢遮的強寇頭領縱騎馳騁攪殺己方兵馬,也催馬直朝着自己這邊直衝而來,溫文寶駭得手腳慌亂,本來便只屬泛泛之流的槍技更是亂了章法。楊春猛的掄起手中大桿刀兜頭劈落,溫文寶倉惶躲閃,冷不防一旁的陳達又是一槍搠來,直直搠中溫文寶的肩膀將他刺落墜馬!
左右立刻有數十騎奔出,將墜馬的溫文寶團團圍住將其生擒活拿住,本來陳達、楊春歷次出征多是追隨史進左右幫襯,也很少有機會在與敵將的廝拼之中建功,如今二人合力速擒住一員官將,也都甚感鼓舞。陳達也立刻揚起長槍,高聲吼道:“高廉那個狗官又在何處!?”
驟然間激烈的殺聲再度響起,先是蕭唐統領的強寇馬軍突襲而止,將高唐州官軍的陣型衝擊得零零散散,過後不久,步軍頭領率領麾下勇健也直殺入戰團,鋒利的長槍鋼刀上耀起一片片幽冷的寒芒,只顧往面前驚懼慌張的官軍剁去,戰事至此,高唐州一路官軍的潰敗已是無可避免。
而高唐州禁軍之中另外一員官將於直策馬慌張的尋路奔逃,正好撞見一對相貌生得十分相似的強寇步軍頭領率衆擋在自己面前。本來於直還打算藉助戰馬的衝勢硬生生直撞過去,可是除了那兩個步軍頭領又有百來號強寇步卒涌將上前,胯下的戰馬恰似陷阱了泥潭,也如何能夠衝撞出去?
於直就見那兩個強寇頭領虎皮磕腦豹皮裩,襯甲衣籠細織金,手內鋼叉光閃閃,腰間利劍冷森森,此時更是二話不說,挺起手中點鋼叉便朝着自己搠來。於直只能胡亂揮舞起手中大刀亂斬,力圖迫開殺至眼前的那些強寇,只是解珍、解寶兄弟二人自也是十分默契,這邊解珍拔足上前,揮叉抵住於直剁來的長刀,那邊解寶立刻暴躥而出,綽緊了手中鋼叉直刺,便惡狠狠的刺進於直的腿股之內!
頓覺劇痛鑽心的於直慘嚎一聲,登時翻身從馬鞍上直墜了下來,解珍、解寶兄弟二人身後的軍健立刻勇健上前,拿繩索七手八腳的也把於直綁了個結實!
如今溫文寶、於直兩個官將都被青州兩山綠林兵馬先後拿住了,知州高廉一時間不知去向,剩餘殘存的官軍見不是頭,大多也都丟下兵刃跪倒在地高呼願降。僅剩下一個官將薛元輝率領數十騎亂戰奔走,周圍追隨的官兵也是越戰越少,冷不防從斜側還有一杆撓鉤探來,正勾中薛元輝胯下疾馳戰馬的一支前蹄。驚嘶一聲過後,戰馬轟然先前撲倒,揚起一片塵土,薛元輝也從馬背上被顛翻下來,就勢在地上打了個滾,隨即又連忙朝自己善使的雙刀抓去。
當滿身塵土的薛元輝擎住雙刀在手,立刻掙起身子來驚慌四顧,卻絕望的發現自己早被一撥撥強寇馬步軍團團圍住,饒是還有些官軍軍健也都跪伏在地上束手待斃......
一片淒涼蕭殺。
善使兩口雙刀,在行伍中也被人稱做雙刀薛元輝的這員軍將在高唐州禁軍之內好歹也是被贊作上將的人物。此時身陷敵軍重圍,薛元輝情知今番難以逃脫,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卻忽聽斜側有人沉聲喝道:“薛元輝,如今高唐州幾個領兵的官將戰死的戰死、被擒的被擒,唯獨剩下你一個人,卻仍要負隅頑抗麼?”
薛元輝瞪視過去,眼見團團包圍住自己的強寇兵馬之中,那個面戴獬豸面具的綠林數山共主全羽策馬閃出身來,他慘然一笑,說道:“姓全的,你雖然是綠林道中奢遮的人物,可是我乃爲國家效力的禁軍官將,兵匪之間本來就是水火不容!如今我既折在你手中,也沒甚好說,不過我也曾聽聞你仁義的名聲,只求落得個痛快的死法!”
當年征討河北張迪的時候,蕭唐做爲大名府留守司的兵馬都監,與薛元輝這員高唐州的軍將暫時都曾調任至汴京樞密院派來的剿賊主帥王煥帳前聽命,只是彼此之間各有差遣,也並沒有甚麼深摯的交情。而按照水滸原著中的軌跡,蕭唐也知這個薛元輝是在梁山軍攻打高唐州時,出馬與花榮鏖戰,卻成了那小李廣弓箭絕學之下無數亡魂中的一個,在原著之中花榮的冷箭難防,射殺的那許多敵將之中武藝有高有低,蕭唐也不知薛元輝本事深淺,只是當年做爲袍澤出戰的相處來看,也並不清楚他的爲人秉性。
而如今在生死存亡之際,蕭唐倒發現這個薛元輝並非是貪生怕死的孬弱官將。
略作尋思後,蕭唐又厲聲對薛元輝喝道:“高廉那廝仰仗權奸高俅的勢要,在高唐州無惡不作,你這個本州指揮使司中任職的官將自然更是清楚,如今正是高廉那廝惡貫滿盈、合當伏誅之時,你卻仍要爲他送死不成!?”
薛元輝卻斷然搖了搖頭,又道:“無論高相公爲人如何,好歹他是受朝廷調任過來的州官。全大頭領,我也知道你寨子裡有許多頭領先前都是朝廷軍官,你藉着朝廷不明,濫官當道,酷害同僚的名頭說動他們情願投奔你。我只是個粗鹵莽夫,打熬學得些本事,只打算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就算你們青州兩山大寨不似尋常綠林惡匪,好歹我還要留個清白名聲。
你說高相公爲人再是不堪,可是他卻待我不薄,我身爲高唐州軍將,也只不過是個吃皇糧的,只知本職差遣,管不得民間甚麼風聞,於公於私,我這條性命賣與他也是心甘情願,你要打算遊說我投降歸順,還是莫要白費口舌了!”
聽薛元輝斷然不肯棄械投降,蕭唐心中不僅感到有些意外,忽然他又想起當年自己在征討河北張迪的戰事之中,於攻破易陽城後同樣抵死不降、寧折不彎,而死在了自己槍下的賊將董澄。
只不過情景雖然十分相似,可是蕭唐先後立場卻是截然不同,當年他是以朝廷官將的身份出手刺死個悍不畏死的強人頭領,如今卻是以綠林數山共主的身份,面對同樣仍要負隅頑抗的禁軍官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