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兀朮見說眼角不由狠狠抽搐了兩下,沉默片刻過後,他臉上倒又顯露出一種情知竭力求生不得,篤定自己終將死於此地的釋然之色,他狠狠凝視着蕭唐,又緩緩舉起手中大斧,沉聲道:“便是我大金許多名將命折於你手,某家也必然要葬身於此,可是我女真兒郎尚未死絕,仍把守北面大片疆土,便是你一朝得勢,也莫要以爲後事皆如你所願!
我女真向來要在馬上舍命四處殺伐、席捲天下以謀萬世基業,某也早心存有朝一日要命喪沙場之上的打算。但便如當初你於我女真寨營中時曾與婁室鏖鬥誇能逞威一般,就算終究要死,現在你又可敢與某家捉對廝殺?”
“狗韃子!死到臨頭倒要討便宜!如今被教俺大軍團團圍定,已是插翅難飛,必死之人,也配搦戰尋我家哥哥單挑廝殺?既然你這廝是使斧的,要捉對搏殺,也須由我來取你項上人頭!”
聽已是無路可逃的完顏兀朮倒要尋蕭唐單挑一決生死,在義軍衆頭領裡面,性急莽直的索超當先綽起大斧,戟指喝罵開來。在場又何止索超一個要與到底素有勇名的金軍四太子放對搏殺,而代替不宜輕動的自家哥哥出戰?秦明、石寶等驍將當即也叫罵起來,諸如盧俊義、史文恭、林沖等人雖然並未高聲喝斥,但也都擎起手中善使的軍械,做勢也要上去替蕭唐誅殺了那今番統領金國大軍再度南下的外寇主帥。
渾身浴血的楊再興滿目怒火,正朝着完顏兀朮被團團圍住的位置驟馬殺來。而接應得張顯、湯懷、徐慶、姚政所部義勇先一步抵達此處的岳飛也把眼覷向正要做最後殊死一搏的完顏兀朮,他也同樣躍躍欲試,隨即又把目光向蕭唐那邊投射過去。
然而蕭唐驟然把手中鏨金大槍一舉,待羣情洶涌的衆兄弟罵聲稍歇時,他目光冷然乜向完顏兀朮,並朗聲說道:“無論你如何掙扎,也已是必死無疑,然則權當瞧在當年你父親阿骨待我打禮遇敬重的份上......我便答應你最後所請!”
聽蕭唐這個死仇大敵竟當真答應與自己做捉對搏殺,完顏兀朮也決絕坦然的微微頷首,隨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爆發出似是狂怒野獸般聲嘶力竭的癲狂吼聲!完顏兀朮隨即雙腿狠狠一挾馬腹,胯下的高頭大馬昂首長嘶一聲,甩開四蹄疾躥狂奔而出。
紛沓激烈的鐵蹄聲過處,直濺起一片片塵土碎草爛泥,疾速狂奔的戰馬頸後也似蕭唐騎乘的照業玉獅子那般蓬鬆的鬃毛獵獵飄蕩,雄俊威武也猶如一頭黑獅子一般,完顏兀朮又是暴吼一聲,雙臂揮舞,緊握的大斧驟然直向蕭唐劈出。沉重且黑黝黝的斧身看來極具分量,而寒芒閃爍的斧尖割裂了空氣,發出陣陣淒厲的破風聲,在這一刻空氣似乎變得格外凝重,而教人直感胸悶窒息!
數次殺伐下來,須我親自上陣摧鋒破敵,馬上誅殺敵將的機緣也是越來越少了...有限的機會當中便由我親自殺了完顏兀朮,看來也是理應如此......
眼見完顏兀朮撐起最後的血勇以懾人的聲勢攻來,蕭唐心中念罷,自然也是夷然不懼,也好整以暇的催使坐騎,胯下照夜玉獅子所發出的長嘶聲直在從喧囂沸騰漸漸的已平靜下來的戰場上回蕩着,乘載着自己的主人疾竄出去,蕭唐揮槍相迎,瞬息間便與完顏兀朮兩馬堪堪相交至一處。
“鐺!!!!!!!!!”
兩馬交錯而過的電光石火之間,蕭唐手中的鏨金大槍狠狠砸在完顏兀朮劈斬而至的大斧上。耀眼的精光與一道黑色鋒芒甫一相接登時迸射起四濺的火星,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在長空中激烈迴盪,完顏兀朮手中的大斧被硬生生盪開,頓感氣息窒悶,雙手虎口也震裂溢血,本來他意圖以蠻力掙扎着尋求微乎其微的勝機,卻渾然沒有想到蕭唐如今膂力之強悍,也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料之外!
然而無論能否僥倖戰勝面前這自己向來視爲畢生死敵的蕭唐,完顏兀朮深知自己也再無生還的機會,他索性放開了手腳,盡情猛攻而體會着生命最後時刻的激烈搏殺,大斧的鋒刃繼續撕裂開空氣翻騰飛舞、往來不息。一黑一白兩匹神駿戰馬走馬燈似的繞着轉圈,蕭唐也施展開了渾身解數,各賭平生本事,直鬥得殺氣遮天!
之前最先請命出戰要與完顏兀朮廝殺的索超目睹蕭唐、完顏兀朮劇烈搏殺的場面臉色也不由微變。以往與金軍激戰攻伐數陣,索超也見識過金軍中不少成名大將的武勇,然而那完顏兀朮無疑屬於當中屈指可數中的一個,倘若是在戰場上撞見,恐怕自己多半不是對方的敵手。
至於盧俊義、史文恭、岳飛、林沖、石寶、呼延灼等一衆猛將看來,倘若是換做自己與那完顏兀朮捉對廝殺,就算久戰過後也應能勝過他,但是也免不了要大費周章。然而憑藉蕭唐如今精絕的馬戰武藝,又是在這等戰爭的結局已經註定,只是響應對方最後廝殺搦戰要求的情況下,自家哥哥也應不至於會有甚麼兇險。
而然經過前十餘合的切磋摸清對方路數,又鏖鬥十餘合已逐漸開始壓制住完顏兀朮的攻勢,兩人只堪堪鬥到三十餘合時,眼前的戰局仍是出乎於盧俊義、史文恭等一流猛將的意料之外。
雖然這完顏兀朮悍猛了得,可是以梁山五虎將的水準而言他似乎也遜色半籌,而且比起當年的完顏婁室,還要差了些火候......
蕭唐心中念罷,眼見完顏兀朮暴吼中再度掄起手中大斧狠狠劈砍下來,他又挺起長槍迎上,卻使了個絞字訣輪轉槍柄,諾大的槍鋒翻轉隨即壓在完顏兀朮緊綽的大斧之上。一股充沛的內息氣勁霎時間流轉至蕭唐手臂上,完顏兀朮陡感泰山壓頂般的勁力自斧杆上源源不斷的傳來,他雙臂痠麻無力,任憑如何發力,也難以格擋開蕭唐探手強壓在自己手綽大斧上的槍鋒!
大驚失色的完顏兀朮再往前瞪視過去時,更教他無法置信的是,蕭唐此時竟然只是單手綽槍,而他的右臂已經探到馬鞍一側,得勝鉤上另一把長杆冷氣侵人的寒鋒陌刀映射陽光銀芒閃爍,也已被蕭唐高高舉起,眼見就要朝着完顏兀朮兜頭劈斬下來!
平素時常與蕭唐切磋較量些馬戰本事的盧俊義、林沖等一流猛將也不由面色一變,而各自暗付道:不過三四十合,便要輕易斬殺得完顏兀朮這韃子主帥,蕭唐哥哥身手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精絕高強的本事,到底已達到何等境地?
而眼見蕭唐睥睨的雙眼中帶着生殺予奪的威嚴,完顏兀朮又凝視向懸在自己頭頂的寒鋒長刀,仍是不肯撒手而坐以待斃,然而他心中也不禁絕望的念道:當年蕭唐與完顏婁室對決大逞威風時,某便視他爲生平勁敵,多少年征戰下來,追隨父皇崛起縱橫打江山,以爲憑某之力終能掃清與我大金作對的頑敵,可無論是統軍殺伐,還是隻憑個人血勇要分出生死...某家到底還是及不上他麼......
一念方罷,鋒刃雪亮的寒風陌刀已驟然落下,化作一道奪目的光芒,直從完顏兀朮高大身軀自上而下的劃過,片刻過後,大量的鮮血激涌濺射,就似憑空下了一場血雨,直要把這片天地染成赤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