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潑射而來的箭雨,天勇軍追隨關勝指望劉豫所處催騎疾馳的騎軍健兒當即也有不少人中箭墜馬、撲倒在地,當中一支利箭發出呼嘯的破風聲直直射向率部衝殺的郝思文,只是箭簇剛襲至他眼前處時,當即被關勝雙臂又是一掄,舞刀打落下來。
關勝將手中青龍偃月刀舞動的水潑不進,力保得郝思文與緊隨在自己周圍的騎士不至被激射而來的箭簇射中,他一直急催着胯下捲毛赤兔馬衝在衝鋒陣型的鋒尖處,一馬當先,勢必要最先撞殺進僞軍陣中,而爲身後的弟兄們平趟出一條血路。
比起其他草莽出身心思更爲粗豪簡單的寨中頭領,忠直剛猛,而畢竟也是心高氣傲的關勝不但是禁軍官將出身,還做爲三國名將義勇武安王關羽後人曾於浦東巡檢司屈沉久矣,是以也常好以一種良性競爭的心思與寨內其他屢建戰功的驍將做比較。在投效蕭唐聚義之後,雖然早已甘願與一衆豪傑彼此以性命相托,但性矜的關勝嘴上斷然不會去說而壞了和氣,但心裡終究會念道的是當初得蒙蕭唐哥哥煞費苦心,三番四次的說服當時仍忠於朝廷的我省然頓悟,終得以共做抗金大業,免至屈沉時眼睜睜見着中原江山遭外寇韃子侵害,但畢竟我投從聚義時也是晚了些時日,好歹要讓衆人知道,憑我關勝的本事,也不會遜於其他任何一個弟兄半分!
是以眼下關勝早已積壓甚久的戰意鬥志頃刻間似爆發開來,胯下捲毛赤兔寶馬似乎也能體察到自己主人的心思,它迎着激射來的箭雨衝勢更爲迅猛。而對面施發過一兩輪箭簇的僞齊步軍眼見絲毫不能阻擋義軍騎衆的衝勢,慌張的後撤讓開道路,好教成隊的長矛手上前勉強組織起拒馬槍陣。
然而先是有數百長矛手在所部軍將氣急敗壞的喝令下慌張的站住陣腳,當中大多軍卒還沒有結成密集的陣勢,也只有數十人剛架起手中長矛時,前排的將兵便驚覺那員赤面長髯的敵軍大將便似驅駕着一團熾烈的火團,已然暴衝至他們的面前!
青芒陡然捲起,一刀下去,幾把探出的長矛登時蕩飛而出;又是一刀下去,成排的長矛矛杆頃刻間被劈裂折斷...再是一刀劈出,便是鮮血迸射、殘肢飛濺!
關勝奮力掄舞着手中青龍偃月刀,從惡狠狠撞入敵陣便始終催馬衝在騎陣的最前頭。在他身邊除了郝思文誓死相隨,也先有三四百騎也奔襲馳入陣中,直殺得一片人仰馬翻。而關羽最擅使的那口刀背厚重,刀刃鋒寒的青龍偃月刀在衝陣廝殺中劈斬的範圍更廣,加之胯下捲毛赤兔馬天矯如龍,不但罩着前方步卒排頭橫掃時人頭齊飛,就算從兩旁衝殺上來的敵軍騎手,無論如何也遮攔不住關勝疾馳的衝勢,被他順手一刀掃來,大多也只有被劈翻墜馬的份。
就算也有些僥倖避過關勝刀鋒,驚懼得手腳顛麻、心有餘悸的僞齊軍馬,郝思文與天勇軍精銳騎軍旋即衝至,直將那些被衝得挎了的敵軍騎兵給淹沒,光只是郝思文一人手中兵器連搠,補槍過去又刺殺了五六人,周圍一併追隨關勝衝鋒踏陣的義軍騎兵勇健也奮力砍殺,直趟得這一路下來血光迸濺!
眼見那打出“大刀關勝”旗號的敵軍猛將不但擎着把大刀大殺四方,連同追隨着他撞入己方軍陣的敵軍騎陣也似是把厚重鋒利的大砍刀,一下便在亂陣當中生生的犁出了一條血路,麾下大批將兵便似是紙糊的一般,任憑那些義軍兵馬衝殺得一片人仰馬翻,竟然沒有人稍微集阻緩他們猛烈的衝勢,如今正處於大陣中央位置的劉豫因震驚與惶恐面色早已是一片煞白。
劉豫倒也從聽聞過那關勝本來身爲大名府留守司兵馬總管,卻因曾征剿蕭唐那廝當時盤踞的青州兩處綠林山寨時戰敗被擒,而後倒被放還回去,也仍遭追責降罪被罷黜官身,迭配流放至後來他纔去赴任的濟南府去。後來蕭唐率領諸部義師阻截殺潰完顏斡魯補金國大軍,救還聖上後得寬胥御封,昭告天下後,大多知曉關勝名頭來路之人後才發覺原來他也早投從了蕭唐......
然而雖早知關勝這廝深通武藝,有萬夫不當之勇,卻沒有他料到他竟如此了得,如此衝陣勢頭銳不可當,當真直把我麾下馬步軍兵皆視如土雞瓦犬不成!?
慌張失措的劉豫一時沒了主意,正要氣急敗壞的喝令衆部兵馬只顧拿身堵、用命填,務必要攔截住關勝勢不可擋直朝自己奔殺來的衝勢之際,從旁忽的有一騎直奔到他身側,並連忙諫言道:“殿下切莫驚慌,既然關勝那廝,只顧聚集軍馬往這邊殺來,但能調遣良將先阻隔他片刻,殿下須當率軍避過那廝們兵鋒,繼續往北衝破那一撥數量微少的步卒攔阻,自可從此處突圍得去。”
劉豫眼見來的那人名爲許清臣,也是當初投金仕齊的漢人降臣裡面當中的一個,之前倒也受由他擡舉,冊封這許清臣做得兵馬總管。而陳希真那一夥在僞齊治下開始暗做手腳以來,許清臣與那個因刻意要巴結金朝貴人,而以改名做祝永金的陳希真女婿於兵權上彼此也難免暗生齷蹉,是以劉豫也很清楚這許清臣也只能堅定的倒向自己這邊。
然而待劉豫稍回過神來,他又立刻問道:“可關勝那廝雖然可惡,可憑着他坐下馬、手中刀,的確勇冠三軍,陳希真麾下倒有些奢遮猛將,可恨也盡隨他分兵往禹城那邊遁去,隻眼下還有哪個身具能遮攔住那關勝的武勇?”
許清臣聞言冷冷一笑,說道:“殿下得金朝器重,有杖節把鉞之權,陳希真那廝雖看來居心不良,也只可暗裡作歹,不得公然違背忤逆鈞旨,何況如今蕭唐那大敵當前,殿下與陳希真仍是休慼相關、利害相同,當時微臣定要陳希真調撥護從殿下王駕的兵馬裡面,有一人論武勇就算及不得那關勝,好歹也能拖着他些時候,便是那廝戰死,自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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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關勝依舊在殺聲鼎沸的僞齊軍陣當中策馬疾衝,影影綽綽的,大概似能辨認得清敵軍主帥劉豫那廝的位置時,忽的他聽見從斜側處一陣激烈的馬蹄聲傳至,率領一撥敵騎奇襲過來的那員敵將手中使得竟然也是一把偃月鋼刀,也掄臂高高揚起,旋即直朝自己這邊猛劈下來。
關勝好整以暇的揮刀一蕩,但聽得“鐺!!!!!”的一聲激烈的金鐵交鳴聲響,當即將那員敵將劈來的大刀狠狠盪開。本來關勝不願與這廝糾纏,只顧繼續催馬直衝,在亂戰團中尋覓首惡劉豫的行蹤。然而那員綽着偃月刀的敵將騎術倒也精湛,很快的催馬回身,做勢又要攔截在關勝的面前。
關勝這時才仔細打量那廝,然而打眼一瞧後臉上也不由浮現出一絲訝然之色,因爲他覷見那員敵騎不但使得把偃月鋼刀,雖然年齒似乎比自己輕了不少,可是他面色微赤,身着青巾綠袍,頜下也已蓄起約莫一尺長的髯須......這身裝扮說是似有意效仿他關勝,也更像是刻意要做漢末三分義勇武安王關羽的扮相。
而那從旁殺出,也勢必要攔截住關勝的敵將甫一殺出,臉上便早已滿是怨毒之色,他死死凝視着關勝,又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惜來的不是石寶那狗賊,不過撞見你這關勝也倒好,我隱忍得久了,專等時機要將蕭唐與那石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而你這關勝......倒投從了梁山草寇,比起吾父願效法義勇武安王爲人,你這廝曾落草爲寇,卻是玷污了關家血脈,也合當該殺!”
關勝聽那廝大言不慚的說罷更是勃然色變,然而他也曾聽說過自己在投奔蕭唐共聚大義之間,當初青州兩山、水泊梁山曾出現過的死敵對頭,以往有其他歷經戰事的頭領言及,也知曉當時戰事的一些過往結果,是以關勝當即又立刻喝問道:“曾聽聞常與吾家哥哥爲敵的鼠輩當中,曾有云天彪常好做吾關家祖上打扮,然則卻是個欺世盜名、恬不知恥之徒,那廝夥同陳希真老賊攻討青州兩山、水泊梁山之時,已被石寶兄弟以流星錘的手段擊殺...而那他家門似也有餘孽僥倖逃脫......遮莫你便是那雲天彪之子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