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與衆兄弟齊心用命奇襲智取大名府,暫時接管得城郭,而我等當初臨行時所做下的籌謀部署,如今也終於能當得上大用了......”
中軍大帳之中,蕭唐正悠然說道。他當然十分清楚水滸原著裡面,宋江聽吳用獻計取北京大名府這宋境河北頭一個衝要去處,正是趁着元宵之夜按年例大張燈火,先分調中人廝混進城城郭埋伏,放火爲號後外面驅兵大進,裡應外合,引得城內軍民潰亂得以破之。而當年還曾與宋江統領的水泊梁山軍馬暫時同盟,共同征討陳希真乃至周邊官府響應的州府要地之際,率領青州兩山好漢取下大名府,也正是教時遷先在大名府中自己名下的繁華樓宇放下第一把火,差精細幹練的弟兄潛進自己端的熟識的城郭一併舉事,也與書中吳用智取大名府的手段有頗多相似處。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戰爭格局已遠非是宋境內綠林精兵強將進犯河北這第一處名城。同樣的伎倆一回靈二回只怕難以奏效,目前已是外寇侵佔,收復淪亡疆土的國戰規模,金軍也早緊閉城門要隘,禁錮得百姓不進、黎民不出,如果再是故技重施,點撥些精細的頭領只帶小撮人馬喬裝打扮做行賈商販,或是裝成甚城郭討生計的尋常鄉民壯丁休說是瞞過守軍廝混入城,只怕到了城門下便要個射成篩子,這等手段也已不可能成事。
然而蕭唐當初曾一時攻佔大名府,雖說以那時的處境,自己也不便佔據宋境城郭軍州裂土分疆的與朝廷拼耗到底,但是蕭唐卻十分清楚金軍一旦按正史中的軌跡揮軍南下,河北大名府到底也還是會最先淪陷失守的宋境要緊州府之一,未雨綢繆,自己當初又焉能不會做下準備,而圖謀爲有朝一日再取下這處要地?
蕭唐之後,另有許貫忠這個足智多謀且也是大名府出身的心腹智囊站出身來,並在桌案上鋪下標註着大名府內外關卡要隘,城內格局分佈的圖輿,繼而對在場一衆頭領朗聲說道:“雖亦是宋朝陪都之一,然而大名府城郭內佈局,卻不似東京汴梁那般鱗次櫛比,商鋪民舍、瓦舍勾欄與高臺樓榭錯落分佈,而是依着唐朝設立魏博節度藩鎮時修葺城郭(自唐時魏博節度使田悅與其他藩鎮結盟違抗朝廷,各自稱王,田悅自稱魏王,爲取吉兆,遂該魏州爲大名,之後沿用)”時按裡坊制度之法,而宋時慶曆年間雖擢升大名爲陪都,也依舊按唐時城郭部署,城內街巷結構嚴謹、形狀規整,但凡城樓牌樓、衙署書院、廟宇宅第、街坊民舍分佈得主次分明,故而一旦能滲入城內,當先應取何處直趨敵要害,多有兄弟曾在大名府出入走動,也是十分清楚。
而大名府地勢中間高,四周低,以城內十字大街中心原點便似龜背,城南門下有一暗溝通往外河,恰如龜首。只是金軍韃子與陳希真那奸廝既據守城郭,城南水門暗溝連同外河,也必然心知肚明......”
許貫忠娓娓道來,清了清嗓子,又道:“而城南水門暗溝連通漳河道上水、下水二關,也正可如東面兩處城門臨近衛河的地勢水情那般,分撥兵馬於南面順預、省風、展義三門耀起擂鼓,呈佯攻誘敵之勢。至於我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所在,便正是位於臨近沙提村大名府西面唐時魏州舊城所在的城址......”
直待許貫忠說罷,也立刻把手一指,點在了大名府城郭輿圖西南一角。然而在場一些頭領聽得聚精會神時,盧俊義、燕青等本事大名府出身的心腹頭領相覷頷首,臉上似乎也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如今的宋朝陪都之一,當初於唐時並置大都督府的魏博節度使藩鎮,而被譽爲河朔四鎮之首的原魏州所在,雖然不及盛唐時節修築的外城周長可達八十里之廣,可是也綿延長達四十餘里的範圍,然而也正是因爲城內守軍需要佈防的面積忒過於廣泛,當蕭唐調派兵馬從另外兩個方向做勢猛攻之際,城內守軍也很難做到面面俱到,而分撥把守得遼闊的外城區域處處守備嚴密。只是倘若對於大名府城防部署、新舊城區格局分佈形勢所知不詳,也很難決斷出因城制宜而最爲適合的主攻方向。
然而不只是蕭唐、許貫忠、燕青、盧俊義等大名府出身的人物,當初但凡是久在蕭家集盤住勾當過的頭領,對於大名府城內格局的瞭解一個賽着一個的門兒清。而且規模越大的城郭,有很多荒廢破落的偏僻角落便越容易被人忽視,擇選適宜地點再以掘地穴洞之法打通連接城外的通路,也只蕭唐所部義軍頭領能夠使得,也越會出乎於城內守軍的意料之外......
何況於適宜地點從城外潛入城郭的幾條地道暗處,在當年蕭唐率部撤離大名府時便早先隱蔽聲息,只吩咐身邊幾個心腹弟兄點撥親信勇健,便早已挖掘好了連同城郭內外,且洞口偏僻而極難被人察覺的密穴兵道。
雖然破解掘地道遁入城郭的守城之法,早在先秦時節的墨家先賢墨子便已總結過了,比起弄塌城牆城門,或是從城牆上涌殺猛攻,挖掘地道,近則太易被守軍察覺,遠則費時耗力,得不償失,蕭唐也曾想過清朝時節太平天國軍馬所創的只掘地至城牆下埋過火器炸藥,炸得牆壁崩塌後率軍涌殺而入的穴地攻城戰法依如今的條件也未嘗不能實施,可是卻也沒那個必要。哪裡有先佔得一處城郭,卻要故意打通攻入城內的通道,而專等下一次再復奪還回來的道理?在城內死守的金軍,也必然無法料得到當年曾佔據過大名府的蕭唐會在揮軍撤離之前便已暗做安排,而早做下了終有一日再復奪回此間兵家要地的部署。
而就算那陳希真狡詐多謀,當時蕭唐奇襲攻下大名府之際,金國還正忙着侵吞遼朝全境,甚至也與正宋廷眉來眼去的合計結盟伐遼,尚還沒打算揮軍南下侵攻宋境。蕭唐按說除非那廝當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否則你又怎知我必然能夠斷定時局走向,大名府早晚終究會淪陷於金人手中?
“李宗正兄弟按我吩咐,又扮作尋常百姓踅入大名府的時日已久,幾番暗中來往書信,也都未曾報說城內黎民與金軍兵馬適逢碰巧,而覷破大名府西南面舊城處那幾處隱匿的暗道所在...早爲之所,如今兩面做佯攻之勢,再暗發兵馬潛進城郭,也必然能殺得那廝們個措手不及......”
蕭唐先是低聲吶吶念罷,隨即長身而起,又擲地有聲的說罷:“既軍已定,諸部將佐招聚麾下軍馬,等候我分撥調令行事,得今即便起行,毋得時刻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