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記得這個蕭嘉穗曾在四海遊歷,後來行至荊南時,當地百姓因思慕蕭嘉穗高祖蕭嶦治理荊南時的仁德,便對於其十分敬重,後來蕭嘉穗也便在荊南定居下來。看來此時的蕭嘉穗尚未大隱隱於市,仍然是浪跡江湖的一隻閒雲野鶴。
至於蕭嘉穗的能力蕭唐更是一清二楚,書中其剛出場便說這蕭嘉穗“襟懷豪爽,志氣高遠,度量寬宏,膂力過人,武藝精熟”,又贊他是十分有膽氣的人。凡遇有肝膽者,不論貴賤,都交結他。
在荊南時他以一介布衣之身,殺荊南城守將樑永以及紀山五虎之一的馬勥,又是霎時間召集五六百人,復連聲呼嘯後捻指間又有喚來五六千人,等到衝出帥府時竟然已聚集兩萬百姓,後來宋江欲招攬蕭嘉穗時,他那一席振衣而歸的話語說得叫梁山中公孫勝、武松、燕青、李俊、柴進、朱武等這十餘名好漢茅塞頓開,使得他們討方臘後辭官歸鄉得了善終。由此可見這蕭嘉穗無論武勇、聲望、智謀、見識都可堪稱是上上人才。
關鍵的是,蕭唐覺得自己的是非觀念與這個蕭嘉穗很相符。他不屑於委身權貴,與濫污官吏同流合污,卻又對王慶手下暴虐百姓黎民的賊將恨入骨髓,只是蕭嘉穗看不慣這個世道,他便選擇了歸隱於市井中,而蕭唐清楚時勢若還按照原來的軌跡展下去,江山社稷終將在金人鐵蹄肆虐下而殘缺不全.......
既然現在遇到了這個人傑,又怎麼能叫你歸隱荊南,白白埋沒了你蕭嘉穗的這一身本事?
蕭唐叫石秀、燕青安撫宣德門東角樓瓦棚一帶的江湖藝人,又與林沖話過別,便邀勸蕭嘉穗至巷內酒樓的一間小閣兒內,便開始了他的招攬工作。
“平日我也曾只聽得蕭兄臺的大名,不想今日在此拜識尊顏。”蕭唐邊說着,他把眼望向蕭嘉穗放置在一旁的寶劍,以及他身後揹負的寶刀,又說道:
“劍者,百兵之君也,以驍勇士爲鋒,以清廉士爲鍔,以賢良士爲脊,以忠聖士爲鐔,以豪傑士爲夾,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刀者,百兵之膽也,管遍天下不平事,掃盡人間魔魃魑,三軍易闢,勇不可當!蕭兄臺手中持劍,揹負長刀,心中可也是存了一番抱負?”
蕭嘉穗微微一笑,說道:“久聞蕭任俠好接納天下往來的好漢,我也是性直的人,咱們快人快語,打開天窗說亮話便是,蕭任俠可是想招攬蕭某?”
蕭唐聽蕭嘉穗如此說,便也開門見山地說道:“與蕭兄臺豪傑這等相聚,實是難得。我也曾聽聞蕭兄臺浪跡江湖、四海爲家,依蕭兄的本事自當該有個好前程,在下雖不才,卻欽佩蕭兄的爲人,只願與蕭兄共做番大事來,久後青史上留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爲人一世。”
蕭嘉穗不動聲色,淡淡道:“蕭任俠過譽了,蕭某雖也敬佩任俠,可我雖蒙江湖好漢擡舉,喚我一聲‘布衣劍卿’,可蕭某不過是個功名富貴無緣,孤陋寡聞的一個鄉村野夫。卻也不受那功名禁錮,無官守之責,直似那閒雲野鶴,何天之不可飛耶?”
蕭唐心說果然依這蕭嘉穗的性情,果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將他說動的,他心下略作思量,又說道:“大丈夫立於天地間,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難得蕭兄這一身本事,真甘心白白埋沒了不成?”
蕭嘉穗眉頭微微一皺,回道:“蕭任俠,正所謂仕不計善惡,遷無論奸小。悅上者榮,悅下者蹇。蕭某雖知足下是個有抱負的英雄好漢,可方今讒人高張,賢士無名,與那朝中奸黨周旋,倘舉事一有不當,只怕那功名利祿,將盡皆化爲南柯一夢。何況蕭任俠要謀的前程,都在那大宋官家掌握之中,依蕭某來看,這般活法可不爽利。我雖敬佩蕭任俠的爲人,願與足下做番江湖交情。可人各有志,各安天命。蕭任俠又何必如此執着,賺蕭某作足下的幫手?”
蕭唐聽罷朗聲大笑,說道:“蕭兄真以爲我熱衷功名,只圖那甚麼官家恩寵而封候拜將、封妻廕子不成?我視那甚麼官身爵祿不過是蠅頭小利,便是聞達於朝堂又何足道哉?”
蕭嘉穗疑惑地打量蕭唐一番,說道:“難道不是?若非如此,蕭任俠又爲何遷至這東京汴梁,又何爲投身行伍?”
蕭唐凝視着蕭嘉穗,擲地有聲地說道:“我所想的,無外乎十六個字:抗虜禦寇,報國安民。懲奸除惡,替天行道!方今奸佞弄權,嫉賢妒能,閉塞賢路,非親不進,非財不用!但凡是有血性的好男兒,又如何尾曳於泥塗?又如何逍遙於江湖?
當年令祖蕭氏立齊、樑國時,正值南北朝紛亂,華夏衣冠南渡之時,便是那自號華陽隱居,避世於茅山的陶弘景,不也蒙梁武帝蕭叔達重用,每有吉凶征討大事時爲國家出謀劃策,做他那‘山中宰相’?人生在世學得有用之才,當風雲際會時又怎能空守那無用之道?”
蕭嘉穗再望向蕭唐時,眼中已多了幾分警惕。聽蕭唐言語,似乎他真的不甘心只在朝廷謀求個功名,可他這般心中抱負,莫不是要推翻朝廷,禍亂天下?雖然現在朝中奸佞貪贓枉法、橫行霸道,可是大宋尚沒到江山傾覆的地步,國惡雖諱,可賊子亂臣藉機生亂,對於天下黎民而言又是甚麼好事?
思量片刻,蕭嘉穗便一字一句地說道:“蕭某雖讀聖賢書,學得一身本事也曾立志爲百姓黎民謀福,可朝內黨爭權鬥,直教天下義士齒冷,蕭某心灰意冷,只願四海遊歷番後歸隱一方,了此殘生。盛唐時玄宗怠政,亂臣賊子安祿山、史思明以‘憂國之危’的名頭生事造反,卻引得天下大亂,只教百姓黎民受那千萬的苦楚。我雖無百里之才,卻也不甘供野心勃勃之輩驅使,做那奸雄手下爪牙!”
蕭唐暗自苦笑,金人南下、靖康之恥這種未卜先知的言論他當然無法對蕭嘉穗說明,眼下也難怪他會懷疑自己生了亂臣賊子之心,想趁着徽宗趙佶統治昏庸腐朽,大宋亂想已呈之時稱王稱帝。
而蕭唐在江湖綠林中安插勢力的因由,也只能讓蕭嘉穗慢慢了解他的用意。想到此處蕭唐平靜地與目光灼灼的蕭嘉穗對視,悠悠說道:“我既仰慕蕭兄臺之名,想請蕭兄暫居敝府些時日,以償平生渴仰之願。日久見人心,若蕭兄還是以爲我是那弄權施詐誤國,意圖禍亂黎民百姓而謀一己私權的奸佞之輩,儘管用你身後長刀取我項上人頭,我蕭唐也絕無怨言!”
蕭嘉穗瞪視蕭唐半響,緊蹙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他點點頭,沉說道:“好!我倒也不願信蕭任俠是個包藏禍心的奸賊,你若真是條敢爲天下先的好男兒,我蕭嘉穗便是赴湯蹈火,與你同死同生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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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的綽號是《水滸傳》中的一大特色,而書中也有不少雖然令人印象深刻,可是並無綽號諢名的人物。蕭嘉穗便是其中一個,而我寫這本時對於給這些好漢再重起合適的綽號真花了蠻多心思,想寫蕭嘉穗時,莫名地感覺到“布衣劍卿”這個綽號與蕭嘉穗很搭,雖然原著中寫明蕭嘉穗使得是一口寶刀,可叫“布衣刀卿”的話...就忒奇怪了點。所以便設定蕭嘉穗手仗寶劍,揹負長刀,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