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是個性情強硬、爽快憨直的熱血青壯,可是爲人處事好衝動還自帶些愣頭青的屬性。一方面他深知落草的強人打家劫舍,便想學得身本事保衛家園,擒拿住些殺人越貨的綠林賊解官請賞,也好叫天下知道他九紋龍的大名。
可另一方面,史進若是覺得綠林中的好漢夠義氣、夠血性,卻又對他們敬重誇讚,甚至不惜遭官府通緝與官軍對抗,也要維護與他意氣相投好漢的周全。
經過原著中的解讀,蕭唐也自然對於史進的秉性一清二楚,這個史大郎爲搭救少華山三個頭領,二話不說便放火燒了自己莊院並殺退華陰縣衙的官軍,可朱武等人慾奉他爲主時,這史進卻又直嚷道不肯污了清白身子,定要去西軍尋王進討個出身。結果江湖上闖蕩一圈花光了盤纏,碰了一鼻子灰的史進只得灰溜溜再回少華山落草......
從那時起史進做事似乎都很不靠譜,身爲一山寨主雖然爲了行俠仗義,卻要隻身去行刺強搶民女的華州知府,被捉了;投了梁山後爭着要率本部去攻打與梁山對持的芒碭山強人,結果被混世魔王樊瑞率李袞、項充殺得折了一半人馬還險些捱了飛刀,打敗了;宋江攻打東平府時史進又因與當地的一個娼妓交好,便拍胸脯說要潛進城去裡應外合,結果又被捉了(而且連越獄策應的時間都給算錯了)......
蕭唐知道史進眼見林沖、楊志等人的處境,必然會起憤慨之心而理解他暗中在綠林謀劃的意圖。可是待史進在王進的教導下武藝大成時,蕭唐也早想覷個時機將請他到京師在他身邊行事,因爲將史進外放出去蕭唐還真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這個史大郎的心實在是太大了些。
而史進也早想前往京師,會會他聞名已久的任俠蕭唐。
畢竟史進打小不務農業,只愛耍槍弄棒,他的父親史太公也只得隨着史進性子,由着他追隨王進到大名府學武。處事上史進雖然有些大大咧咧,可他習武韌性極強,又在王進的點撥下將棍棒長刀的技法奧妙爛熟於心,現在他已早迫不及待地想去拜會與他素未謀面,卻託他之福而使得這個九紋龍拜了王進這位名師的蕭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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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6謙至滄州時已經買通了牢城營中管營和撥差官,所以當牢城營的管營見6謙、富安以及撥差沒有回來報訊已除掉林沖與楊志時,便已經意識到了林沖、楊志已殺人逃亡,不過一日的功夫他便急報府衙,在滄州隘口張掛官府榜文,又差兩個軍官在那裡搜檢,把住道口搜捕在逃的林沖與楊志。
柴進爲了掩護林沖與楊志潛出滄州,與北上而來的魯智深等人匯合,便備了三四十匹馬,並命莊客各帶弓箭旗槍,並待鷹隼獵犬佯作出外狩獵的模樣,請林沖、楊志夾雜在自家的莊客中便與蕭義、薛永、石勇等人直奔離開滄州的官道隘口而去。
哪知衆人到了位於西保安鎮通往德州的官道隘口時,柴進與蕭義等人卻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
硝煙未散,有幾十名官軍的屍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有近百名剽悍精壯、煞氣騰騰的綠林強人把守住官道隘口,那些強人或是席地而坐,或是倚牆閒談,似乎把守此處關隘的本該是他們,而並非倒在地上那些早已冷透的屍體。
史進急忙駕馬趕上,他眼見那些強人中擁簇的五個頭領,其中揹負雙劍的那個漢子濃眉虎目;持着杆鐵鐏闊刃掉刀的青壯麪色冷峻;另外兩個一個揹負着把闊刃大劍的惡漢生得豺目高顴,卻身軀直似枯骨般乾瘦;另一個莽漢赤手空拳,可是淡眉無須,體魄肥大也顯得十分威猛。
而看似爲的那個卻是個胖大和尚,那和尚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絡腮鬍須,生得身長八尺、腰闊十圍,此時他大馬金刀地坐在路邊塊頑石上,旁邊還斜放着杆水磨禪杖,瞧上去端的是威風凜凜、豪放不羈。
好個大和尚!好一夥強人!史進心中不由暗讚了聲,可眼見他們將此地巡檢司的官軍殺散,也知道這些強人來者不善。史進的手按在腰間那口銅鈸磬口雁翎刀刀柄上,正待向那夥強人喝問時,那和尚也目光如電般急朝史進這邊往來。
拍馬趕上的蕭義、薛永等拍馬趕上,瞧清了那幾個頭領的相貌,卻驚喜道:“孫安哥哥、竺敬兄弟,有些時日未見了!魯達哥哥出家做了和尚,猛一瞧咱們兄弟幾個還真沒認出來!”
當年魯智深還是渭州兵馬提轄魯達時,在與武松、韓世忠等同赴蕭唐與蘇瑾娘大婚之時也認得蕭義、薛永、石勇等人,他長身而起,朗聲大笑道:“幾位兄弟,也是許多未見了!我林沖兄長何在!?”
林沖與楊志忙從柴進莊客的隊伍中走了出來,林沖望向魯智深,詫異地說道:“智深兄弟!你們不是已與柴大官人約好,除了滄州在德州枯樹山附近匯合麼?怎麼卻殺散了此處的官軍?”
“灑家盼與兄長相見盼得苦!誰耐煩枯等苦磨?咱們又不是沒有腿腳,兄長要來,咱們還能不來迎麼?”魯智深朗聲大笑,說道:“直娘賊!灑家也知有柴大官人,不須擔心兄長與楊軍使遭官府追拿。可眼見這夥撮鳥畫影圖形捉拿兄長與楊軍使,灑家心裡便已生出幾分鳥氣!又見這幹撮鳥藉着盤問的名義,盤剝過往百姓時輕則辱罵,重則毆打,既然被灑家撞見了,又怎能輕饒這廝們!?”
邊說着,魯智深大步流星直往林沖這邊奔來,他身後的四個頭領也齊齊起身,向林沖、楊志抱拳說道:“蕭唐哥哥麾下屠龍手孫安、血刀子竺敬、喪門神鮑旭、沒面目焦挺,恭迎林教頭、楊軍使多時了!”
史進眼見魯智深、孫安、竺敬等好漢各各勇武豪邁,也不由心生澎湃。再想到他們對於欺凌百姓的官軍竟然也敢毫不手軟去懲除,更對這些綠林豪傑極爲心折。
魯智深把住林沖的雙肩一番敘話,他又與楊志同是關西出身,此前也時常聽蕭唐言及這個楊門後裔,所以與他談的也甚是融洽。這時魯智深又瞧見一旁的史進騎在馬上怔怔瞧着自己,便問道:“這小哥看着面生得緊,可也是新投至我蕭唐兄弟麾下的好漢?”
史進聽魯智深問及,他忙抱拳回道:“小弟是華州華陰縣人氏,姓史,名進。”
魯智深聽罷濃眉一挑,喜道:“你莫不是史家村的那甚麼九紋龍史大郎?灑家也曾聽過你的名頭!恁地好!原來你也與我蕭唐兄弟有了交情,倒讓灑家多了個相識的好漢!”
史進與魯智深倒似也是命中投緣,三言兩語下來他們相互便聊得甚是投機,這時柴進也駕馬趕上,他苦笑着說道:“久聞昔日西軍魯提轄,眼下魯智深大師的大名,果然是條勇烈的好漢!只是大師破了此處關隘......滄州各處巡檢司的役兵廂軍雖都不足爲懼,可是於本州任兵馬都監有個喚作鄧宗弼的,確實難惹的緊。若是驚動了滄州指揮司派他來討,倒也棘手。”
“怕他甚鳥!今日是叫兄長不再受官府鳥氣的大喜日子,哪個腌臢潑才若敢來討野火吃,灑家先須先叫他吃三百禪杖!”魯智深沉聲喝道,隨即又對柴進說道:“恁便是小旋風柴進柴大官人?灑家也久聞你的名頭!也蒙你照拂我林沖兄長與楊志兄弟,灑家雖也不懼那勞什子鄧宗弼,卻也決計不會牽連到柴大官人。”
既然已迎着林沖與楊志,此處也確實不宜再久留,魯智深與柴進、蕭義等人齊齊上馬,入了德州地界又行十四五里,柴進便準備向魯智深、林沖等辭行折返回滄州。
蕭義與薛永、石勇這些留守於大名府蕭家集的蕭唐心腹也向魯智深、林沖等抱拳道:“幾位哥哥,我等這也準備告辭了,日後飛鴿書信聯繫,也盼儘早能再次重逢。”
除魯智深之外,目前在蕭唐青州綠林中威望最高的孫安也向蕭義等抱拳道:“接引到林沖兄長之事,我等自會報與少主,諸位兄弟不必掛心,回蕭家集時還望給我那卞祥兄弟代個好好。”
蕭義等人應過後,薛永向史進說道:“史大郎,咱們這也該上路了。”
“不!我不回集鎮去!”哪知史進只思量片刻,便搖頭說道:“你們都是蕭任俠做得成心腹兄弟,我史進雖對他仰慕甚久,至今卻也沒個機緣相會!師父點撥的武藝如今我平日勤加苦練便可,只在河北大名府苦耗,要見蕭任俠又要等到甚麼時候來?你們只顧回去,我這就去東京汴梁!”
石勇聽罷一愣,不由笑罵道:“你這史大郎恁地急躁!便是要見少主,不也該先回集鎮向王進教頭辭行?”
史進冷哼了聲,說道:“蕭任俠在綠林之事無法與師父說得,卻叫我瞞着師父憋得苦悶!有些事須見了蕭任俠才能叫我心安,如今我也不耐煩苦等,師父身邊還有山士奇兄弟照拂,也不必叫我掛心!”
說罷史進把手一伸,對蕭義等人說道:“此次來得急,今日不曾多帶得些盤纏出來,誰有錢財,先借些與我,我日後便送還你們。”
史進急喇喇地已打定了主意,反倒叫蕭義等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旁邊魯智深卻笑道:“直甚麼?都是自家兄弟,哪個要你還?”
說罷魯智深在懷中胡亂一掏,此次來迎林沖他也沒帶甚麼貫錢,便將身上十幾兩銀子全都拋給了史進。史進咧嘴一笑,衝魯智深說道:“還是智深哥哥爽利!等小弟回來請哥哥吃酒!”
說罷史進一兜繮繩雙腿一夾,反而敢在蕭義等人前面直奔西南方向駕馬而去。魯智深望着史進離去的背影,忽然哈哈大笑道:“說做就做,說走就走!這個史大郎是個爽利之人!倒也合了灑家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