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龍、孔彥舟等流寇頭領率大軍壓境,不止是爲了震懾飲馬川的強人,也正要在薊州地界四處劫掠一番。他們見喬道清等帶十萬貫贖金前來救回鄧飛的人馬不多,萬萬沒料道這個道士竟膽敢率先發難。
喬道清劈翻那兩個賊人的時候,神駒子馬靈深吸口氣,運起他吐納養氣的法門,他瘦長的身形倏然彈出!只一眨眼的功夫,馬靈已經衝至鄧飛的身前,與其同時他又從腰側掏出一物,正望王伯龍面門打去!
王伯龍就見金閃閃的一塊飛磚朝着他迎面砸來,他忙架起手中長槍格擋,乍響過後金磚被他揮槍磕飛。王伯龍勃然大怒,正要喝令麾下將這些不知死活的殺才亂刀砍了時,孫安背後那對鑌鐵劍嗆啷出鞘,也已經策馬殺將過來!
但見孫安劍法形隨意動,手中雙劍寒芒凜凜生寒,劍氣鋒芒畢露時,血泉四處濺起。孫安馳騁衝殺時只在王伯龍一衆賊寇陣前兜了一圈,並不戀戰,喬道清也奔將上馬,趁着對面賊衆大多還未來得及作反應,屠龍手與幻魔君已經合至一處,與數十騎手反向東面駕馬奔去。
馬靈則背起鄧飛,一邊將金磚朝王伯龍麾下賊軍頭領亂打,一邊飛也似的邁起大步飛奔,兔落鶻起間馬靈只十幾步跨躍,竟然還要比駕馬的孫安、喬道清二人奔出的距離更遠。
“追!將這些雜碎都給我拿下!慢慢碎割了這廝們!”王伯龍怒得直要把鋼牙咬碎,若真叫這些飲馬川的頭領大鬧一番就這般逃了,那麼他這個平薊兩州羣寇頭領的臉面還往哪擱?
在王伯龍一聲號令下,他身後的數百騎兵向喬道清等人疾馳追去,區區數十騎竟然先撩撥五千餘如狼似虎的悍匪,這豈不是在送死!?
可就在這時,忽聽山後梆子響聲,從山麓密林間飛出一彪軍馬迎住喬道清一行,那彪騎軍中爲首的青面大漢馬鞍得勝鉤上架着杆渾鐵點鋼槍,他擎出飛魚袋內鐵胎弓,抽出豹尾壺中一支銀鏃箭,但見他彀滿箭發,連射三箭,有三個遼國強寇馬軍登時中箭落馬!
那青面大漢身旁又奔出個面色冷峻的青壯來,他綽着手中那口鐵鐏闊刃掉刀,率上百精騎朝着追擊喬道清等人的騎兵對衝過去,兩邊騎軍甫一挨近時,但見殺氣騰騰金光閃爍,那小將縱馬舞刀,勃喇喇地風團兒也似的狂奔!王伯龍的數百馬軍猝不及防下被衝的散亂,一時間便有十餘騎被那小將斬落馬下!
我說飲馬川那幹廝鳥如何也敢撩撥於我,原來是請了幫手!王伯龍咬牙切齒,正要率大軍掩殺過去的時候,卻又聽胡笳號角生乍起。二仙山東麓中又撞出一撥人馬,就見那夥弓騎、輕騎兵有不少依襟左掩、發搭齊肩打扮。他們持着羊角弓攢沙柳箭,獸皮袍襯窄雕鞍,卻是生居邊塞,長成會拽硬弓,世本朔方,養大能騎劣馬的契丹、渤海部族民!
率領那數百北地遊牧健兒的,是個生得凜凜一軀,龍精虎猛的契丹頭人,還有兩個相貌生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王伯龍與孔彥舟詫異地對視一眼,怎麼這些北地韃子也與飲馬川做得一路!?
王伯龍這邊只驚異片刻的功夫,對面竟然又有數支埋伏的人馬爭相殺出!有個胖大的和尚敞着衣襟,露出胸脯前那一片蓋膽寒毛,他渾如怒目金剛,提着把水磨禪杖率着數個兇狠剽悍的步軍頭領大步奔出!
還有個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八尺長短身材的大漢披着冷森森一身爛銀鎧甲,他綽着杆丈八蛇矛與個手拈鐵桿縷金槍的驍將一併率着騎軍各各人如虎、馬如龍也已疾馳而來,轟隆的羣馬奔騰之聲如滾滾洪雷,直似震得這二仙山也顫!!
王伯龍、孔彥舟等羣寇已然瞧得是心驚不已,可沒等多久,便見對面數隊人馬中如衆星捧月一般擁簇着一人奔到陣前。那人手仗一把寒鐵霜鋒陌刀,胯下一匹沒有半根雜色,渾身雪白的照夜玉獅子馬。顯眼的是他面戴一副猙獰威武的鐵獬豸面具,便如吞奸噬惡的靈獸降臨塵世間,端的是威武不凡!
飲馬川不過七八百人馬,從哪裡糾集來如此厲害的人馬?怎地我從來未聽說平、薊之地有這麼一夥兵強馬壯的強人!?王伯龍把眼望向孔彥舟,可見他也是一臉訝異駭怪之色,顯然也是摸不清這夥兵馬的來頭。
蕭唐雙腿一夾,胯下照夜玉獅子馬唏律律一聲狂奔而出。他縱馬睥睨王伯龍一夥賊寇,忽然大聲喝道:“就是你們這夥賊廝,敢傷我鄧飛兄弟!?”
孔彥舟忙使了個眼色,叫王伯龍切莫輕舉妄動,他又駕馬奔出幾步,朗聲道:“諸位好漢又是哪路的人馬?卻不似是南京道綠林中的同道。”
蕭唐率人馬衝出來時,他便已瞧見鄧飛被王伯龍擒住這段時日飽受虐打的慘狀,此時蕭唐心頭那把按納不住的無明業火早已燃起,他揚起手中陌刀指向孔彥舟,凝聲說道:“你休管我是哪裡來的,既然你傷我兄弟,又害了飲馬川寨中幾條兒郎的性命,這筆賬總要連本帶利算個明白!”
一語方罷,蕭唐身後一衆兄弟與麾下兵馬齊聲鼓譟起來,他們指着王伯龍這邊的賊衆喝罵不絕,作勢欲衝!孔彥舟見對方突出殺出的數路兵馬足有七八千人,有顯然是有備而來,這要廝殺起來自己這邊佔不到甚麼便宜不說,若遭此一敗,王伯龍麾下的羣寇也必然軍心浮動,人心思變......
想到此節,孔彥舟抱拳向蕭唐問道:“小可孔彥舟,不知這位英雄如何稱呼?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倘若知道鄧飛頭領與諸位好漢有這般交情,我等也不會觸犯了他,既然咱們同在綠林中打踅,都是江湖同道,真就要鬧到兵戈相見,不死不休麼?”
蕭唐這邊剛奔回本陣的喬道清按捺不住,他當即破口大罵道:“放你孃的鳥屁!姓孔的,你要臉不要!?方纔你這賊驢不還要炮製我等麼?怎麼見我們人多,便慫了你那狗膽!?”
魯智深也等得不耐,他也暴聲吼道:“要打便打!休要再磨耗!你這幹腌臢賊廝鳥,有膽子捋虎鬚,沒膽子廝拼不成!?”
蕭唐先是朝身後一衆兄弟打個手勢,隨即又道“就算都是在綠林中打踅的,也要講江湖的道義!王伯龍、孔彥舟,你這廝們既然憑自己勢大便要欺壓綠林同道,我全羽仗着麾下兄弟人多,就也能拿你們開刀!”
既然知道王伯龍一夥賊寇中有諸如孔彥舟這類從大宋國內流亡過來的冀南軍餘孽,蕭唐當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現在在綠林中行事的他不止以獬豸面具遮住相貌,又換了身征戰廝殺的行頭,自然也需要個化名在江湖上行走。
至於全羽這個稱呼......原來軌跡中田虎手下本事最爲過人的能人猛將大多已投到自己麾下,四大寇已有兩家再掀不起甚麼大風大浪,自然也不會有地靈星與天捷星化名作全靈、全羽潛入僞晉國裡去做內應,是以蕭唐本着拿來主義的精神,便將這假名用到了自己身上。
孔彥舟面色一沉,全羽?無論宋遼兩國綠林之中,也從來沒聽過這麼號人物,他既能糾集這等聲勢的人馬,又怎麼可能是道上的籍籍無名之輩?
“雖然我等莽撞,傷了鄧飛頭領,可所幸的是未壞了他的性命。殺敵一千自傷八百,若是我們在此兵戎相見,可就要害得上千人兄弟丟了性命,全頭領,如此真的值麼?”
孔彥舟雖心中疑惑,可他心道這次己方人數處於劣勢,等待回平州召齊人馬,傾巢而出時再與這些來路不明的強人廝殺不遲,所以他又說道:“既然咱們與全頭領已結下了樑子,便由得諸位好漢劃下道來,小可倒是有個主意,倒不至鬧得咱們兩邊人馬損兵折將,就是不知全頭領敢不敢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