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守城的宋軍奮力廝殺,蹬上城頭的夏軍士卒仍是越來越多,牛皋、武松、黨世英、黨世雄等將官雖然率領兵卒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可是夏國軍陣後方有大隊的監軍壓陣,驅使着攻城的士兵全面涌向上城牆,也使得城牆上由宋軍將士組成的血肉人牆也被衝出幾道口子,只怕被夏軍各部的悍軍衝破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無數的戰士拼死搏殺,倒在血泊中的士兵越來越多,那些被調撥來強攻城池的夏軍根本無路可退,在他們周身左右盡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所有人都赤紅着雙瘋狂屠戮,不止是攀登上城牆的夏軍悍兵也越來越多,城牆上倒下的屍體也正在不斷增加。
饒是有一身驚人業藝的武松、牛皋等人,他們的本事在這般兩軍混戰之中活動的空間也愈發有限,飈起鮮血殘肢的刀槍劍戟如狂風暴雨一般,時常剛劈出一刀的同時,周圍便有幾支長槍齊往自己的身子搠來!現在雙方比拼的就是誰的出手更爲果斷狠辣,甚至誰的運氣更好一些,往往還沒等覷清敵軍的相貌,便已立判了生死!
“嗵!”、“嗵!”、“嗵!”......城外也有夏軍軍健正以攻城車猛烈撞擊着城門上,被鐵閂死死框住的城門已經出現了些裂隙,眼見很快就要撞開。而在第一道城牆後面更爲殘缺破舊的牆垣上方,蕭唐目光如炬,死死的瞪視着前面慘烈的戰況,他的手指不由的微微抽動着,下意識的往挎在腰間的刀柄上摸去。
過了片刻,蕭唐長舒了一口氣,並向身旁的王進望去,王進見罷面色肅穆的點了點頭,並忽然高聲喝令道:“後撤,退至第二道壁壘守備!”
前方死戰的武松、牛皋等人聽見後面響起嘹亮的號角聲,他們與一些悍勇的軍卒立即殿後死死抵擋城牆上方夏軍的猛攻,黨世英攙扶着捱了一刀的黨世雄緩緩後退,也開始率領其他士兵向後方撤離。可是武松、牛皋等猛將雖然能憑着過人的武藝率領軍健且戰且退,強攻城頭的夏軍士卒自然也要死死咬住這些被他們纏住的宋兵,一面緩緩後撤,另一面卻是爭先恐後的向前往涌來,此時也已有數百人涌到了城牆下方,而第一道城牆此時也已經被夏軍全面佔據!
眼見許多夏軍也涌到了第一道城牆與第二道城牆之間的空地之間,喊殺聲中,李孝忠率領甘隴義勇也忽然殺出,狠狠撞擊敵軍陣中,以策應武松與牛皋等人迅速撤到第二道城牆關內!三棱渾鐵槍血光颯颯,只一會兒的功夫李孝忠渾身也盡被鮮血所浸染!
按說李孝忠這個正史中有能力統領義勇孤軍苦守陝州,與吞併河東乃至陝北的金軍大小血戰兩百餘次,仍能力保兩年不失,也是個極擅長打守城戰的猛將,雖然如今於兩國交戰規模的戰事只是初出茅廬,可是他憑着血勇也足以在一時間抵住夏軍的猛撲!
滿身血污的李孝忠在人羣中輾轉血戰,便如同一團血影,長槍被他舞動的鋒芒綽綽,接連狠狠搠在周圍十幾名衝殺過來的敵軍士卒身上,一個夏軍兵卒咽喉飈血,捂着脖子仰面栽倒,他身後另一人旋即也被分量極重的槍桿砸中,“噗”的一口鮮血倒飛而出!雖然後面又不少身披鐵鎧的甲士殺來,李孝忠不退反進,雙手緊攥槍桿向前一送,頓時洞穿三個士卒的胸腹,人已經跟着長槍一送衝了上去,左手長劍已經揮出,血雨平過,那兩名甲士的身形頓時矮了半截,血雨也劈頭蓋臉的澆下,這個時候,人們纔看見這兩名甲士的頭顱,都已經沖天飛起!
“嗷!”的一聲長嗷,李孝忠拔出長槍,再用力一挑,鋒刃將左側一個士兵的臉龐切割成了兩截。呼吸也愈發急促的李孝忠又是一搠,手中長槍毒蛇般探出,並直直地搠進個夏軍兵卒的腹部,又從他的後背貫體透出,滴滴殷紅的鮮血順着槍尖鋒刃嗒嗒滴落,很快便染紅了腳下的土地,李孝忠剛要再用力拔出長槍,可是那個雙目赤紅的夏軍將士竟然伸出雙手死死握住矛柄,反而惡狠狠的往自己腹部的方向發力!貫體而過的長槍槍桿仍是將那夏軍士卒的身體穿透,李孝忠面露詫色,他瞪視着你那個雙手兀自死死攢住長槍不放的夏軍士卒,並瞧見對方臉上竟又露出了癲狂猙獰的笑意!
自己麾下的甘隴鄉勇義士也已經死傷大半,而後撤的宋軍部曲也正在奮力與其他敵軍廝殺,一時間救援不得,李孝忠眼見周圍斜側有個夏軍悍將揮起大斧惡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脖頸斬來,他只得雙手撒開槍桿,並就地一滾堪堪避開了對方致命的一擊。
霎時間,李孝忠感到自己背後似被人劈中一斧,使得他整個身體忽然都似失去了知覺,他踉蹌兩步撲倒在地,心中驀的生出一個念頭:我有幸拜識蕭任俠,正要隨他建功立業,以求在青史上留個好名聲,只是天下胸中懷着壯志,卻恨屈沉埋沒的豪傑不知凡幾,遮莫我也要死在此處!?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拔劍疾出,足尖於地上一點,便如乳燕投林一躍那人似凌空掠出一丈有餘的距離,冷冽的劍芒閃現,但見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幾個夏軍步卒在劍光中撲倒在地的同時,那道身影又是一躍,似使出八步趕蟬的手段如飛仙般飄然而至,銀光熠熠,劍影閃過時,手中長劍也已經刺進偷襲李孝忠的那員夏軍將官的後心!
李孝忠驚愕的擡頭望去,就見平素多是身青袍白衣的打扮,書生氣甚濃的許貫忠此時全然再無以往那般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他身上暫且披掛的雙面鐵鎧濺然鮮血,本來乾淨整齊的衣袍上也是陣陣殷紅。許貫忠一邊出劍刺死個從旁殺來的敵兵,一面急促的向李孝忠說道:“我等也須趕快退到後面城垣裡去,纔好用計!”
這書生本是蕭任俠帳前的幕僚,只是奉了蕭任俠的帥令在此調遣部曲行事,我只道他早已後撤了去,卻仍在此處策應我等後撤?
李孝忠腦中念頭一閃,眼下這般緊急的形勢也來不及細想,便立刻又站起身來,抽出挎在腰間的鋼刀與許貫忠一邊並肩踏過地上零碎的斷肢和粘稠的血液,一邊後率領其他宋軍士卒向後方撤去。
當宋軍將士撤離至後面的城垣,其他部曲立刻一面堵在城門口死死抵住要涌撞進來的夏軍士卒,一面又有將士在牆頭將無數烏沉沉的瓦罐狠狠拋出,扔進第一道城牆與第二道城牆之間蜂擁而至的夏軍人羣中中,瓦罐撞上了那些士兵的頭顱、身體上紛紛碎裂開來,罐裡的油水頃刻間也澆得許多軍卒滿身都是,夏軍軍卒發覺那些黑油油的液體十分粘人,他們的臉色立變,並且接連着驚叫長嚎起來:“猛火油!快撤!!”
然而與此同時,就聽“颼颼颼颼颼!!!”的箭嘯聲不絕,城牆的另一頭星星點點,驀的似攢住許多璀璨的飛星,數百枝火箭直直拋射到半空之上,旋即便又漫天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