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翟興忽然報出了這個怪漢的名號,蕭唐先是一怔,旋即眼中殺機立現!既然知道此人便是康捷,蕭唐對於王淵的態度還只是比較厭惡,可是對於這個猥瑣的漢子卻是十分的噁心。
不過康捷這廝又如何會與童貫勾搭上的?
蕭唐轉念一想,又回憶起這貨按說最開始與陳希真會面時,就曾說道:“我姓康名捷,在種經略相公門下充當中候之職,因奉樞密院札付,往山東打探軍務”......
似种師道做得主管一路數州的兵民之政的經略使,又是西軍中的領袖人物,曾經在他帳前聽命的軍官擢升轉任,去了一撥又來一撥,形形色色的人物也是魚龍混雜。譬如先是在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做個軍官,而後又調至小種經略相公府中做得兵馬提轄的魯智深,還有那先前也在老種相公帳下聽命,而後卻調至京東路做得一方兵馬總管,曾被蕭唐殺得割須棄袍的雲天彪......
按職事差遣來說,經略安撫使作爲統管一路軍政的最高長官,編制在經略府的將官雖然會經調派轉投他處,可是仍在經略使手下當差的將官通常也只在經略府所在的路州轄區,聽從經略使的命令行事。便如殿帥府內一介虞候,尋常時跑到大名府留守司都檢軍務,這也無疑是越殂代皰、不合規矩的。
隨着童貫權勢更大,而後也幾乎主管了樞密院事,康捷這廝說白了就是經略府內不帶兵馬的軍務官,樞密院又何必費這般事,去調遣一個西陲邊庭經略府編制下的軍官跑去山東地界打探甚麼軍情?
蕭唐又想起當日他與种師道會面時,這康捷似乎也曾出現過,只不過當時自己與种師道、种師中麾下的嫡系將官,以及各路州府暫時聽命於帳前的都統制、指揮使、各路佐將人物繁雜,是以他也沒留意這個只在經略府中做些跑腿勾當的軍務官。而且那天蕭唐雖然也沒有說當即與老、小種相公達成了甚麼必須要彼此扶持的合作關係,會面中以言語暗示,蕭唐也曾點出在西軍種師道與童貫的對持中,自己會傾向於老、小種相公的一邊,而康捷這廝又出現在此處,想必當日會面的情形,他也早向童貫通風報信過了。
果然都是些小人奴才啊......
而康捷聽翟興喝問,又見蕭唐麾下一衆將官大多面露慍色,可是他大口一咧,甚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既然現在已經露了頭,索性便撕破臉皮,在此咱們便拿規矩說事,難道你這廝們還敢打殺了老子不成?
這康捷也不只是生得奇形怪狀、猥瑣醜陋,性情也是乖張古怪,也極是自付,本來他自詡武藝了得,又會提氣疾步疾行的道家法門,可也聽聞自己的本領並非獨一份,其他地界也似有奇人被相傳會神行法的本事,口口相傳之下,還被人傳做甚麼“能以四片神行甲馬加持神功,能日行八百里”...康捷惱自己獨佔不得鰲頭,不止想會會其他懂神行法的人物,伺機除了,才能顯出自己的絕學,也對外刻意吹擂自己更是精通神行術,能夠“腳踏風火輪,能日行一千兩百里”......
可是經略府內任職的禁軍將官,是騾子是馬誰有幾分本事大家也心知肚明,加上康捷性情古怪乖張,也無統兵打仗本事,自然也不受那些直來直去的行伍軍人待見,日積月累、恚怨漸深,久而久之便也早想轉投他處,另謀個出路。
西軍中還能壓過老種經略相公的,除了童貫童宣帥,還有哪個?
所幸童貫要收買人心,康捷心知自己本事終能發得利市,性子也愈發恣肆。蕭唐率軍救下劉法、生擒察哥之事傳至西寧州後,童貫盤算要儘快扣下劉法,再掌控住察哥這等夏軍最爲要緊的人物,是以本來是趁着東西路宋軍互通聲息時密報种師道那邊動靜的康捷,在經略府他已愈發不得重用,或早或晚也都會事發,童貫便將做慣了走報機密、探聽聲息職事的康捷發付到熙河路軍司去,領一撥人馬前來要人,也好注意蕭唐等一衆將官的反應。
只是康捷此時主動跳出來向蕭唐發難,卻是他自己耐不住性子要挾搶過來夏國晉王這等大功,話現在便攤開了講,老子又何必再做那信使探子的勾當?
康捷怪眼一翻,他冷笑着環視着在場一衆將官,陰陽怪氣的又對翟興說道:“翟將軍,你這話是如何說的?我等皆食朝廷俸祿,爲國家盡忠,不是哪位相公的家將臣子,而是要爲朝廷效力!童宣帥乃是軍中主帥,聽命於他的便是走狗了?你說這話,合該剜口割舌!還有你先前說的言語......嘿嘿,遮莫你還真有不臣之心?”
翟興聞言一股怒火不由從腳底板一下竄到天靈蓋,當即怒罵道:“腌臢廝!卑鄙小人!你還道老子不敢殺你這兩面三刀的東西!”
嘶聲罵罷,翟興連同着翟進二人手挎腰間鋼刀,正欲衝將上去,可是卻被武松給一把按住。雖然武松也是怒火中燒,可是卻仍按捺着火氣對翟興、翟進兄弟二人說道:“莫要受小人撩撥,反着了奸廝的道。”
蕭唐這邊眼見康捷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他氣極反笑,又道:“既然你本是在老種經略相公手下的制使,不過是個受經略府調遣派出辦理公務的職事官。按官法軍例,你這廝的職事差遣,?反倒敢來向本帥要人?”
康捷乖張的性情,聽蕭唐如此說反而更要刻意撩撥,於是又將骨瘦如柴的胸脯一挺,又道:“蕭節帥,卑職雖然人微言輕,可是卻奉童宣帥鈞旨而來!”
蕭唐冷聲道:“本帥先是受官家調遣,任副使監軍之職,而後於夏軍奇襲之時臨危受命,暫且代任正使監軍,統領幾部兵馬。雖然須與老種相公、童宣帥統領部曲呼應協同、互通聲息,卻也不似劉經略一般大小兵事皆要受童宣帥的節制。既恁的,你仗童宣帥的勢要,便也敢來與本帥作色?”
康捷嘿嘿冷笑道:“卑職知道正使監軍臨事專斷,不受將帥節制,可是蕭節帥不與童宣帥商議,便私下與夏賊勾當,恁般大事看來蕭節帥卻又通敵之嫌吶......卑職走報軍情,此時自然要如實報之,童宣帥面前,卑職自然有話要說!”
眼見康捷咄咄逼人,帶些滾刀肉習氣,他又仗着背後有童貫撐腰,反倒要咬定蕭唐與夏軍私通,牛皋、花榮等人也是怒氣填胸,都皆要發作時,蕭唐忽然將手一舉,止住了一衆兄弟,他卻又轉了個話頭,對康捷說道:“聽說你會甚麼神行法,能夠日行一千兩百里?”
康捷聞言一愣,隨即心中也有些洋洋自得起來,本來暗付老子雖瞧不上蕭唐這廝的做派,可他也的確是在朝堂、江湖中一個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原來這廝倒也知道老子的本事,可這般時候這蕭唐要誇讚我又是作甚?遮莫這廝也怕我與童宣帥說個明白,便要拿言語來示好,以穩住老子......可是還沒等康捷回話時,蕭唐身形忽然一閃,旋即便已然暴衝至康捷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