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柳二奶奶道要照顧病中的丈夫。留在了房裡,柳介中與柳大*奶便帶着柳介婷一同去赴宴。
柳介婷跟在兄嫂身後,一路行來,發現竟不是到午後纔去過的客院,而是到客棧位在三樓的包廂。
“怎麼會到這裡來?”柳介婷低聲問碧桃。
“奴婢不知,徐嬤嬤過來請時,便說了是在客棧的三樓包廂。”
柳介婷聽了,心頭一陣貓抓似的難受,她兩手緊緊攢着手中的絹帕。。
碧桃與碧雲兩跟在她身後,互看一眼,她們兩心下明白,定是側妃不滿柳氏兄妹對秋冀陽的覬覦。
柳大*奶和柳介中都聽到柳介婷與丫鬟的對話,柳介中看了妻子一眼,柳大*奶見狀,對丈夫回以一個苦笑。
到了包廂,只見到寶親王及側妃二人,互相見禮坐下後,柳介婷按捺不住對側妃問道:“堂姑母,秋大哥呢?”
柳介中與柳大*奶臉色一變,什麼時候起介婷這麼稱呼秋冀陽的?表妹郡主不在,她不問。卻問了準表妹夫。
寶親王只挑高一眉,側妃則笑着回道:“小冀帶小小出去逛街了!”
“小冀怕小小悶壞了,月牙一說出去逛逛,他就帶着他們全出去了。”寶親王說完,便問柳介中。“介君好些了嗎?”
“好多了。方纔出來時,丫鬟們才服侍他喝了藥。”柳介中很恭敬的回道。
“那就好。”寶親王對他笑道,然後轉頭吩咐人送上杜康酒,與他對酌。
側妃則笑容甜美的招呼着柳大*奶和柳介婷用菜,柳介婷一晚上心不在焉,食不知味,柳大*奶因爲柳介婷那一句秋大哥,顯得十分不自在,應對之間就大失常態。
柳介婷本想着用過晚膳,跟着側妃回房去喝茶,她想等到秋冀陽回來。
只是寶親王喝醉了,柳介中也醉了,側妃和柳大*奶都是爲**的,都要照顧丈夫,柳大*奶怎可能由着柳介婷跟到側妃房裡去,便道側妃也要照顧寶親王,那有空招呼她喝茶,硬將她帶回去。
出了客棧包廂,柳介婷不甘願的跟在大嫂身後,柳介中被包得密實,而後由小廝們攙扶着下了樓梯,柳大*奶口裡交代着:“小心些,別讓大爺跌了。”手裡卻緊緊握住柳介婷的手不放。
下了樓。走進往各客院的夾道,柳介婷就發難了。“大嫂,妳放手,妳握得我手好痛。”
“妳還看不清楚嗎?”柳大*奶咬着牙道。
“看清楚什麼?”柳介婷邊掙扎着將手抽回來,邊回道。
“二爺爲什麼喝醉?一樣在客棧包廂裡宴客,怎麼可能吹了風就病成現在那個樣子?”
“我那知道啊!再說人吃五穀雜糧,本來就會生病的。”柳介婷覺得大嫂想太多。
“今日席面上原沒有酒的,妳那聲秋大哥後,寶親王才叫人送酒上來。”心疼丈夫因妹受罪,柳大*奶失了耐心。
“那又如何?”柳介婷不懂。
“妳大哥喝醉了!如果他也病了,我們勢必要待在這兒養病,妳有兄嫂在此,難道還跟着寶親王他們北上?”柳大*奶邊說着,心裡就越着慌。
“堂姑母他們不會這麼對我的。”柳介婷一臉不信。
柳大*奶在心底嘆氣!你都能想搶人家女婿,搶人家丈夫了,難道還不許人下絆子嗎?當下不再理會她,示意身邊侍候的丫鬟金桂、金簪將三姑娘看緊了,她領着另外兩個丫頭快步跟上小廝們護送柳介中的腳步。
柳介婷見嫂嫂先行,腳步便緩了下來。
“三姑娘,您怎麼了?”碧桃輕聲問。
“我腳有點不舒服,我們歇歇。”柳介婷拉着碧桃就停下腳。不走了。
被留下來侍候的金桂,看了一下四周,就這麼剛好,停在寶親王投宿的客院前。
她推了金簪一下,讓她看清四周,金簪打量了一下,便對柳介婷道:“三姑娘,不然我們到側妃那裡坐一下。”
“好啊!”柳介婷就等着有人出這個主意。
金桂沒想到金簪竟順着柳介婷來,不由着急絞着手中的絹帕,想攔着金簪去敲門,可是已經來不及,只得在後頭跺腳暗惱,可又不能出聲制止她,怕傳了出去。
碧桃和碧雲如何不知柳介婷打的主意,可是她們也攔不住她,只能眼睜睜看着柳介婷往金簪走去。
“三姑娘真是……”金桂不明白,方纔大*奶明明說的很清楚了,金簪也聽清楚了,怎麼還幫着三姑娘到側妃住的客院去呢?
碧桃卻突然想起一事來,寶親王醉了,側妃讓人先招呼着送大爺回房,現在側妃及寶親王應該還在包廂裡,還沒回來。
她悄悄望回與客棧相通的門,客棧大廳里人聲鼎沸,夾道里卻是安靜的,投宿客院的客商,大都是帶着侍候慣的人出門的,主子出門宴客赴宴,侍候的人就是將一切準備好。務必使主人回房時,能有如在家的感覺。
現在這個時辰,各客院安安靜靜的,兩盞燈亮晃晃的掛在各個客院門前,金簪上前敲門,來了個年約十歲的小廝應門,金簪要他去通稟,說是柳家三姑娘走乏了,想歇息一下再走。
小廝點點頭,沒讓她們進去,將門關上去通稟了。
柳介婷沒想到小廝竟讓她候在門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想罵人可又罵不出口,只得自己絞着手上的絹帕在原地直跺腳。
碧雲還想上前勸兩聲,碧桃卻拉住她,碧雲不解看着她,只見碧桃對她搖首。“妳這是…”
“噓!”碧桃示意她噤聲。
就在柳介婷等得不耐煩時,小廝又回來了,他打開門,裡頭出來兩個僕婦,扛着一架竹椅子。
“三姑娘,管事媽媽說。您既是走乏了,就讓嬤嬤們送您回去。”
說着垂手站在旁邊候着,兩個嬤嬤也候着她。
柳介婷遲遲不坐上竹椅,小廝就面露難色的看向衆丫鬟們。“各位姐姐,行行好吧!管事媽媽還在等着我回話呢!”
金桂便上前扶了柳介婷坐上竹椅。
“我……”柳介婷欲掙扎,金桂與金簪則一左一右的扶她上竹椅。
柳介婷掙扎着站起來,金簪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三姑娘,側妃這會兒人還沒回來,您一個大姑娘待在這兒不妥,萬一秋會首他們先回來了,與您不小心撞上了。對您的閨譽可是不好。”
“可是…我想見秋大哥啊!我想跟他說說話……”閨譽因秋冀陽受損不是更好嗎?他就一定得娶自己了啊!柳介婷想到這兒,面上便起了紅暈。
趁着三姑娘羞澀不已沒注意之際,金簪將她一把推上了竹椅中,口中還道:“糟了,三姑娘讓不乾淨的東西沾了,怎麼說話不知輕重了啊!”金簪一臉驚慌的退開。
金桂此時也看出金簪想做什麼了,忙不迭的附合着:“怎麼辦啊!嬤嬤們請快些送我們三姑娘回房,我們好稟告大*奶知道去,請大*奶明日讓人找道士法師的來做做法事。”伸手壓着柳介婷,不讓她下竹椅來。
兩位嬤嬤見狀擡起竹椅就走。
“你們!你們在胡扯什麼啊!”坐在竹椅上的柳介婷聽清金簪和金桂的話,氣惱的想撕了她們的嘴。
可是兩位嬤嬤腳步飛快,竹椅雖有扶把,卻是單簿不甚穩固,把柳介婷駭怕的不敢亂動,後頭的丫鬟們氣喘吁吁的追趕着,到了她們柳家投宿的客院時,竹椅上的柳介婷臉色慘白,手心冒汗,全身虛軟的癱在竹椅上,兩位嬤嬤等金桂她們趕上來,給了賞銀,才抿着嘴退下。
金桂扶着整個人被嚇得虛軟的柳介婷走了幾步,就發現柳介婷整個人身子幾乎壓在自己身上。
“金簪!”她喊了一聲,金簪立刻幫忙扶住柳介婷,碧桃及其它人這才趕到,見狀忙上前敲開自己客院的院門,門裡應聲而開,柳大*奶身邊的張管事嬤嬤站在門裡,正待數落她們一聲,見到金桂、金簪扶着的柳介婷,忙喚人上前幫忙。
“這都是怎麼了?你們幾個是怎麼侍候人的?”
將柳介婷安置到她房裡之後,柳大*奶讓另一個管事嬤嬤去照顧她,將幾個丫鬟全叫到正房裡來訓斥着。
“大*奶,三姑娘這是魔症了!”
“怎麼回事?你們幾個不是就跟在我及大爺身後嗎?怎麼大爺都回來歇下了,你們才侍候着三姑娘回來?”
“大*奶,奴婢們侍候着三姑娘走到側妃他們投宿的客院前,三姑娘突然說走乏了。要歇歇。金簪便上前去敲院門,想要借坐暫歇,側妃那裡的管事嬤嬤好心,借我們兩個粗使嬤嬤,擔了竹椅,幫奴婢們將三姑娘送回來。”
“然後呢?”
“三姑娘不肯。”金桂將方纔發生的事說給大*奶聽。
金簪則靠在大*奶耳邊,輕聲將自己對三姑娘說的話說清了。
“三姑娘說出了她要見秋會首的話來,奴婢深怕這要是傳了出去,對三姑娘閨譽有損,便和金桂兩個說三姑娘沾到了不乾淨的東西,胡言亂語了。奴婢們自做主張,還請大*奶責罰。”
“你們做得很好。”柳大*奶沉吟片刻,吩咐張嬤嬤隔天去請個道士來做做法事,消消災,張嬤嬤應諾後,便帶着丫鬟們全退下了。
柳大*奶回了內室,看見丈夫只着中衣靠着大迎枕,被子被丟到一旁,忙上前想幫他蓋好被子。
卻讓柳介中伸手製止。
“我問你,方纔是我們先離開包廂的?”
“是啊!堂姑母說,二弟病了,你不能再病倒,所以讓人拿斗篷將你包得嚴嚴實實的送回來。”
“堂姑母真的很生氣吧!”柳介中伸手揉着自己額角。
“相公想想,若是同樣的事情臨到自己頭上,氣是不氣?”
“可是我們畢竟是她的親人。”埋怨之意溢於言表。
柳大*奶嘆口氣,拉起丈夫的手。“相公,再怎麼親,我們都親不過她的親閨女,就像郡主和三妹之間,你會與三妹較親,更何況,堂姑母與老爺還不是同一房的堂兄妹,只是同宗族親,再加上二弟和老爺打的算盤,今**也看見了,三妹這位閨秀,在宴上做了什麼?”
“她不就是稱呼秋會首爲秋大哥一聲嗎?”
“三妹與人家秋會首沒那麼熟,今兒那次也才第二次見面。”柳大*奶白了丈夫一眼。“相公知道嗎?就是她那聲稱呼壞了事。”
“怎麼說?”
“我問過了,二弟之前在寶親王及側妃跟前,沒少提過介婷與秋會首相配的事。”
“她那聲秋大哥。”柳介中喃喃道。
“表示這事,不是二弟一個人在瞎攪和,三妹也有意,而他們兩怎麼有那個膽子在寶親王及側妃面前,大膽行事呢?”柳大*奶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道。
“出自父親授意。”他悽然一笑。“堂姑母怎麼會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