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珏、龍從文領着梅兒去找趙嬤嬤,小小則是陪着秋冀陽回一葉園,杜真和胡惟跟在後面,兩個人看起來都精神萎靡,陪着曾大統領喝了一夜的酒,遇上人說渾話,他們兩個聽了都覺累,此時甚爲佩服大師兄及二師兄兩個,還有精神去處理側妃交代的事。
他們同是孤兒,原是最欣羨有家有父母的人,尤其是大師兄,最讓人稱羨,家世好,有祖父母寵、有父母疼,只不過有人疼寵,如眼珠般對待,喜歡自由的朱平珏其實並不樂意被祖父母管着。
二師兄和四師兄兩個,更是鬧了好大一番,才與三師兄共同打拚,將福安商業協會建立起來。
而三師兄家,原是他們最羨慕的了,就連大師兄也才兩個妹妹,沒有兄弟,二師兄家就兩個兒子,三師兄家裡兄弟姊妹同輩共十四人,想幹壞事,隨意吆喝都有人陪着,多好啊
直到昨日,他們才真正明白過來,爲何三師兄不愛回家。
杜真打了個老大的呵欠,將手臂搭在胡惟肩上。“我還以爲,三師兄成親,寶親王都已經挑在幽州辦了,九峰山離滄山可比京城、寧州近多了,秋家人應該是全到齊,沒想到十三個兄弟姊妹,除了小十,竟只來了四個,其它都這麼巧不克出席,甚至連秋伯母都沒來。”杜真嗓門本就不小,這麼兒壓低嗓子說話,真真折磨人。
“你少說兩句吧”胡惟將杜真沉重的手臂推開,不贊同的看了杜真一眼。“五師兄先前受過傷,本不該喝那麼多酒,看來,一會兒該請大夫來幫你診診脈纔是。”
“別,大夫跟我有仇,老愛開苦藥給我喝。”想到那濃如墨稠如膏的藥汁,杜真方正的臉立時垮了下來,裝出一副可憐相來。
“良藥苦口,五師兄該好好謝謝人家大夫纔是。”高頭大馬的壯漢裝可憐?胡惟差點沒吐出來,忙撇過臉,好半晌才轉回來。
“六師弟你可真狠哪哥哥我待你不薄啊”杜真抱怨胡惟沒兄弟情。
胡惟笑笑。“就是因爲五師兄待我不薄,我才應該投桃報李,好好關心你的健康爲上。”
“去”
秋冀陽和小小對後面的對話,充耳不聞,走自己的,直到一葉園,小小拉住秋冀陽。
“怎麼了?”
“等會兒,我們先去小郎的房間。”
秋冀陽不解。
“郎爹和阿孃來了,在小郎房裡。”小小悄聲的說。
秋冀陽一聽神色一凜。
“他們來了,怎麼會……”
“阿孃受傷了,在小郎房裡。”
藥谷主人受傷?秋冀陽愕然。
“待會再跟你說。”
秋冀陽這時纔想到,方纔明明看見郎清雙與小小一起要到正房,現在卻不見他人影。
“小郎呢?”
“他去找我爹。”
“有事?”
“嗯,要安排郎爹他們的事情。”
小小見杜真和胡惟兩個各自進了房,才拉着秋冀陽往小郎的房間走去。
“那一間?”小小邊走邊問,秋冀陽忙拉住她。
“就這兒。”秋冀陽指着東廂房。“他和我同住東廂,我住北次間,他住南次間。”
“哦”
秋冀陽讓蘭香幾個待在東廂正堂,自己掀簾帶小小進了南次間。
一進南次間,並無二樣,與他住的北次間相同,有着臨窗的大炕,地下挨着炕兩排兩張楠木交椅,中間用了多寶格做了橫格,分了前後,多寶格前一張黃梨木大案上擱了文房四寶,一個天青窯花囊放了在別院摘來的鮮花,以及一個青銅香鼎。
多寶格以帳簾相隔,後頭應是張拔步牀。
秋冀陽張望了下,室內空無一人,他疑惑的問:“怎麼……?”
還未問完,秋冀陽便見眼前一片燦亮起來,一樣的擺設,可是大炕上坐在兩男一女,年長的是大夫,炕桌另一邊坐在的一男一女,男的面容俊美神色冷峻,女的嬌美甜淨不算絕色,可是有種淡然疏離之色,此刻她正閉着眼睛倚在男人的懷裡。
“阿孃。”小小松開秋冀陽,撲向藥齊兒。
卻被冷峻男子手指微彈給震開來,秋冀陽見狀忙上前抱住她。
“你個笨丫頭,不曉得你阿孃受傷了?衝撞過來做什麼?”冷厲神色令人望之生畏。
“郎爹,你太過份了,竟然彈我。”倚在秋冀陽懷裡,小小沒好氣的抱怨。
“哼你個笨丫頭,說你笨就是笨,不彈開你,萬一你阿孃傷得重,無法送你出閣,有你哭的。”郎主冷冷的瞪着小小。
小小自小被郎主瞪習慣了,完全不覺得他的眼光有何不對,倒是一旁的人看不下去。
“唉呀你糟塌我女兒還不夠,還當着我的面欺負我外孫女?”大夫吹鬍子瞪眼睛的。
郎主掃了他一眼,大夫瑟縮了下,又挺起與郎主相比實在單薄的胸膛。
“岳父大人,現在齊兒受了傷,您是先把她的傷看好來?還是先急着爲外孫女兒出氣?”
“嗯……”沉吟了一下,大夫選擇了醫女兒要緊,他滿含歉意的看小小一眼,然後低頭繼續搗鼓着手上的東西。
秋冀陽細瞧纔看出,大夫手上揉着兩顆丸子,應該是在爲郎主夫人揉製藥物吧
“阿爹,您的藥沒有放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吧?”藥齊兒微睜開眼,看到炕前站着的一雙儷人,便笑了起來,淡然疏離的神色褪去,溫柔和藹看着小小和秋冀陽。
“你們兩來了,來,到我跟前來,我要好好看一看我的女婿。”
“阿孃,你不疼我,只看冀陽哥哥,你都不想我?”小小嘟着嘴撒着嬌,離了秋冀陽的懷抱,就要賴到藥齊兒懷裡去。
郎主的手指威脅的揚高起來,小小隻得停住,她可不想害冀陽哥哥內傷。
秋冀陽見這對父女對峙,嘴角微勾,上前幾步。
“嗯,這孩子長得好,目光正直靈光清澈,你根基不錯。”藥齊兒對着秋冀陽說,對她來說,心裡不無遺憾沒有見到前世的女婿,現在見到這個轉世後的秋冀陽,她不能明說前事,就怕擾亂今生。
就像對小小一般,明知道女兒年歲不可能與她們相比,今生緣盡後,要等到女兒再轉世,或是…...
想到這兒,她眉頭一皺,傷口又開始隱隱生疼。
郎主看得心疼不已,轉頭對大夫吼道:“藥呢?”
“你急什麼?這藥就不能急,得慢慢揉上個一個時辰的,你急也沒用。”
“爹,您那個藥裡沒有放什麼提味的東西吧?”
“沒,沒有。”大夫應得飛快,讓人反倒生疑。
“我不怕苦的,您別在藥里老加甘草蜂果的,反倒讓治療的效果大減。”
“知……知道啦”大夫瞪女兒一眼。“我沒亂加,可是你到時可別給我嫌苦啊”
秋冀陽帶着小小坐在沿着炕的交椅上。
“郎爹,您有沒有捉到那個傷了阿孃的傢伙?”
“沒。”乾淨利落的回答。
小小很不滿意。“爲什麼沒有?”
“因爲那隻不明青紅皁白的狐王把她救走了。”
小小皺皺小鼻子不滿的瞪着郎主。“郎爹,您怎麼辦事的,怎麼會讓她被人救走。”
“沒辦法,狐王算是她的剋星,算起她對我們家的損失,不可謂不大,光是賠你阿孃這一條,就夠把她宰個十次八次了。”
郎主聲音冷厲面容嚴苛,雙目精光攝人。
秋冀陽覺得有些招架不住,這比得不是內力,而是法力,他一介凡人如何擋得住郎主有這般高深道行的。
小小嬌斥一聲。“郎爹,冀陽哥哥不是那隻狐狸精。”
見嬌小的女兒護衛在高大的秋冀陽身前,郎主彷佛見到昔日的郎毓寧,那時的她也是像這樣護衛着身後的男人,可是當時,他剛蒐羅齊藥齊兒遊離的魂魄,根本沒心力與女兒好好說,只命令她跟着去藥谷。
毓寧不肯,他怒極,便丟下女兒與那個男人,徑自去了藥谷,而後……
見郎主神色怔忡,小小疑惑的看着他,又轉向藥齊兒。“阿孃,郎爹怎麼了?”
藥齊兒越近小小婚期,越常在郎主臉上發現同樣的神情,猜想是與毓寧當年發生的事有關,只不過郎主一直不肯將此事明白跟她說,她也只能猜測一二,面對小小的疑惑,她只能苦笑以對。
“好了,可以服藥了。”大夫出聲打斷了郎主的思緒,聽到藥好了,他忙張羅着讓藥齊兒服藥。
大夫把藥交出去後,打了個大呵欠。“我忙了一個晚上,現在很累,我要回去歇着,那顆藥,等到酉時再服。”他指着炕桌上另一顆藥,對郎主交待着,說完人便消失了。
秋冀陽上回已然見識過大夫這樣退場,所以一臉平淡沒有訝異驚慌的表情。
郎主對着小小道:“狐王把胡琪抓回去,這一次應該可以順利解除婚約了。”
對於狐王處處受制於大長老,郎主有些不以爲然,不過那畢竟是狐族的事,不歸他管,他也不想攬這種事上身,只不過對狐王的手段,深感遺憾,堂堂一族之長,被個大長老壓着訂下娶他女兒的不平等婚約也就算了,偏生他還笨到解除一樁婚約一解上千年,真是不知道,爲何人家說狐狸很狡猾,狡猾在那裡啊?他一點都看不出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