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梅與安蘭兩個低垂着頭,不敢回答。
小小站起身嘴角上翹。“大少爺要不要休妻,是他的事,與我何干?”高領粉紅中衣,大紅繡金纏枝花的褙子、白地繡黃菊桃紅襴邊馬面裙,梳着高髻斜插彩蝶戀花金步搖的小小,顯得貴氣十足氣勢逼人。
“夫人,這會讓您受非議的。”安蘭急促的開口。
小小卻搖頭笑道:“與我何干?是大少奶奶對我口出惡言,大哥大嫂因此罰她禁足,他們是她的公婆,因她犯錯才管教她,至於大少爺要不要休她,那是他們小夫妻閨房裡的事。”
說着斜睨安蘭一眼。“難道我這六嬸就真這麼大臉面,能勸得人不休妻?”
“可是夫人……”
小小笑道:“放心吧大少爺肯定不是現在休她,跟你說話的人沒將話說清楚吧只是寫好了休書念給她聽罷了,以此來告誡她不許再犯錯,我要真是管上門去,纔會讓人非議。”
安蘭和安梅驚疑的互看一眼,“夫人您如何知道?”
小小走到臨窗的炕邊坐下,看着安梅上前爲她倒茶,纔開口:“哥哥鬧了那麼大一出,爲的是什麼,就是要讓秋家其它人知道,我是有孃家的,而且這孃家後頭還有皇帝,是容不得人輕怠的。”小小頓了頓又道:“我是才進門的新媳婦,如果因爲一個侄媳對我不敬,就要人休妻,那未免太過霸道了些。讓你們來跟我說這件事,一在安撫我,怕我因此事惱了夫家人,二來也在敲打我,別仗着皇室身份來壓夫家的人。”
安梅一聽眉頭皺起:“夫人從不曾端着公主架子壓人哪”
“我沒有,不代表別人不覺得沒有。”小小捉狹的眨眨眼。“哥哥替我出氣,何嘗不是拿着皇帝壓人?”
“可是……”安蘭遲疑半晌。“您真的不管?”
小小雙手一攤。“不是不管,是不能管,也無法管。”見安蘭疑惑的看着她,小小淺笑託着腮:“這是長房大哥大嫂的事,他們要休媳婦,別說我,就連二姑奶奶也不能管。”
“二姑奶奶那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她當然不能管。”安梅上前打開紫檀水浪蓮花蓋盒,將裡頭放置的山楂糕、酸棗糕等取出。
見小小伸手取了山楂糕來吃,安蘭忍不住開口:“夫人,您最近山楂糕少吃的好。”
“咦?爲什麼?”小小把酸酸甜甜的山楂糕吃完,又喝了口安梅送上暖呼呼正好適口的茶,滿足籲口氣,才笑彎了眼問。
“若您……有了孩子,吃多了山楂不好。”
小小雙眸彎彎,笑意在笑眯的眸裡流轉,被她盯着看的安蘭,不安的低下頭,小小才笑問:“是嗎?”卻沒再拿山楂糕來吃,也沒說自己有沒有孩子。
她們兩個問過蘭香,確定夫人的小日子是遲了,現在看來,夫人心裡應該有個底吧
“夫人,那……”見安蘭遲疑。
小小想了下笑道:“若那人再來跟你們說起此事,就照我方纔說的照實說,你家夫人我沒那身份管此事。”
安梅和安蘭互看一眼,似乎頗爲不安。
“放心吧沒事的。”
事實也確如小小言,大太太身邊的丫鬟確實是沒把話說全,大少爺是念了休書給妻子聽,卻沒真的休了她。
朱平珏知道後冷哼幾聲,沒說話,就此揭過。
秋家休不休吳樂樂,他沒興趣管,但要讓那女人知道,也讓秋家人知道,敢輕侮他妹子,就得準備着承受他的怒火。
小小終於等來了小郎,她聽朱平珏說,郎清雙抓了只漂亮的白狐狸,正想問清楚,還有阿孃他們去了藥谷,就沒消息,讓她很擔心。
秋冀陽讓朱平珏將郎清雙送過來。
一進門來,小小便驚訝的跳起來。“小郎,你變老了”
郎清雙翻個大白眼給她看。“我那有老,你亂講。”
“冀陽哥哥你看,小郎變老了對吧”小小拉秋冀陽過來左證。
秋冀陽看了眼郎清雙,才含蓄的對小小道:“小郎不是變老,他是長大變成熟了。”雖然他不明白,郎清雙原本二百九十四歲的年紀,多加個幾歲有何差別?反正金狼族不是都很長壽?活到幾千歲的嗎?
“我只是修爲增加了,年齡沒有增加。”郎清雙瞪着小小。
朱平珏在一旁端着粉彩纏枝花茶盞,輕啜一口老君山,兩眼在郎清雙身上打量過來,衡量過去的,就是沒看出來,妹妹爲何說小郎老了,明明還是一副年少斯文公子哥的模樣。
開口問小小,小小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倒是想起大少爺寫了休書的事來。
“哥哥,大哥大嫂已經處置她,你就別再拿這件事來做文章了。”小小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倚着薑黃色彈墨大迎枕,整個人顯得嬌小柔弱。
“你先跟哥哥我說說,他們家沒其它人欺負你了吧?”朱平珏斜瞄了秋冀陽一眼,秋冀陽坐在炕桌的另一邊,正低頭喝茶。
“沒有。被哥哥那天一說,誰還敢啊?”小小得到朱平珏首肯後,才笑起來問他,他的親事籌備得如何了。
“還能怎麼辦?全交給龍大總管去發落,爹孃可能得趕着回京裡去。”
“婚期呢?”小小掩嘴打了個呵欠。
“來年的六月二十八。”朱平珏心不在焉,昨日柳家人已先行帶着月牙返回寧州。“說起來,你們也不能離京太久不是,什麼時候回京?”
小小轉頭看秋冀陽,正好他也在看她,目光柔和嘴角含笑,小小回以嫣然一笑。“這兩天要隨父親回九峰山,然後就啓程回京。”
越接近年終,福安商業協會的事越多,只是她昏倒讓秋冀陽心有不安,一直想等大夫跟阿孃回來幫她把了脈,確定她能遠行,可是阿孃沒回來,大夫也沒消息。
想到這兒,小小轉頭對郎清雙道:“小郎,阿孃她們沒事吧?藥谷裡還好吧?”
臭郎爹,明明跟她說有事傳心音給他,他就會回她,她傳了老半天,郎爹卻沒點回應都沒有,她想回滄山別院去找郎爹問,偏偏秋冀陽不放心她出門,就在附近的滄山別院也不讓她去。
整天被關在景波山莊裡也就算了,偏偏因爲他和哥哥那道禁令,除了娘和祖母、柳二老太太來那日曾放她出院子,接下來的幾天,都不說她出去,也不讓人進來。
小小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把哥哥抓來踢兩腳,至於冀陽哥哥,這兩天雖然沒敢再如剛成親那幾天般親熱,不過她還是狠狠咬了他的手臂兩口來泄恨,很可惜沒能在那堅硬的手臂留下任何牙印,還差點把她的牙給崩斷,但至少出了氣。
“你們讓人不能進來,就沒想到我也不能出去快悶死我了。”小小把靠着的墊子拿到身前,用力的捶打。
向來自由自在的來去自如的一個人,突然走到那裡都有人跟着,就已經很煩人,現在連院子也不能出去,丫鬟們還小心翼翼的侍候,深怕她一不留神跌了摔了絆了。
秋冀陽起身拿過她身前的墊子。“好了,只要阿孃回來,幫你把脈確定你可以出門,我們就立刻啓程去九峰山。”
“是立刻回京吧?”朱平珏道。
“去一趟九峰山見我娘,然後就回京。”秋冀陽說着自己的打算,小小沒意見,只要別把她關在院子裡,那裡也不能去就成,郎清雙坐在一旁沒有表示意見,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小小和秋冀陽往九峰山去會有危險,卻不能阻止他們,但他能提建議。
“我要跟着去。”郎清雙突然開口。“還有你也得去。”他指着朱平珏。
“我?”朱平珏指着自己問。
“對,你可以晚點到,帶着宮裡的教引嬤嬤來。”
朱平珏納悶的道:“宮裡的教引嬤嬤沒那麼快到吧還得皇后那裡指派人,我娘動作沒那麼快。”
郎清雙嗤笑一聲。“那有何難,我讓金雙銀雙她們去就成。”
小小提醒他。“銀雙是男的,你不要老把他當女的。對,你那天帶回去的狐狸呢?你去那抓的?”
“那隻狐狸就是胡琪,我吞了她的元丹,所以現在她回覆不了人形,就只能當一隻狐狸。”郎清雙一臉壞笑。
“那你把她丟那兒了?我想瞧。”不能出門,阿孃也不知何時回來,有個玩意兒拿來耍也好。
“不成,郎主交代人馴養去了。”郎清雙看着秋冀陽道:“不如我們另外找玩意兒給你玩。”
“什麼玩意兒?”小小見郎清雙盯着秋冀陽看,也跟着看秋冀陽。
“我知道福安山莊裡有個特別的庫房,專門擺着他買給你的玩意兒,大大小小琳琅滿目,各式各樣你可能會有興趣的玩意兒統統有。”
秋冀陽的俊臉隨着郎清雙的話,漸漸潮紅起來,待郎清雙說完,秋冀陽已端起茶盞藉喝茶的動作,掩去自己的臉。
小小卻沒有如大家預料的欣喜,反倒怒瞪着郎清雙。
“怎麼了?”
“笨小郎,都說了東西在福安山莊裡,相隔千里之遙,我拿得到嗎?”
朱平珏掩面而笑,郎清雙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小道:“我來之前,郎主特別通融,我可以施展水鏡之法,讓你瞧瞧庫房裡有什麼東西是你想玩的,伸手進水鏡裡就可以取過來。”
朱平珏聞言眼角一挑。
郎清雙像個急欲獻寶的孩子,走到炕桌前就想施法。
卻讓小小止住。“不用那麼急,你先跟我說說,阿孃什麼時候纔回來。”
“藥谷裡有個病人剛從沉睡裡醒來,郎主夫人和大夫要爲她詳細診察一番。”
小小拉着他的手道:“小郎,你說你吞了胡琪的元丹,增加了功力,不如你帶我們去一趟藥谷,讓阿孃直接幫我把把脈。”
郎清雙摸着下巴似在考慮,小小知道他能辦到,只是礙於郎主的禁令,秋冀陽與朱平珏不約而同看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