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完全沒在我預想範圍之內,驚的寒毛都豎起了一層,下意識的身手就去揹包裡掏槍。不過沒等我做出太過激的反應,我就見到從半開的木門後探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禁心中一喜:“酷力?”
酷力似乎已經睡下,身上只穿了一條黑灰色短褲,見到我也是一愣:“你是……張記者?快,快進來!”說完側身讓出了一條路。我鬆開摸槍的手輕吁了一口氣,招呼其他人跟上。在我們走到屋裡後,酷力警惕的探頭向左右望了望,隨後小心翼翼的將門關上也走了進來。
等到燈光重新亮起的時候我才發現由於他們這裡沒有電源,所以使用還是非常古老的油燈,這種油燈雖然燈光昏暗,但是非常耐用,灌滿一壺燈油可以持續燃燒八到十五天。屋內的空間並不是很大,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小木櫃,頭頂上還懸掛着一些動物皮毛。再往裡便是一塊半大的土炕,我們四個人站進去顯得格外擁擠,甚至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酷力尷尬的笑了笑從旁邊翻出一個長凳:“咱這地方條件不好,各位同志將就一下哈。”骨頭一屁股坐在上面笑道:“沒啥好不好的,這跟俺們黑山溝也差不了多少。”我也坐在骨頭旁邊問題這門響燈滅之事,酷力一臉緊張的把食指放在嘴脣邊上:“咱稍微小點聲,不是我們故意滅燈,你們不知道,今天可是七月十五!”
光頭歪着腦袋一皺眉:“七月十五?奧,那不就是民間傳說的‘鬼節’麼,這我們知道啊,難不成你們這村子裡有什麼習俗或者忌諱?”
鬼節顧名思義就是鬼過的節日,相傳在七月十五這一天裡陰間所有的鬼魂都會出來遊蕩過節。尤其是夜晚時分,陰氣十分濃重,若是被陽氣過衰的活人遇上輕則怪病纏身,重則三魂離體一命嗚呼。但這個節日是以我國曆史的封建思想爲基礎一代代傳下來的,老一輩人經常會講出一大堆神乎其神的故事和例子,但身處在現代這樣四處燈火通明人氣繁茂的地方後人已經幾乎將其淡忘。
我讓光頭別插畫,接着示意酷力繼續說下去。酷力走到近前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悄聲道:“鬼節在其他地方或許沒什麼,但是在這沙丘村卻是讓人談之色變,倒不是因爲會有百鬼出來遊蕩,而是這一天會有妖精害人!”他這麼一說其實在我心裡是不太相信的,曾經我也去過不少有鬼怪傳聞的偏遠地區做採訪,但幾乎每一次經過科學手段調查後發現事情都不屬實。這些村民常年生活在自己的村落地,與外界接觸甚少,瞭解的科學知識也非常有限。所以經常會把某一種常見或罕見的自然現象歸類的妖魔鬼怪一欄裡,人多嘴雜,慢慢的也就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聞。
其他人的表情很我一樣,雖然嘴上不好質疑,但心裡都覺得這只是傳聞。酷力的狀態依然十分緊張,聲音幾乎都快小的聽不見的地步,擡頭看了看窗外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城裡人不信這個,但這事確確實實是真的。就在一個月前,村裡老土頭的兒子就被妖精抓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可能是這種古樸的環境跟黑山溝類似,有些家的味道,骨頭聽的津津有味。聽到這話便出口詢問:“被妖精抓走了?啥樣的妖精,吃人肉麼?”光頭在一旁咧着嘴笑道:“你是不是在家裡西遊記看多了,我告訴你,事實上妖精根本就不吃人肉,吃人肉的那是野獸。”骨頭一瞪眼:“妖精不吃人肉難道還吃大米飯?”
“我又不是妖精,哪他媽知道妖精吃什麼!”
“你都不知道妖精吃什麼,怎麼就知道妖精不吃人!?”
我見他倆又沒完沒了的趕緊讓他們打住,隨後對酷力說道:“對了,你母親呢,我怎麼沒看到?”酷力聽後神色一陣黯然,嘆了口氣沉沉的答道:“我阿媽……一年前就走了……”我一聽連忙道歉:“實在對不起,上次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酷力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嗨,沒事,我阿媽的病其實早就治不好了。雖然有你們的幫助,那也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對了,張記者,你怎麼過來了?又要做採訪?”
我支吾了兩聲含糊的應道:“昂……對,這次要對毛烏素沙漠做個專訪,今天太晚了所以想找個地方,明天再工作。不知道你這裡……”酷力聽完笑了笑:“嗨,你別看這裡地方小,但睡覺的地方總是有的。”說完擡頭掃了一眼我們,當目光看到冷琦身上的時候他稍微有些面露難色:“這旁邊屋子裡還有張小牀,我可以去那睡。這個火炕留給你們,只是……”
“只是什麼?如果不方便不用勉強,我們在哪睡都一樣。”
聽我這麼說,酷力搖了搖頭:“沒啥不方便,就是沒法再給你們兩口子另外準備一間了,只能先湊活着擠一擠。”光頭聽了鼻涕差點沒笑出來:“沒事沒事,如果他們小兩口想幹點啥不方便,我和老骨非常願意跟你一起去隔壁擠小牀。”我罵了他一句看了看冷琦,冷琦的臉上已經有了一抹緋紅,瞪了光頭一眼道:“忙了一天你如果不累就出去看星星,別在這胡說八道!”
酷力自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爲我們是在開玩笑,將一壺開水和四個帶着豁口的茶杯放到桌上後便走向了隔壁,讓我們早點休息,其他的等天亮以後再說。躺在土炕上冷琦和光頭在兩邊,我和骨頭在中間。雖然有些擠,但剛好能夠四個人睡。此時已經是午夜十一點多,我們各自躺下後便熄了油燈。燈光一滅彷彿聲音也隨之消失,四周頓時變得死一般寂靜,光頭和骨頭竟也奇蹟般的不再打呼嚕!勞累的一天,我已經相當睏乏,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睡又睡不着,酷力又叮囑半夜不能出去,我只能在黑暗中瞪着眼睛屬羊,希望能起到一些催眠的作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羊的樹木已經被我在心裡數到了三百多,忽然聽到光頭在旁邊悄聲問道:“嘿,你們都誰睡着了?”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光頭嘀咕了一句似乎發現自己問錯了,又重新說道:“我是問,你們都誰沒睡着?”話音剛落,我和身邊的冷琦同時說了一句“我”,接着又聽到一聲:“俺也沒睡。”
知道了大家沒睡,光頭便不再悄聲細語,喃喃自語的跟我們聊起天來:“老張你曾經不是給這個酷力家裡捐過錢麼,怎麼現在還是這麼一貧如洗?”我答道:“當初是她母親患上了一個叫沙祖綜合症的疾病,像癌症一樣非常難治。本來他們家的生活很富裕,就是因爲治病才變賣了所有的東西。唉……可惜最後卻還是沒治好。”
骨頭聽了也連連惋惜:“那他可真不容易,俺看着房樑上掛着不少跟狐狸一樣的動物皮毛,他是不是跟俺家一樣也是打獵的?”我翻了個身:“他們只能算是普通的山區村民,這裡缺山少水,放眼望去全都是乾燥荒涼的沙地。就算想捕獵都找不到地方,那些皮毛可能是黃鼠狼的,只有黃鼠狼會在夜晚到村子裡偷咬牲畜。所以這裡的牲畜圈外大多都佈置着陷阱,黃鼠狼的皮毛可以做衣服做靴子,他們當然要收集起來。”
光頭咂舌道:“哎呦呦,沒想到我們老張同志的村野知識這麼豐富,我也正考慮以後要不要改行做個記者。對了,老張你們報社還缺人不,跟編輯說說讓我頂上啊!”我笑道:“你現在是‘三無人士’,想當記者趕緊先回瀋陽把身份證辦下來,然後考上記者證再讓我幫忙。”
光頭輕哼了一聲:“這怎麼做個記者都這麼麻煩,那算了,我還是消停做一個不需要亂七八糟證件的‘地下工作者’吧。”
正說着,一直沒吭聲的冷琦忽然‘噓’了一聲,接着悄聲說道:“別說話!”我們三個心裡都是一驚,連忙閉緊了嘴巴豎起耳朵準備聽她接下來要收什麼。誰知到等了半天冷琦卻再也沒說話,又恢復了剛纔的沉默。正當我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忽然聽到窗外響起一陣‘叮叮噹噹’的鈴鐺聲。
骨頭猛的翻身坐起來低聲驚叫道:“剛纔那些人……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