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尼斯從容不迫的把手中的烤雞吃完,擦了擦手輕咳了兩聲。
頓時,整個王庭都安靜了下來。
“讓第三軍團和第四軍團出動吧。”
年輕的山民之王以“哎對了咱來商量一下晚上吃啥吧”的語氣輕鬆愉快的決定道:“還有,盧米克,你帶着一箇中隊的鳶騎士去看看還有沒有巫師倖存。”
“是,陛下。”
隨着羅爾尼斯話音落地,一種異樣的沉默就在王庭內蔓延着。
所有人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怔在原地,維持着自己最後一個動作回過頭來看着用柔軟的綢布擦手的羅爾尼斯。
過了很久,王庭裡頓時就炸了——
“陛下,沒有必要啊!”
“第四軍團也就罷了,要是讓第三軍團從南方撤回的話,緹坦那邊可能是要出大亂子的啊!”
一時間,人羣頓時開始向羅爾尼斯這邊收攏。
每一個人的意見都不一樣,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不贊同羅爾尼斯的意見。
就算是一開始意識到了地下種的威脅性,想要羅爾尼斯出兵的兩位老爺子也露出了擔憂的目光。
他們倒不是覺得羅爾尼斯的決策有什麼根本性的錯誤。他們是擔心羅爾尼斯王這是氣急了說的反話。
而羅爾尼斯連頭都不擡,只是擡起自己的右手仔細的檢查着自己的指甲,臉色極爲平淡。
就在這時,有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陛下,衆神的勇士們現在不應該就在法拉若境內嗎?等到魔物打過去,那些聖殿騎士自己會替我們把它們攔下……就算它們真的十分強大,也不可能是神明大人的對手。”
“有道理!”
“這樣的話,那些地下的魔物如果強一些的話反而更好——如果真的面臨災難,我們大可將長者的戰士們調走,讓魔物和其他神明的聖武士兩敗俱傷,以此削弱其他神明的威能。”
“不行!絕對不行!這樣的話。長者就真的要成爲公敵了!”
“那又如何?不,不用對付所有的神明,只要削弱班薩那兩位的實力就行了。反正中間有卡拉爾擋着,班薩也絕對不可能從蘇澤和緹坦借過……而且班薩得到削弱的話。蘇澤和緹坦人也會感激我們的。”
“沒錯。退一步講,就算那些魔物並沒有那麼強大也無所謂。同樣都是聖殿騎士,自然是離神殿越近的越強——這次並肩作戰的經歷會大大提高長者在神明中的名望,這樣的好處從長遠來考慮也比蘇澤和緹坦的所謂‘感激’靠譜多了。”
“唔,兩位大人說的有理。”
“您的睿智令我歎服!”
一時間。衆人立刻陷入了歡騰之中。
大臣和貴族們煞有介事的板着一張臉湊在一起激烈的討論着什麼,最終,一位面容如獵鷹一般銳利的侯爵和一位圓滾滾的大臣的意見被衆人愉快的採納。
但很多人忽視了已經沉默了許久的羅爾尼斯。
突然有人意識到了不對,慌慌張張的看着眯着那雙和善的小眼睛打量着這裡的羅爾尼斯,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緊張的空氣在空中傳遞。人們迅速意識到了不對勁,一個接一個的閉上了嘴。
“說啊,咱聽着呢。”
羅爾尼斯笑眯眯的說道。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一臉誠懇的說道:“咱從各位的討論中學到了很多啊。”
但是,沒有任何人敢接他的話。
“陛下恕罪……”
隨着一個人咚的跪下,在羅爾尼斯眼前刷拉拉的一片人跪倒在地。
那些坐在羅爾尼斯身邊。一直沉默的幾位貴族和大臣憐憫的俯視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們,沒有任何舉動,也不發一言。
“陛下……”
一時間,那些跪着的人已然是汗流浹背。
他們自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從一開始,他們就對這個矮矮胖胖又蠢又笨的“愚王”不屑一顧。而他之前的命令更深化了這種不屑之情。
但他們成爲當權者這麼多年,自然是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算心中對羅爾尼斯有什麼意見,可他們對山民之王的態度也始終是恭敬的,甚至在他人面前極力維護羅爾尼斯的名譽——以有可能會讓他人產生誤會的方式。
可是,在之前的討論之中。他們的心情卻是異常興奮,一時間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了。
就像是……服用了狼血藥劑一樣。這種具有山民特色的鍊金藥劑一般會被貴族們用在晚上。在服用了這種藥劑之後,整個人都會變得極端善言、心跳加速、口乾舌燥,身體的感知能力和耐受力都會得到提升。
……但是。怎麼可能?
這可是王的晚宴啊。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可能混到王的晚宴上?
除非……
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了他們心中。
“你們不說了嗎?那該輪到咱說了吧。”
羅爾尼斯笑眯眯的說道。
他從自己的座位上下來,毫無形象的蹲在那些顫抖着跪在地上的大臣面前。
就像是面對自己的好兄弟一樣,他一把攬過那個比自己還胖兩圈的大臣。一時間,大臣臉上的肥肉都因爲恐懼而在一顫一顫的。
“我說啊,親愛的迪拉。我相信你是一個誠實的人,”羅爾尼斯指着自己的臉。有些苦惱的問道,“那你就說說看,咱這張醜臉到底有多醜吧。”
“……您的英俊會讓日月失去光輝。”
大臣顫抖着,猶豫了許久然後說道。
頓時,羅爾尼斯就不禁笑出了聲。
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莽夫一樣毫無形象的爆笑着,蹲在地上雙手伏在可憐的迪拉大臣的肩膀上,全身都在顫抖。
然後,羅爾尼斯站起來,回過頭去,衝着自己身後那些一直沉默着的人瞪大了眼睛,以講鬼故事一樣的語氣說道:“他說我英俊。”
“他說我英俊……啊哈哈哈,你們聽見了嗎?這個傢伙居然說我英俊?”
羅爾尼斯一邊說一邊笑,最後幾乎笑的斷了氣。
他朝自己的親衛隊長——一位頭髮焰紅如火的長髮男子問道:“羅威,你說說看,咱這張臉到底有多醜?”
“我從未見過您這樣醜的人。簡直醜出花了。”
站的如標槍一樣筆直的羅威一本正經的答道,那些一直沉默着的貴族和大臣們不禁鬨笑出聲。
然後羅爾尼斯回過頭來,一邊笑着一邊輕輕拍着訕笑着的迪拉大臣的背:“你真是有意思,迪拉。你居然把咱這張醜臉叫做英俊?”
迪拉已然陷入了完全的懵逼之中,只好跟着羅爾尼斯干笑着。
毫無預兆的,羅爾尼斯臉上的笑意瞬間收起。他的低下頭,伏在迪拉大臣耳邊輕輕說道:“也就是說,你是看不慣我這張英俊的醜臉,對吧。”
“不,陛下,臣不敢……”
“不不不不親愛的迪拉,你可是敢的很呢——”
羅爾尼斯高聲打斷顫抖着的迪拉,三步並作兩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舉起自己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聲讓迪拉猛然一抖,險些尿在地上。
“——要不然的話,你怎麼敢謀反呢。迪拉。撒拉爾卡斯。”
羅爾尼斯輕輕的說道。
他的話語讓迪拉的瞳孔瞬間收縮,他一時間舌頭僵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把他帶走!”
隨着羅爾尼斯的一聲暴喝,兩個衛兵毫不猶豫的將迪拉帶走。然後更多的衛兵刷拉拉的從各處涌入,以迅捷的手段將這些貴族的護衛的武裝解除並壓了下去。
直至這時,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和貴族們才終於意識到今天晚宴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