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窮鬼氣乃是鬼胎覺醒而聚斂的,而今隨着兄妹倆的消亡,便隨風散去,漸漸的陽又充盈了起來。彷彿是一個密封的環境,太陽又毒,悶熱非常。
陡然房門被打開,從北邊吹來涼涼的清風,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舒服的想睡覺。
“碰!”陳孤鴻一個站立不穩,便倒在了地上。背部着地,轟鳴作響。他呆呆的仰望着星空,看着那皎潔的明月,心情十分之複雜。
原來鄭家的真相是這樣的,遙想他來到這裡之後,對鄭元,鄭玉也是付出了真感情,付出了父愛。
最終卻是輕手葬送了她們,而且聽鄭玉最後之言,這二人並不是徹底的惡,只是投了鬼胎之後瘋了而已。
癡男怨女相約投河,作了鬼後便又眷戀紅塵,欲再續前緣。本無可厚非,冤枉的是投鬼胎,而且害得鄭衝落得如此下場。
“唉!”陳孤鴻悵然一嘆,只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慌。又責怪自己見事不明,其實這件事情早有端倪了啊。
高莊體察到的鄭家不知名的鬼氣,便是其一。
這小兄妹來時候,便喊着餓,並天天餓。他只當是小孩兒容易餓沒作多想。這是其二。
還有那鄭老夫人,差遣他去見那開陽道長。而按照那開陽道長所說,鄭老夫人年輕的時候,癡戀於開陽道長的倜儻,並不知道他是猴妖,以爲道行高人。
又如果鄭衝真被鄭老夫人的姘頭嚇死的,她又豈能讓陳孤鴻找道行高人戳穿自己老底?
這麼一盤算,便是鄭老夫人也是懷疑自己兒子死因的。
可笑的是,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想着既然鄭衝是被鄭老夫人給害死的。便不打算深究了。
可笑,可笑。
若是我能早點體察到這一切,那鄭夫人就不會有事了。而且現在主房子已經轟然崩塌。鄭老夫人恐怕也難以倖免,這鄭家一口。居然全部死絕了。
陳孤鴻苦澀,自覺對不起已經入了陰曹地府的鄭衝。
“是我無能啊!”
陳孤鴻哀嘆一聲,眼角微微溼潤,險些落淚。
“噗,噗,噗!”
便在這時,一頭白狐迎風而來,乖巧優雅的趴在陳孤鴻的胸膛上。伸出小巧的舌頭舔着陳孤鴻眼角,一雙如水般的狐眸似在說,莫哭。
那青蛇也來到了陳孤鴻的身畔,盤旋起來,不吵不鬧。
二妖自始自終都是清醒的,看着,聽着情況便知道前因後果,它們心中其實也十分難過,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感受着白狐那暖暖的體溫。溫柔的撫慰,陳孤鴻寒冷的心靈便也微微的溫暖了起來。伸出手來輕輕摟着白狐,心下寬慰的想着。
“鄭衝絕後也。但是這白狐,青蛇卻是從鄭衝筆下生出,也算另一種延續吧。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它們的。”
寬慰的心情讓他生出了一些氣力,便掙扎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白狐躍起,乖乖的立在陳孤鴻的足邊。
陳孤鴻擡頭四顧,便見鄭家老宅已經七零八落了,就算是被二妖護着的客房,也是搖搖欲墜。
若是王鬆,圓圓等人沒被陰氣溺死。卻死於崩塌卻是冤枉了。想着,陳孤鴻便鼓起一些氣力。從客房內逐一搬出了王鬆,圓圓。還有王鬆的侍女。
其餘家奴則在鎮內的客棧內。
事實證明陳孤鴻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在不久之後,便在一聲轟鳴作響中,鄭家老宅徹底塌陷了,成了殘橫斷壁。
陳孤鴻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升起了一股疑惑。
剛纔他與雙鬼大戰,而今又是房屋崩塌,轟然作響,遠近可聞。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前來查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便在這時,腦中的高莊沉默了一下,說道:“主公,這方圓十里之內,除了你們幾個我感覺不到生人的氣息了。”
“你說什麼?!”
陳孤鴻震驚無比,不可置信道。
方圓十里?數千人命,難道全部因爲這鬼氣而死了?
那也太可怕了,那不是數字,那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陳孤鴻回想起來到橘鎮以來的一幕幕,善妒的鎮民,那鄉紳世家的孫家。
還有那一個個鮮活的人,孩童銀鈴一般的笑聲。想到這裡,陳孤鴻便覺得寒冷,十分冷,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雙鬼作祟而已,卻有數千人陪葬。
這個世界,這個世界。
隨即,陳孤鴻便發瘋一般的四處尋找,挨家挨戶的去查看,但是讓他冰冷的是,所看到的確實是那一具具的屍體。
漂亮美豔的女人,英俊倜儻的男人,嬌小可愛的孩童,白髮蒼蒼的老翁,便似在一瞬間死去了,神色沒有任何的痛苦。
不僅人,連那雞犬牛羊昆蟲也是斃命,四周安靜的落針可聞。
橘鎮的中央,陳孤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天際。覺得十分的寒冷,冰冷。若非他有一身豪氣,怕也是這個下場。
凡人的命,如此脆落,竟如此脆落。
便在這時,一個哭喊的聲音響起。“相公!”是鐵柱的聲音,陳孤鴻心臟陡然
跳動了一下,豁然坐起,不可置信的看着鐵柱。
這個他最近纔剛挑選的跟班,高高壯壯,憨厚的農家漢子。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朝着他撲來。
“相公,相公,老楊死了,老正也死了。客棧裡邊的人全部死了,周邊的人也死了,雞鴨什麼的都沒了聲音,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以爲這天地間就只有我一個人,看到相公您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這農家的漢子,就算當初吳家破敗他被髮賣也沒哭過,這時候卻是哭的激烈,真是怕了。撲向陳孤鴻之後,一把抱住了陳孤鴻,嚎啕大哭。他口中的人名,乃是王鬆的幾個家奴。
陳孤鴻沒有一點看不起他,因爲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擁着這活生生的人,陳孤鴻心中便也寬慰,溫暖了很多。
“沒事的,沒事的。等明天太陽升起,一切便過去了。”陳孤鴻抱着這壯實漢子,拍拍他的背部,安慰道。
“哇哇哇!”鐵柱還是哭,臉色是白的,嘴脣是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