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出去後,屋子裡關於她的話題並沒有結束,有說她聰明的,有說她善良的,也有說她能幹的。
“能幹?”陸端對這個詞有了疑慮。
因爲顏彥進家剛一個月,又不當家又不管家的,這能幹是從何得出的結論。
“最近這孩子一直在研究什麼糕點,前幾天六殿下奉太子殿下來看望她,除了送一堆吃的用的,還送了她一間鋪子,說是讓她早些把糕點鋪子開起來,六殿下不是一般的愛吃。”老太太說道。
陸端聽了這話瞪了一眼朱氏,“六殿下進府這麼大的事情爲何瞞着我?”
“老爺這幾日公務繁忙,妾身也忙着爲二郎挑選親事,哪能時時刻刻記着這些事情?”朱氏也很冤啊。
她確實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不是她自己忘了就是丈夫沒在身邊。
“大哥,大嫂這些日子確實忙得團團轉,快冬至了,家中瑣事也多。”黃氏起身爲朱氏說了句公道話。
“母親,大哥大嫂,我們也該回去歇息了。”陸竚起身告辭,這種時候他們委實不適合留下來。
二房走後,陸吉陸合也忙跟着起身離開,很快,老太太的屋子裡只剩下四個人。
陸鳴自然知道父親爲何生氣,見屋子裡沒有外人了,起身說道:“父親不必遷怒於母親,更無需替兒子可惜,顏姑娘固然聰明,有她爲人稱道之處,可她對兒子來說未必是良配,兒子是斷然不會喜歡一個滿身銅臭的女子的。”
“滿身銅臭?這話又從何說起?”陸老太太和陸端同時問道。
陸鳴便把他發現那兩個鋪子關門一事說了,“一個嫁進來不足一月的新婦如此迫不及待地把婆家的聘禮收歸己用,美其名曰是奉太后的旨意開什麼糕點鋪子,可她連飯莊一併改建了,並把之前的舊人全部攆走,說白了不就是不信任我們陸家,不就是想自己掌控這兩間鋪子,不就是想追求那些黃白之物?”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陸端又一次被矇在鼓裡了,再次看向了朱氏。
“應該就是五天前,鋪子裡的管事來找我,我才知道她把鋪子關門了。”朱氏的語氣裡也有着不忿。
陸端聽出了妻子和兒子語氣裡的不忿和不以爲然,斟酌了一下,說道:“不管怎麼說,大郎不懂俗務,這些事情也只能她自己出面了,說起來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一個剛十五歲的閨閣女子有這種魄力,絕對是一件大幸事。二郎你也別小瞧這些俗務,偌大的一個國公府,靠風花雪月吟詩作賦是填不飽肚子的,你現在還年輕,體會不到這些。”
“好了,老爺,大郎媳婦千好萬好她如今也跟二郎無緣了,咱們該做的是抓緊從這些世家裡挑一個比大郎媳婦更愛好的世家女,這樣才能撐起整個國公府。”朱氏說道。
她冷眼看了這一個月,也不是沒看出顏彥的好,可越是這樣,她心裡越是不舒服,只是這種事情也無處後悔去。
既然回不了頭了,那就只能往前看,她就不信找不出一個比顏彥強的來。
“還挑什麼?你們不是看好了顏家二姑娘嗎?這事進展到哪一步了?”老太太問。
“回母親,據說昨日太后召定南侯夫人進宮了,今日顏家又打發人把大郎媳婦接回去,想必也是和此事有關,只是方纔人多,兒媳沒法向大郎媳婦打聽一二。”朱氏回道。
老太太聽了低頭沉吟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擡頭問陸端:“最近北邊有什麼動靜沒?”
“真是什麼也瞞不過母親,確實出了狀況。”陸端說完把北邊的形勢簡單介紹了一下,“朝堂上倒是有人提出了我們可以趁機插一腳,把燕雲十六州收回來,可具體如何,皇上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父親,我們可以聯合女真人一併把契丹滅了,這樣燕雲十六州不就回到我們大周了嗎?”陸鳴插了句嘴,臉上隱隱有興奮之意。
因爲大周若是和遼國開戰,他作爲鎮國公府的世子肯定是要上戰場的,換句話說,他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
他就不信,他若是有了戰功,皇上還能小瞧他,還能偏向那個啞巴。
“糊塗,你以爲戰場是兒戲?若像你說的這般輕鬆,皇上還至於掂掇來掂掇去沒個主意?”陸端喝住了自己兒子。
他可不希望發生戰事,更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上戰場,因爲稍有不慎,極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老爺,兒子也是爲了你爲了咱們國公府着想,素日你沒少教他,他承繼的不僅是國公府的榮耀,還有責任。”朱氏幫着說了句話。
這話倒有幾分道理,陸端的臉上和緩了些,“我沒有不讓他討論政事,我只是想告誡他,戰爭不是紙上談兵,更不是自己想當然,因爲一個不慎,賠進去的不僅是千千萬萬士兵的性命,還極有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陸鳴聽了這話忙站好了,“父親放心,兒子不是心裡沒有成算的人。”
“是啊,老爺,咱們兒子再不濟,不比大郎媳婦強?大郎媳婦都能在皇上面前妄議朝政,爲此皇上還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褒獎了她。我們二郎從小文武兼修,見識不比一個閨閣女子強多了?”朱氏對丈夫的話有些不以爲然。
當然了,她針對的是丈夫的態度,而不是丈夫的告誡。
“不一樣,大郎媳婦提出的觀點是留着遼國可以作爲一道屏障抵抗女真和蒙古。因爲遼國和大周這些年並沒有大規模的戰事。”陸端說道。
儘管這話出自一個十五歲的閨閣女子之口,但陸端覺得還是有點道理的。
可目前又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機會,陸端自是不想錯失,只是這仗該怎麼打,他委實還沒有盤算好,他還得等皇上的旨意。
“父親,一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子那懂這些?留着遼國燕雲十六州能回來?留着遼國等着遼國騰出手來再反咬我們一口?”陸鳴對顏彥的觀點很是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