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見母后沒說到點子上,直接問道:“母后,我想知道的是這個孩子的才學如何?”
原來,適才顏彥走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貌似顏芃活着時也向他說過一句話,大周打不過契丹和西夏,不是輸在人力和戰術上,而是輸在戰馬上。
這話後來陸端也說過一次,只是方纔李琮被顏彥震住了,一時沒想起來。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大周不是沒考慮過大量地餵養戰馬,可大周的土地有限,人口繁重,如果用這些良田來養戰馬,一匹馬相當於二十五個人的口糧,這太不合算了,如此一來,壓根就沒有辦法保證百姓們的口糧和軍隊的糧草。
問題是這個結論是顏芃和陸端親歷戰場得出來的,顏彥一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子居然也能知曉這些?
顏彥的回答是從書裡看到的,這些年他自問讀的書也不少,但他卻未曾從書中看過類似的文章,爲此,他困惑了,難不成顏彥讀的書比他還多?
“才學?”太后思考了一下,這才說道:“說實在的,最近這幾年我只見過她的刺繡和廚藝,別的還不太瞭解,不過小的時候……”
太后的話還沒說完,門外有人通報,太子來了。
李稷是聽聞顏彥進宮了,他以爲顏彥是來見太后的,特地趕來看看能不能見上一面。
“你從哪裡過來的?”李琮問。
顏彥剛從他那邊離開,兒子就追了過來,他不能不多想。
“回父皇,兒子聽說彥兒妹妹進宮了,想着來看看,這一個月她過得如何?”李稷不知父親爲何有此一問,不過還是說了實話。
“是我召見的她,你來的正好,我剛還問你祖母,彥兒究竟是個什麼人,你來說說。”李琮見兒子說了實話,暫且放下了那份不滿。
“父皇召見她,爲何?”李稷一愣,反問道。
“好了,你就別問爲何了,你先說說彥兒是個什麼人?”太后開口說道。
主要是她也以爲兒子召見顏彥是因爲陸鳴求娶顏彧一事,這件事目前還沒有定論,而以她對這個孫子的瞭解,非但不會同意此事,而且還會懷疑陸鳴的居心,以爲是他和顏彧有了私情故意做了一個局來逼顏彥退親。
事實上,太后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陸鳴和顏彧有私情,可那又如何?
顏彥已然嫁給陸呦了,這件事再翻出來,丟的是顏陸兩家的顏面,她不能讓自己親妹妹死了還不得安寧,也不能讓顏彥好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再起波瀾。
儘管不明白祖母和父親問這話的意圖,李稷還是很誠懇地回道:“彥兒妹妹不僅聰明,而且還很有才學,心思不是一般的靈巧,這些祖母可以從她日常做的那些糕點看出來,還有,她畫畫寫詩都不錯,小的時候還爲我捉過刀。不過這些都很尋常,我最佩服她一點的是知恩圖報,祖母和父皇還記得那次李熙生病一事吧?”
李稷的話一說完,太后和皇上都點點頭。
當時情形那麼危急,七八個太醫都束手無策,正常人碰上這種事情唯恐避之不及,可顏彥卻主動站出來了。
事後好幾個人問過她爲什麼,她說,皇家對她有恩,太子也爲她做了這麼多,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皇長孫在生死一線掙扎,哪怕她只有五成的把握,也得盡力一試。
不過李琮倒是因爲李稷的提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稷兒,那天我彷彿見彥兒是用了一種什麼酒水給熙兒擦拭手腳的,那究竟是什麼酒水?”
“這個兒子也不是很清楚,是彥兒妹妹自己搗鼓出來的,給兒子留了一瓶,告訴兒子以後若還有這種情形可以再用那酒水擦拭,只是不可過量了。”李稷隱約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什麼不可說的秘密,可父皇追問,他不能不答。
“自己搗鼓出來的?如何搗鼓,還有,她是從何處得來的方子?”李琮果然對這個問題有興趣。
“好像說是從一本什麼書上看到的。”接着,李稷把那天顏彥操作的方法簡單學了一遍。
又是從書上看到的,李琮見怪不怪了,“她有沒有和你談過戰事方面的問題?”
“沒有,父皇,兒子很少有機會和她說話的。”說完,李稷回過味來了,“彥兒妹妹也懂戰事?”
“她怎麼會懂這些?”太后也糊塗了。
不過兩人說完均想起之前顏彥好像發表過一通對契丹和女真的看法,貌似那個就屬於戰事,而且皇上還曾經把這番話放到朝堂上討論過。
因此,太后和太子兩個都猜到準是顏彥又說了什麼讓皇上過心或者是有借鑑意義的話,這不,兩人剛要開口問問詳情,只見李琮感慨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可惜,她若是個男兒身就好了,肯定可以爲我大周建立一番功業。”
說完,他把顏彥和他的那番對話大致學了一遍,他也想聽聽太子的想法。
“這番話是彥兒妹妹說出來的?”李稷懷疑道。
因爲這番話的觀點雖然和之前的一致,但顯然這次的依據更翔實,應該是顏彥特地又做了一番功課。
說實在的,作爲一個太子,他自認自己都達不到顏彥這種認知高度。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顏彥作爲一個女流之輩,爲什麼會這麼執着於大周和誰合作,這種事情應該不是她一個閨閣女子可以過問的啊?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之前他兒子的病論理也不和顏彥相干,可她也不顧危險不計後果地出手了,難道說,這次她又有把握了?
李稷正琢磨顏彥有什麼理由看好契丹時,太后開口了,“該不是她聽誰說過吧?對了,她叔叔,鵬飛。”
李琮搖搖頭,“鵬飛比彥兒差多了,他自己都說,如果彥兒是個男兒身,把侯府交到彥兒手裡肯定比他強多了,彥兒像她父親。”
“難道今日朝堂上表叔的那番話是彥兒特地讓他說出來的?”李稷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心下更爲驚訝了。
一而再,再而三,看來,顏彥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李琮點點頭,顏芃這點還好,雖說資質平庸了些,但爲人誠實,也耿直,不貪功不貪權。
“可惜,今日朝堂上大部分臣子贊成的是兩不相幫或聯合女真滅遼,和彥兒妹妹的言論背道而馳了。不過父皇,這件事您一定要慎重,彥兒妹妹若是沒有一定的把握絕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她自己的觀點。”李稷承認顏彥的那番話有道理,也說服了他,可若想說服朝堂上的那些人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現在只能寄希望能說服他父皇了。
“你是怎麼想的?”李琮問兒子。
“兒子覺得彥兒妹妹那番比喻很有見地,女真和蒙古這會之所以想滅遼滅西夏,爲的就是稱霸整個北部草原,也不排除他們想入主中原的可能,所以兒子贊成聯合西夏和遼國對付蒙古和女真,我們可以和他們談條件,這麼做要穩妥些,再或者,我們兩不相幫。”李稷斟酌着說道。
“我說,彥兒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她的話能聽?”太后懷疑道。
至此,她總算明白兒子來找她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