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太后把這塊羊肉送進嘴裡,好幾個人的眼睛同時看向了她,又幾乎同時問道:“如何?”
太后嚼了嚼,很快把這塊肉嚥了進去,“不錯,沒有那股子難聞的羶味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是南邊人,在這之前不是很喜歡吃羊肉,嫌羊肉羶,可牛肉因爲需要耕地用,不能隨意宰殺,一年到頭宮裡也難得吃上幾次牛肉,因此太后常吃的是豬肉和雞鴨魚。
“連母后都說好吃了必然是不錯的。”李琮自己動手夾了一筷子,也學顏彥在調料裡打了個滾再送進嘴裡,“確實不錯,鮮嫩鮮嫩的。”
“回太后、皇上,這羊肉不能煮時間長了,請幾位殿下也開動吧。”顏彥建議說。
“聽見沒有,開動吧,自己動手。”李琮一看幾個兒子都盤腿坐在炕上,別人也無法侍餐,便吩咐道。
“太子哥哥,你快點。”李穡雖然急切,可也知道長幼尊卑,得等三位哥哥都嘗過了他才能開動。
“六弟,急什麼,就這麼一小盤肉,還是等皇祖母和父皇吃過了再說吧。”李稷故意逗他。
好在這時青雲也幫着青玉去切肉了,因此,顏彥很快又端進來兩盤肉,“六殿下放心,管夠。”
說完,顏彥偷偷對一旁立着的容姑姑使了個眼色,容姑姑跟着顏彥出了房門。
原來,顏彥沒預計到會有這麼多人來,且這四個都是大小夥子,她擔心兩隻羊腿不夠,所以想請容姑姑發話去御膳房再要兩塊羊肉來,最好是在外面凍着的。
還別說,幸好顏彥多要了兩大塊羊肉來,否則,這頓飯還真不夠吃,饒是如此,最後顏彥和容姑姑幾個也只是吃了個半飽,因爲調料也沒有了。
飯後,李琮想到要和顏彥談話的內容,特地把李稷幾個留了下來。
顏彥早就猜到皇上不可能是爲了一頓飯趕來的,見此忙吩咐青雲和青玉煮上了顏彥自己泡製的大麥茶,這茶是顏彥上一世的老媽最喜歡喝的,減肥解油膩,助消化。
當然,最重要的是製作簡單,大麥烘焙後和茶葉一起用碾子碾碎,再用篩子篩出細粉來即可。
烘焙工具和碾子是現成的,顏彥要做蛋糕,外面買的麪粉很難達到她的要求,因此買回來之後也得用碾子和篩子過幾遍,因此,也方便了她做大麥茶。
“這是什麼茶?”太后聞着有一股麥香,問道。
“回太后,這叫大麥茶。”顏彥說完介紹了一下大麥茶的主要功效。
還好,這段內容可以從醫書上找來,顏彥不用擔心出處。
“你連醫書都看?”李琮驚訝了。
“父皇忘了妹妹那次出手救熙兒一事了?”李稷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這點。
“丫頭,那這鍋子和調料又是從哪裡學來的?”李琮命顏彥坐了過來。
顏彥告了個罪,側身坐在了炕沿上,挨着太后,“回皇上,一半也是從書上看到的,一半是自己琢磨出來的。”
接着,顏彥把自己從書上看到關於北地的那些遊牧民族如何吃肉的描寫學了一遍。
顏彥的話還沒說完,這下換做李稷好奇了,“妹妹怎麼會去看關於遊牧民族的書?”
“我閒暇時喜歡看遊記,每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和飲食習慣都不一樣,這就直接決定了他們的性格也不一樣,比如說我們漢人,經過了好幾千年的文明進化,我們早就摒棄了那種茹毛飲血的生活方式,進入到農耕文化,有一套完整的文字文化傳承體系,也有我們一套完整的飲食文化體系,換句話說,吃對我們來說不僅僅時果腹,也是一種文化的享受;可對那些胡人來說,吃仍是簡單粗暴的果腹,甚至還離不開茹毛飲血。”顏彥自然猜到了皇上方纔那句問話的意義,索性多解釋了幾句。
“可這跟性格有什麼直接關係?”李穡問。
“當然有,農耕民族有固定的村子、田地和生活圈子,如果沒有戰爭和天災,他們一般不會離開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而遊牧民族是流動的,他們逐水草而居,經常會因爲和別人搶奪地盤而大打出手,因而他們崇尚的是武力,是弱肉強食,誰打贏了這塊草地就歸誰,所以遊牧民族的性格和他們的飲食一樣,也是簡單粗暴。而我們漢人則崇尚儒教,我們接受教育接受文明,還有很多存在了上千年的規矩禮儀約束着我們,我舉一個最最簡單的例子,遊牧民族可以母女、姑侄嫁同一個人,在我們漢族是絕對不允許的,這叫亂倫,而他們的腦子裡是沒有這個詞的,他們只在意子嗣的綿延。”
顏彥的話音剛落,太后伸手拍了她兩下,“這孩子,越發的沒規矩了。”
“母后也別怪彥兒,她在給我上課呢。”李琮聽出了顏彥的言外之意。
“父皇,此話怎講?”李稷不懂了。
李穗和李稹李穡幾個也擡起看向了他們的父皇,他們也沒搞懂平日裡無所不能的父皇居然會讓顏彥給他上課?
“彥兒的意思是一個茹毛飲血的民族是沒有什麼信譽可以講的,而我們漢人看得比生命還要重的信用、誓言對他們而言一文不值。”李琮解釋了一下。
“彥兒放肆了,還請皇上恕罪。”顏彥低頭了。
“那遼國呢?他們和女真又有什麼區別?”李稹問。
“遼國目前被漢化了不少,屬於半農耕半遊牧,他們也建立了自己的文字,且採用了我們漢人的朝堂機制,就連科舉也跟着採用了,他們和女真多少有點區別。”顏彥說。
“孩子,你如此不遺餘力地想要說服我,究竟是爲何呢?你就這麼篤定這一步棋一定能走對,萬一錯了,我是說萬一,這個後果你當得起?”李琮好奇了。
“當不起,回皇上,若說私心,也不是一點沒有,民婦看過五胡亂華的相關文獻,民婦不敢想象若有一天女真或蒙古的鐵騎踏進中原後我們面臨的是什麼。不過說到這件事,民婦還有一件事想向皇上報備。”顏彥斟酌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