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監通報,李琮倒是也不意外,他知道顏彥從慈寧宮出來,肯定是要來見他的。
因而他先看了皇后一眼,皇后雖有些不太情願,倒也站起來了,出門後正好和顏彥迎面碰上,“你皇上叔叔正等你呢,太后那邊如何了?”
“回皇后,太后老人家吃了藥正閉目養神呢。”顏彥躬身回道。
“也好,我看看她去。”皇后爲自己的離開找了個理由。
顏彥也沒多想,跟着太監進了門,沒等她跪下去,李琮攔住了她,“無需多禮,小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顏彥聽了這話轉而行了屈膝禮,起身後,李琮命她坐到對面的坐墊上,顏彥沒敢,依舊是側着身子坐在了炕沿上。
李琮也是先了問些李熙李然的情況,隨後才細細打量了下顏彥的臉,“這些時日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吧?小丫頭沒事吧?”
顏彥愣了下才明白對方嘴裡的“小丫頭”指的是陸衿,忙說道:“回皇上,我們全家,哦,不對,我們明園的人都喝了青蒿水,沒有被感染的。”
李琮聽了這話扯了扯嘴角,苦笑道:“這一次又借你的光了。慚愧啊,沒想到我活了四十年,看問題竟然還沒有你透徹,這一次要沒有你,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李琮說的慚愧不單指青蒿水一事,還有元宵節發現的孔明燈,再往前,還有顏彥勸他不要和女真合作一事,彼時顏彥堅定地告訴他女真不可信,可他卻偏信了。
非但如此,他還收了位女真公主做宸妃,而且還對她寵信有加,隨後又答應和女真聯手,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女真開出的優厚條件,絕對沒有太子和陸端的女真和契丹之行,也就沒有耶律達的被抓,沒有這場戰事。
此外,孔明燈事件再次說明周祿有問題,周家有問題,顏彥之前把一個又一個的疑惑都告訴他了,可他的人卻一再沒有查出來問題,而他也一再對周家心軟了。
因而,這次李琮犯的錯是致命的,如果不是顏彥警惕,契丹太子肯定被救走了,契丹人沒有了後顧之憂,只怕會很快大舉侵犯大周。
到那時,再加上西夏和一個不懷好意坐等漁翁之利的女真,這場戰爭的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皇上叔叔千萬別這麼說,您每天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而我正好閒着,又喜歡瞎琢磨,再加上我見過周祿本人,有些直觀上的感覺,可惜,我也沒能早點發現他的異常。”顏彥自責道。
事實上,她的確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卑劣,居然想到用瘧疾肆行的法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爲此,顏彥有些懷疑之前的判斷,這周祿究竟是不是個穿越者?
沒道理一個接受過現代高等教育洗禮的人會如此沒有一點悲憫之心和人道關懷,要知道,這個時空的醫療條件不是一般差,這種病一旦肆行,死的可是成千上萬的人啊。
可若說不是穿越同行,沒道理他聽了那首《滄海一聲笑》就知道來找顏彥,且還如此大手筆地和她做生意買她的種子,最後又大手筆地送她什麼夜明珠,這人究竟想做什麼?
再有,若說不是同行,對方會這麼巧利用孔明燈來傳送信息?
還有,他怎麼確定這位契丹太子就一定能看懂他的用意呢?
顏彥把這話問出來,她想知道的是,宮裡是否還有別的內應,或者說,朝堂上是否有契丹的耳目。
“周家的人已經被皇城司的人控制住了,據說,這孔明燈的確是早就在中秋之際周家就在準備了,至於你說的周祿,這些日子也確實沒有出門,就在周家待着準備成婚,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若不是太子聽了你的建議安排了兩個暗衛,還真就可能讓他逃脫了。”
說完,李琮看向了顏彥,“莫非,有兩個周祿,也就是說,這周祿有一個替身?”
“回皇上,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周家想必知道這次的簍子捅大了,因而想出這麼一個補救措施來。不過我想不通的是,他爲什麼要通過孔明燈來傳遞消息,左右契丹已經和女真達成了協議,幹嘛還要如此大張旗鼓,直接命宸妃的人找上那位契丹太子豈不神不知鬼不覺的?”顏彥問道。
李琮搖搖頭,契丹太子被關押在冷宮,雖可以在院子裡活動,可通往冷宮的大門封死了,還有四名侍衛看守,若是沒有特殊情形,除了指定的太監過去送食,外人是不可以靠近那裡的。
這也是契丹人之所以要在宮裡鬧瘧疾的緣故,只有皇上、皇后、太子等人都病倒了,宮裡自亂了陣腳,他們纔可以渾水摸魚。
此外,若不事先暗示一番這位契丹太子,只怕他未必肯相信前來和他接頭的人,還以爲是大周這邊跟他使詐呢。
顏彥見自己的惑已解,起身想告辭,忽地又想到了一件事,“回皇上,若是女真那邊知曉了宸妃一事,只怕會公然翻臉,不知皇上可有應對之策?”
顏彥委實擔心這場戰事會重蹈北宋的悲劇,因而忍不住多嘴問一句。
而且現在的情形比另一個時空的北宋更爲糟糕,因爲大周現在相當於是以一敵三,而大周的經濟實力比起北宋來弱的也不是一點半點,很難說這場戰事能支撐多久。
好在大周的皇帝沒有重文輕武,這點從這些武將世家的待遇便可見一斑,只是顏彥不清楚的是,這些軍隊的戰鬥力究竟如何。
顏彥沒想的是,她這話倒是正好給了李琮一個藉口,李琮一直盼着顏彥能使出看家本事來幫着把這火炮給造出來,有了這火炮,他還懼什麼契丹、西夏、女真聯手?
“彥兒,記得兩年多前,我曾經問你要過一個承諾,你答應會不遺餘力地幫我,這事你沒有忘吧?”李琮把身子往後一靠,看着顏彥說道。
顏彥點點頭,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她想知道李琮會提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