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端之所以想正式提出分家,目的自然是補償一下陸呦,同時也是想向顏彥買個好,不管怎麼說,陸家的確虧欠這兩個人良多,偏這兩人的光芒他們想擋也擋不住。
既然如此,還不如干脆放開手,讓這兩人掙脫陸家的束縛,能走多遠走多遠,左右不管如何,陸呦也是他的兒子!
“你確定了不回陸家?”陸端再次問道。
這一次,他沒有忽略妻子眼中閃過的一絲得意,因着這絲得意,更加堅定了他分家的念頭。
因爲他很清楚,若是有一天他先不在了,朱氏是絕對不會捨得把這份家業再拿出來分配的,當年陸呦以嫡子身份迎娶顏彥她就沒少嘀咕,說是這傻子真有傻福,不但白撿一個嫡女媳婦,還白落一份家產。
“我確定。”顏彥雖不知陸端的用意,可也十分乾脆。
“那好,既這樣,正式分家吧。”陸端說完看向了朱氏,隨後又掃向了顏彥。
果然,顏彥和朱氏聽到這話幾乎同時問了出來,“分家?”
雖則兩人都是震驚,但對顏彥來說,驚中帶了幾分喜,因爲正常情形下,父母祖母都在,這樣的家庭是不可能會分家的。
而對朱氏來說,驚中則帶了幾分怒,她很清楚,這個時候陸端提出分家對她來說是無半分好處的,不管是名聲還是家財。
因爲她清楚一點,分家肯定會坐實這半年的傳聞,外界肯定會認定是她對不住顏彥,是她欺負了顏彥,否則,作爲一家之主的陸端回來後不但沒有斥責不守孝道的顏彥,反而支持他們分出去單過,傻子也能知道到底是誰的錯啊。
此外,陸端既然提出分家,不可能會讓這兩人淨身出戶,肯定是要在家產上彌補這兩人,如此一來,陸呦從陸家劃拉的家產豈不比一個正常的嫡子還多?
要知道,陸呦成親時她已經按照嫡子的規格下定的,去年京兆尹公審後,皇上又開口命她和顏家各送了一座莊子和鋪子給顏彥作爲補償,這麼一算,這幾年她已經給了陸呦三座莊子三家鋪子,這家還要怎麼分?
不過分不分家對顏彥來說倒是無所謂,左右她也不會再進陸家,只是分家後的意義不一樣,以後陸呦回來後,年節時他們不回陸家過也不會有人詬病了。
最重要的是,顏彥見朱氏在聽到分家二字時那張如喪考妣的臉便覺得異常舒心,也該輪到他們來還賬了。
朱氏不愧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當家主母,很快就想到了法子來勸陸端,“老爺,大郎二郎都不在家,這個時候分家未免會讓外人以爲我們陸家太涼薄了,連一個庶子媳婦都容不下。再有,大郎媳婦這邊剛添了小孫子,我們不幫忙關照也就罷了,這個時候提出分家,豈不是明擺着授人話柄?”
“這個時候纔想到陸家的名聲,你跟着外人一起造謠生事時怎麼不想着會不會授人話柄?你進宮找皇上質問時怎麼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爲是否太涼薄了?還有,這些年你對這個兒子是否又盡到了母親的職責和本分?所以,要丟人也早就丟光了,不差這一件。”陸端駁道。
“即便這樣,分家也不是一件小事,母親這些日子一直臥病在牀,這個時候提分家,豈不是大大的不孝,你明知道母親最喜歡的是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這兩年隨着陸吉陸合的出閣,家裡越發冷清了,母親還時常唸叨呢。”一計不成的朱氏又想到了一計。
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陸端可以不顧朱氏的意願,但卻不能不顧母親的想法,因而,聽了這話,他只得衝顏彥歉然一笑,“此事容我和你祖母商定好再議,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先提出來。”
“父親還請以養好身子爲重,兒媳不着急的,兒媳也沒有什麼想法,一切但憑長輩們做主。”顏彥躬身回道。
說實在的,她也有些暈暈乎乎的,以她對陸端的認知,覺得陸端不可能會答應分家的,這麼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怎麼會突然爲他們着想了?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呢?
送走陸端和朱氏,顏彥依舊沒有想明白這件事,不過她卻坐下來給陸呦寫了一封信,因爲她知道,陸呦肯定也是希望分家的,他比顏彥還不想進那個陸府的大門呢。
陸呦接到顏彥這封信時正對着薊州城望洋興嘆,薊州屬於燕雲十六州之一,目前歸契丹管轄,陸呦收復保州之後就一直計劃着攻打薊州,可惜小試了幾次都無功而返,因爲從真定和保州撤下去的這些契丹士兵都留在了薊州,因而薊州守城的士兵比保州多了近五成。
此外,經過真定和保州一役後,契丹人加強了防守,他們先在薊州的外牆邊把護城河拓寬了,因此,雲梯這種工具是使不上了,非但如此,挖壕溝和風箏帶人飛上城牆這兩個招數似乎也不好使了,因爲對方加強了警戒,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派人在城牆上巡查,一遇到警情,他們會敲鐘示警。
因此,陸呦一時被難住了。
可巧這時他接到了顏彥的來信,顏彥在信中不但告訴他陸端提出分家,也說了陸衿去做李然小郡主的伴讀,說了陸初長出第一顆牙,還說陸初的眉眼長得特別像他,等等。
信的末尾,顏彥告訴陸呦,今年開春,她又在明莊附近買了一大片的山地,準備用來養馬牛羊和種植山薯棉花,如此一來,她把明莊和陸家給的那兩個莊子都合併成一個大莊子了,外圍全部用荊棘圍住了,堪比一個自成一體的小鎮,裡面也搞了一個集市,村民們可以以物易物,當然了,也可以用錢買。
總之,這個莊子裡的村民基本可以做到自給自足,唯一需要向外求購的是食鹽和一些藥品。
看到這封信,陸呦忽地想起顏彥曾經和她講過的一個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爭故事,仔細思索了兩天,他和陸竚等人商定了一個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