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簡單是樣式比較少,只有麪條和兩碗湯水,說複雜是因爲麪條只有一根,且鍋裡還冒着熱氣,顏彥和陸呦必須從兩頭各自吃,最好是不能斷。
這就有點難度了。
好在麪條比較粗,顏彥怕麪條在鍋裡時間長了坨了就更不好夾起來,因此,她先挑起一頭給陸呦,隨後她把鍋轉了一下,自己又挑起了另一頭,兩人同時把腦袋彎下去開吃,麪條還剩一尺多長時,顏彥提前結束了,讓陸呦自己一個人把剩下的麪條吃完了。
隨後,顏彥又吃了半碗百合湯圓,也給陸呦盛了一碗,見對方碗空了,顏彥主動問他,“再添點嗎?”
陸呦搖頭,“我,我……”
“你不用非逼着自己開口說話,想好了再說,沒想好就先不說。”顏彥安慰了對方一句,隨後吩咐人把東西撤下去。
天快黑時,顏彰領着顏彬來告辭,顏彥剛送走他們,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各提着一盞燈進來了,後面跟着七八個男男女女的,年歲都不大,大部分人顏彥不認識,但她認出了陸鳴,還有一個是曾經在青蓮庵裡有過一面之緣的周婉。
這是顏彥第一次見陸鳴,原主的記憶裡倒是也有他,似乎每次見到這個男子,原主都會心跳加快似小鹿亂撞,只是礙於規矩禮儀,幾乎每次都是遠遠的一瞥便躲開了。
倒是也有兩人剛定親那兩年的印象,彼時原主還小,叔叔嬸嬸曾不止一次安排陸鳴以先生的名義給家裡的幾個孩子指導功課和字畫,原主就是那會接觸了陸鳴幾次,大概也是那會動的心。
因此,顏彥懷疑,原主選擇上吊自盡也不單單是爲了顏家的名譽,只怕還有一部分是放不下這個男子。
說起來陸鳴的五官不如陸呦清秀,但比陸呦要陽剛,當然了,人也要陽光多了,可能是因爲從小被重點栽培着長大,又是被長輩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爲此,他比陸呦自信多了,自信中帶着點謙和,典型的陌上人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類型。
顏彥正走神時,只見周婉從後面蹦了出來,“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周姑娘好。”顏彥回了對方一絲淺笑。
“你們怎麼認識?”陸鳴問。
“我和這位姐姐在青蓮庵見過,當時姐姐去採了好多野花,姐姐編的花環和花束真的好漂亮。”周婉毫無芥蒂地說道,似乎忘了那天還發生了一點爭執和一點不愉快。
“什麼花環和花束?”這次開口的是爲首的這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說完,見顏彥打量自己,小姑娘衝顏彥大方地笑了笑,“大嫂,我們來鬧洞房的。我是陸吉,她是陸合。”
顏彥一聽這兩個名字,知道這是陸家的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庶出的。
朱氏倒是也有一個親生的女兒,排行第四,叫陸含,去年年底出閣了,嫁的是護國公的世子吳哲,和原主在一起參加過幾次聚會。
陸家還有三個和陸呦年歲相當的女孩子,也都是庶出的,有一個沒長大就夭折了,另外兩個好像遠嫁了,跟着丈夫去了邊境。
可顏彥掃了這些人一眼,並沒有看到陸含。
“四妹妹有了身孕,母親說怕衝撞了你,所以沒能前來。”陸鳴見顏彥掃了一圈,似在找人,說道。
顏彥笑了笑,沒接話,看向了幾位女孩子,“幾位妹妹請進吧。”
沒辦法,陸呦不會開口說話,總不能她也當啞巴吧?
“大嫂,聽到洞房不熱鬧會不吉利的,所以我帶了幾位弟弟妹妹過來。”陸鳴見顏彥沒接話,也沒招呼他進去,只得解釋一句。
沒辦法,這是習俗使然。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來,可誰叫陸家只有他們兄弟兩個?
“鬧洞房,怎麼鬧?”顏彥沒想到古代也有鬧洞房一說,原主也沒有這方面的記憶啊?
陸鳴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在場的幾個女孩子,“不如我們來玩飛花令吧?男孩子輸了喝酒,女孩子輸了講一個笑話。”
沒辦法,新郎是他哥哥,新娘又曾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這種關係實在是尷尬,再加上還有幾位沒出閣的妹妹在場,因而,他沒法像正常的鬧洞房一樣去做些低俗的遊戲和說一些低俗的玩笑話。
這個提議倒正合了顏彥的心意,她也不想像個傻子似的被一羣陌生人戲弄。
“飛花令?那大哥怎麼辦?”陸吉問道。
“我替他。”顏彥回道。
青禾幾個一聽忙去準備下酒的乾果茶點,陸鳴也吩咐人去外面抱了兩個酒罈子進來。
正好大廳裡有一張八仙桌,椅子不夠,青禾幾個又去屋子裡搬了幾個美人墩來,顏彥坐在了陸呦身邊,青禾找了一套酒具來。
“大嫂,你是主人,規則你定。”陸鳴說。
“好,今日是我和你們大哥的好日子,不如就以花好月圓四個字爲題吧。”顏彥故意說道。
“大嫂提議的,就由大嫂帶頭。”陸吉拍手笑道。
“我起頭,往這邊轉,夫君收尾。”顏彥說完看向了陸呦一眼,陸呦點點頭。
“花間一壺酒。”顏彥拋出了第一句。
“人閒桂花落。”顏彥下手坐的是陸吉,很快答了出來。
陸吉過去是陸合,陸合也很快答了一句“桃花潭水深千尺。”
接着是周婉,周婉反應也很快,“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周婉之後是陸鳴,陸鳴之後幾個男孩子也很快答了出來,輪到陸呦時,顏彥剛要開口,只見陸呦自己說了一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很順暢,中間沒有一點停頓,這下不但顏彥吃驚了,在座的幾個人都大吃了一驚,均看向了陸呦。
“大哥,你好了?”陸鳴先問。
“是啊,大哥居然沒有口吃。”好幾個聲音問道。
“我,我,我……”陸呦又說不出來了。
“好了,該我了。”顏彥怕陸呦被大家一圍觀,又該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