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芸心手捧着搗碎的草藥和紗布緩步走到她面前,看着秋風中靜靜而坐的司寇,竟覺有種凌亂的美,她心知司寇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但一想起她肩上的傷,芸心定了定睛,提醒道:“王妃,該換藥了。”
司寇深深地嘆了口氣,悠悠收回目光,轉眸望向芸心,而後別過頭去,好讓芸心替她上藥。在剝開司寇衣衫的一瞬,芸心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本已是漸漸癒合的傷口,此時竟又滲出了血,將司寇身上原本的那層紗布染得通紅,芸心儘量讓自己的動作溫柔些,但仍會不小心觸到司寇的傷口,她慌的擡眸,卻見司寇好像並無反應,就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不知爲何,芸心忽然總覺得這幾日以來,王妃某些地方變得與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的她眼神裡很少這般冷漠,興許是經歷今日三番四次的殺手偷襲事件後,性情有些變化了。
但具體的芸心又說不上來,王妃對她說話時候仍然如往常一樣溫和,偶爾也會露出極美的笑容來,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王妃的眼神卻比以往冷漠了許多!
芸心上完了藥又小心翼翼地替司寇包紮着,看似無意卻有意地問道:“王妃覺得身子好些了麼?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勤王陛下匯合?”
司寇朱脣緊抿,眼底閃過一絲異樣。沉吟了良久,她才淡淡開口道:“如今王爺去向不明,我們貿然去尋也只能是徒勞無功,還是再等一等吧。”
芸心點點頭,剛想退下卻又像想起什麼似得,輕聲問:“王妃不餓麼,剛纔隔壁的農婦送來了一碗餃子,要不要嘗一嘗?”
聽到這兒,司寇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得,原本陰雲密佈的眼睛裡突然透出一絲懷疑的光,她冷冷道:“什麼農婦?哪裡來的?有何目的?”
芸心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大,連忙退後一步連忙欠了欠身子,如實回答道:“就是隔壁的王大嬸,今天家裡正好做了餃子,所以端來一碗讓我們也嚐嚐。”
“哦?”司寇挑眉,眸子裡的寒意並未褪去,“倒掉吧,以後我們自己的吃食自己來做。其他人指不定是受了誰的指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之前我們吃的虧還少麼?”
芸心見此也只好作罷,低着頭應了一聲:“是。”
思索片刻又道,“那芸心這就去王妃準備些吃食來。”說罷,便欲轉身離去,此時,司寇卻叫住了她,芸心回身,觸到司寇略帶擔憂的雙眸,芸心欠了欠身,等司寇的下文,而後只見司寇深深凝視她片刻,目光比之方纔柔和許多,須臾,司寇輕嘆了口氣,一改剛纔冷漠的表情與口氣,柔聲道:“你也負了傷,別太累,有什麼隨便做點就好。”
芸心看得到她目光中流露出的信任與關懷,微微點了點頭,而後便折身去準備吃食來。
下午時候,去山上爲司寇尋找醫治傷口草藥的陳婆還未歸來,午飯過後,司寇仍然沒有回屋的意思,芸心收拾了碗筷,便也來到院子裡陪着司寇,順便等陳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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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候的秋
陽漸漸收斂起了渾身熾熱,伴着徐徐秋風,更是清爽宜人!司寇無事,擺弄着陳婆院子裡以往採摘的草藥一樣一樣研究了起來,神色平和,然而芸心卻不似司寇這般淡定,良久,她試探着問道:“王妃上午時候在想什麼?”
司寇驟然頓住手上的動作,正色道:“在想那些刺殺我們的人。”
“芸心覺得前幾日接二連三發生的刺殺事件並不尋常。”想起那些有組織有目的的殺手,芸心的眸色不覺也沉了幾分。若不是他們,如今她與王妃也不會淪落至此!
司寇垂眸,再擡眼時,目光突然變得很是凌厲,而後只聽她一字一頓道:“總有一天,我會讓那背後指使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芸心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那滿腔的怒火與仇恨,是啊,被一再地置於死地,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還以平常心來對待。
芸心本不想再多話,可是在這山間已經住了許久,王爺遲遲尋不到王妃,心下定是着急的緊,然而這裡山高水遠,叢林密佈,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去處,但要想從這裡找人,可這是太難了。想到這,她又一次提醒道:“王妃真的不打算去找勤王陛下匯合麼?”
司寇搖搖頭,看着芸心淡淡地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傷也沒有好,這樣貿貿然地下了山出了林子,萬一再碰到太子派來的刺客怎麼辦?你有傷在身,我不想再讓你去冒險,這件事就這樣吧,別說了。”
這些日子以來,芸心只道是王妃受了刺激,對誰都冷冷淡淡,甚至連不認識的陌生人都要懷疑。可她卻不曾想王妃竟然觀察得這麼仔細,她竟然於細微處觀察到自己也有傷在身。
芸心想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口又閉上。她知道,王妃現在雖然跟過去的性子確實不太一樣了,但有一點還是沒變的,她見微知著,她體貼下屬,尤其是對自己,更是好的沒話說。雖然她們現在身處於水深火熱中,但她還是替別人考慮的比替自己多。
而現在的她不是不想相信別人,而是因爲吃過親信他人的苦頭。
想起前世,不就是因爲輕信他人,輕信太子,所以最後慘被人當做了棋子竟還不自知,她用盡一顆真心換來的卻是一杯毒酒,她又怎能忘了這慘痛的教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此時,司寇從心底又涌出了一股怒火,想這太子三番四次地刺殺加害,怎能讓人不惱!
司寇這般想着,胸中不禁恨意陡升,待她此次與王爺順利回京城之後,定然不會再受太子的暗算,不論如何,她一定要掌握太子陰謀陷害的證據,他的斑斑劣跡終有一日將會受到南漠國百姓的議論和指責!
京城。
朝堂之上。
百官朝拜,皇上一臉威儀的端坐在龍椅上。森然目光掃視過在場一衆文武大臣,算算日子,今日應是御昊天被押解回京之日,怎的朝堂之上不見他的蹤影!莫非是回京途中有事耽擱
?
“衆愛卿可有本奏?”
皇上話音一落,朝堂上一片鴉雀無聲,迴應他的只是衆大臣紛紛低頭的動作。皇上臉色不禁沉了幾分,以前他不想事多的時候,這些大臣一個個的紛紛啓稟上奏,如今他有意問,卻無人應他。
沉默片刻,皇上便也不想再等大臣上奏,而是直接問道,“朕的御旨應該早就傳到了江州了,現在已經過去有些時候了,但朕卻怎麼遲遲不見卓浩帶着勤王回朝覆命呢?”
皇上話音一落,隨即便有大臣出來附和,“回皇上,江州回京城路途遙遠,興許是路上有什麼事給耽擱了罷!既然已經將此時交給卓大人,皇上也無須擔心,畢竟卓大人的能力我等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眸子深沉,顯然這位大臣所言並不是他想聽到的,但他說的也確實不無道理,許是自己太心急了些,這才覺得卓浩去江州已經有好些時日,想起勤王,皇上心裡總是有那麼幾分想不透,太子的性格雖然乖戾了些,但心機並不特別深,他完全看的透,猜得到他的心思和想法,反倒是平時看起來低調平和的勤王有時候眸子裡的深沉竟連他這個父親也猜不透其中深意。
人總是對於猜不透看不懂的心存疑慮,然而勤王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對於親生兒子都要這般的猜忌是否也是因爲自己太過敏感了!
念着,皇上不禁瞥了一眼堂下的太子,一身華貴朝服的他英姿勃發,眉宇間的抱負與傲然從不遮遮掩掩,與沉穩低調的勤王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對比!縱觀朝堂之上,能與太子爭得一片秋色的也只有勤王御昊天了!
自從江州之事後,朝中似乎一下少了許多繁雜事務,稍得空閒的皇上竟還有些不習慣,許是早已膩味了後宮之中千篇一律的日子,此時,他竟忽得想見御昊天。
心裡正念着,忽聽聞堂外有宮人報!
“宮外何人!”皇上擡眼,只見一個宮人打扮的男人匆匆走了進來,行禮道,“回皇上,前些日子您派去江州宣旨的其中一個差人在殿外求見聖駕!說有要事稟告!”
皇上一聽是派去江州宣旨的差人,頓時來了興致,當即朗聲道,“快宣!”他正念着御昊天的事,卻沒想此刻便有人來報。
須臾,一個身着宮內侍衛服的年輕男人緩緩走向殿內,衆大臣紛紛側目望去,只見年輕男人手上的巨型長軸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卑職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
“平身,你手裡拿的是何物件?”皇上亦是注意到他手中所拿之物,當即便問了起來。
侍衛緩緩起了身,將手中長軸徐徐攤開,字體各異的一副萬人請願書頓時呈現在衆人眼前,這……這萬民請願書他們只在南漠國律法之中聽過,但現實裡卻從未見過,如今這個侍衛手中卻分明拿着傳說中的萬民請願書!
堂上大臣無不紛紛側目,投去震驚的目光!皇上與太子心中亦是一顫,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這份萬民請願書十九八九是有關於昊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