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在後宮擺宴,宴請衆多外命婦,後宮內一時熱鬧非凡,比起這個,朝堂上天子盛怒,刑部上的奏摺被退回來以後,刑部尚書打開奏摺幾乎站立不住,奏摺上沒有任何批示,空白處只有一滴硃砂落在那裡,鮮紅似血,摺子整個被撕成兩片又重新黏貼好才分發下來,要不是聖祖皇帝有不準毀臣子奏摺的聖訓,這本奏摺想必早就已經化爲灰燼。
有了之前奏摺的驚心,朝堂上頓時承受不住天子威儀,刑部兩個辦案的官員只能跪下發抖說不出半句有用的話來。
“連個貪墨案都辦不好,朕留你們有何用?”
羣臣頓時跪成一片,“皇上息怒。”
皇帝冷冷看着腳下,“你們中有誰能辦此案?”
朝官面面相覷。
皇帝看看站在右邊的莊親王,“晏寧,你說說,有誰能當此重任?”
莊親王回稟道:“兒臣以爲武穆侯薛明睿心思縝密,不管是之前的蘇錫堯案,還是這次的工部貪墨案,武穆侯都是功不可沒。”
皇帝的眼睛淡淡地看向薛明睿,再瞧瞧周晏寧一臉爲國舉賢的懇切。
安親王周晏章側頭看一眼弟弟。
朝堂上靜悄悄的,只有膽大的人敢微擡起頭看聖意。
“武穆侯,”皇帝淡淡地道,“既然莊親王推薦你,工部貪墨的案子就由你主審。”
如同一顆石頭擲進平靜的湖中,頓起波瀾。
安親王周晏章的臉色微微一變。
……
容華擡起頭,那女官立即走向前,容華緊跟在後面。
內侍、女官都已經在宮內等候,專職引薦、侍候外命婦,跨過第一道宮門,旁邊已經準備好了清一色的小轎。
容華剛要彎腰進轎子,就聽到有人喚了一聲,“是武穆侯夫人?”
容華轉過頭,身後的人身穿藕色妝花挑金線褙子,杏紅牡丹花裙,梳着高高的髮髻,頭戴茜紅色堆紗花,中間赤金葉簇寶,右邊插着石榴掐金步搖,看起來年紀略微比她大一些,身材高挑,皮膚白淨,秀美的眉毛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嫣紅的嘴脣一抿,看到容華向她輕輕頜首,她臉上浮起笑意,又要開口……
容華已經問道:“是不是定南伯世子夫人?”
定南伯世子夫人點點頭,“早就想和妹妹見面,沒想到直到今天才有機會。”
容華對榮川的家事略有耳聞,世子夫人鄭氏嫁進榮川之前,榮川就已經納了妾室,妾室是榮川身邊的大丫鬟,頗得榮川的心,鄭氏是個大方有度,知書達禮的人,妾室先正室之前懷了孕,鄭氏也應允妾室將孩子生下來。容華嫁到薛家之時,鄭氏剛好操勞家事病倒在牀,也就一直沒機會和容華見到面。
容華和鄭氏說了會兒話,分別上了轎子。
轎子擡到內宮門便停下,外命婦們下轎徒步向慈寧宮走去。
一路上沒有了威嚴的守衛,內侍和宮女都面相溫和,外命婦們也紛紛鬆口氣,開始互相打量說起話來。
義承侯夫人蔡氏進宮次數多和內侍們也熟悉,看到內侍們上前與蔡夫人恭敬地說話,衆位夫人看在眼裡不免羨慕起來。
畢竟是皇貴妃的姐姐,衆人想着紛紛上前與蔡夫人說話,蔡夫人笑着一一回應,視線不免向四周一看頓時瞧見了容華,忙向前走一步笑着道:“武穆侯夫人。”
衆人聽得這聲音向容華看過來。
武穆侯夫人頭戴彩冠,身穿着織文霞帔,瓔珞的雲肩,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裡似有層水霧,紅潤的嘴脣微微上揚,淡雅中透着秀美。
誥命夫人中有人不由地驚訝,沒想到武穆侯夫人是這樣的美人。
蔡夫人熱絡地向容華介紹衆位誥命,大多是京畿的勳貴夫人,容華與衆位誥命夫人見過,蔡夫人微笑着,目光卻沒離開容華,不停地在容華身上打量。
容華迎上蔡夫人的目光,蔡夫人立即笑道:“武穆侯夫人今日可真是漂亮。”
誥命服寬大像是能藏些東西,蔡夫人的目光特別在她腰間和袖口轉了轉,其中的含義……
蔡夫人走在容華身邊特意和旁人稍稍拉開了些距離,親暱又擔憂地道:“親家太太的病好些沒有?我想去見她又怕她看到我會想起……傷心。”不由地嘆了口氣。
兩個人身邊有誥命夫人聽得這話,知道蔡夫人和武穆侯夫人閒話家常便刻意避開了些距離。
蔡夫人看準了時機,聲音又壓低了些,“我前幾日進宮,皇貴妃還提起夫人,說夫人是個聰明伶俐的,做了那樣的大事。”
聰明伶俐,是提醒她要讓她看清楚形勢。
容華道:“哪裡算的上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儘自己的本分。再說,”微微一笑,“其實是薛家上下盡心盡力纔有的結果,不是我一人之功。”
這話不卑不亢,蔡夫人勉強笑笑,“聽說靜妃娘娘是夫人舅父家的姐姐?”
容華點點頭,“之前也沒聽母親提起過,舅舅家又不在京城……我這兩日也是才知曉。”聲音微高,至少讓身邊的女官聽到。
蔡夫人笑,“這次進宮倒可以見見。”
容華道:“這次是皇太后賜宴,再說靜妃娘娘有孕在身,怎麼好冒失地覲見。”
蔡夫人微微有些意外,仔細瞧瞧容華,立即浮起笑容,贊同道:“說的也是。”
慈寧宮外面的屋子特意收拾出來接待衆位夫人,容華和鄭氏還沒有進屋,就聽見裡面有人道:“安親王妃、莊親王妃。”
容華和鄭氏對視一眼,這才進了屋。
進了門,容華一眼就看到人羣中兩個華貴出挑的王妃。
莊親王妃年紀稍輕一些,頭戴金鳳牡丹鑲寶挑心,上直插團花頂簪,雕花金粱下銜寶石圍髻,頸上戴着珊瑚、蜜蠟穿成的珠串。
安親王妃三十幾歲的年紀,穿得尤爲華貴,加上個子高挑,在人羣中尤其顯眼,夫人們都上前行禮。
容華向兩位王妃請了安。
莊親王妃笑道:“武穆侯夫人還是第一次見。”
安親王妃笑意更濃,招呼容華,“到這邊來坐。”
容華和鄭氏一起找位子坐了,女官們忙擺茶上來,容華和鄭氏一起喝茶,不一會兒功夫,莊親王妃和蔡夫人身邊就聚滿了人,安親王妃只和相熟的幾個夫人說笑,不時地往莊親王妃身邊看看。
安親王妃笑着看容華,“看樣子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
容華微微一笑。
安親王妃道:“聽說你施米的事,真是不容易……我像你這樣的年紀還什麼都不會做。”
容華道:“我也是不會,都是家裡人幫忙才能做起來的。”
安親王妃和藹地笑了,“誰天生會呢,學一學以後就有了經驗。”
容華笑了。
安親王妃又問起老夫人的身體,“好久沒見過長公主了,改天應該去給長公主請安纔是。”
容華應對着回話,擡起頭來看剛纔領他進來的女官,那女官已經悄悄地退下,不見了蹤影。
……
皇貴妃這幾日抱恙在牀,一早跟皇太后請了安就再也沒有從屋裡出去。
宮裡的女官伺候完湯藥,皇貴妃躺在軟榻上休息。
不一會兒女官進宮裡悄悄地將武穆侯夫人和蔡夫人交談的話說了一遍。
女官退下,皇貴妃的親信陳柔婉上前道:“聽這意思武穆侯夫人應該沒有幫靜妃……”
皇貴妃冷笑道:“誰又說的準,我姐姐試探她,她當然要這樣說。姐姐不是也說了,昨天靜妃的母親果然去了武穆侯府。”
陳柔婉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貴妃道:“皇太后宴請外命婦,宮裡難得的熱鬧,正是好時機往我房裡放些東西,然後誣賴我要加害她肚子裡的骨肉,這些年在宮裡,各種手段我見的太多了。”
陳柔婉道:“多虧了娘娘在靜妃宮裡安插了眼線。”
皇貴妃冷笑道:“沒有真憑實據不足以服衆,我今天若是能抓住她,也好在皇上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派人接着盯住武穆侯夫人,看看她會不會去見靜妃。”
……
靜妃半躺在炕上,宮人端了各種蜜餞,“御膳房剛進上來了,娘娘放心用。”
靜妃點點頭,慈寧宮那邊的宴席該開了吧,武穆侯夫人真是個聰明人,竟然什麼都沒有帶進來。
靜妃微微一笑,不論帶不帶東西,都將得到相同的結果,皇貴妃氣勢洶洶地來抓她的把柄,結果會什麼也抓不到。皇貴妃就會落得一個誣陷的罪名,她是人微言輕,有孕在身且足不出戶,都要被人誣陷。
靜妃想到這裡,擡起頭看看旁邊的宮人,宮人立即頜首退了下去。
陶容華,真是巧合,之前死了個陶榮華,而今卻又來了一個,這個陶容華她一定要見見,將來她還有頗多地方需要武穆侯夫人陶容華來幫襯。
靜妃長嘆口氣,陶正安勾結趙信煉製金石丹藥又毒殺了自己的女兒,這樣的理由她也不怕陶容華會不來。
說到章節名我也很鬱悶,之前寫錯了又改不了只能那啥了。
就順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