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孃家新開了鋪子,銀錢不湊手,就想着和孃家合着將鋪子做起來。這聽着也是合情合理。
四太太道:“若是有我就湊給她一些,可是你四叔父這些年吃藥花了不少銀子,平日裡人情也花去不少,哪有那麼多的閒錢,再就是老夫人最近給你四叔父開鋪子的銀錢,那也不能輕易動的,你四叔父說了,鋪子恐怕不好開,可是怕有別的用途,就沒答應。”
三嬸雖然是見風使舵的人,卻也不至於巴巴地來四房借錢,再說這借錢是要還的又沒什麼利好圖,除非是真的有事。
之前在老夫人那裡看到三嬸和三叔父面色有異,她還以爲是夫妻拌嘴。
四太太說完這些看看左右,“我也是聽下人說起,你心裡要有個數,”說着頓了頓呢,“明靄要娶常寧伯四小姐了,聽說常寧伯那邊嫁妝有一百多擡,恐怕到時候水漲船高……”
容華目光一閃,四嬸的意思,怕是給常寧伯四小姐的聘禮會多於她的。
有句話叫高嫁低娶。這樣的親事辦起來女方家裡風光,男方也有面子。
薛明靄這門親是高娶了,常寧伯家資豐厚嫁個女兒自然要做足排場,二太太既想要常寧伯四小姐的嫁妝,又想不失顏面,就要還過去差不多的聘禮。
四太太道:“這段日子我瞧着你和老夫人走的也近一些,有些話不能含糊該開口的時候要開口。”
是讓她早些說話,免得等到聘禮定下來,常寧伯家四小姐的聘禮比她這個武穆侯夫人還多,到時候怎麼也不好看。
容華點點頭。
不一會兒四叔父和隆正平說了話,隆正平到側室隔着屏風給容華行禮。
容華笑道:“四叔父還是先帶着去給老夫人問安吧”
四老爺笑着頜首,將隆正平帶去了老夫人屋裡。
肥城縣的水密桃,精選了一大筐擡去了老夫人房裡,薛崇傑還親自用盤子捧了幾個洗好的要給老夫人嚐嚐。
老夫人眼睛彎起來。
隆正平行了大禮就退在一旁。
老夫人看薛崇傑,微微頜首,“難得你這片孝心,”指指那筐桃子,“去給各處都送些吧”
薛崇傑點點頭,看看老夫人慾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
容華回到屋子裡換了衣服,馮立昌家的來道:“王寶來了。”
她陪嫁莊子上的王寶,因王寶是大太太的人,她故意冷了王寶一段時間。
容華點點頭讓王寶進來。
那王寶如蒙大赦般匆忙進了屋,跪在屏風外面不住地磕頭,“多謝少夫人,若沒有少夫人,我那婆娘想要順利生產恐怕就難了。少夫人的大恩大德王寶做牛做馬也難償還。”
王寶在外面養了外室,那外室身子不好又有了身孕,她示意讓郎中照拂王寶的外室又故意不見王寶,王寶果然心急讓人帶了幾次話進來。
容華喝了口茶並不說話。
那王寶接着磕頭,“小的若是還有異心就讓天打雷劈,絕無二言。”說着又稟道,“小的家裡的婆娘這些年都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小的這才養了外室,卻也是好多年這纔有了消息,若不是少夫人,婆娘肚裡的孩兒恐怕不保,小的也再沒了期盼。小的之前有眼無珠愧對少夫人,少夫人卻不計這些……小的若是心裡不念恩,就不是個人。”
容華淡淡地道:“你起來吧”
那王寶這才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了一眼屏風後的容華,“要是少夫人有什麼吩咐,小的都願意前往。”事已至此少夫人必定不放心他接着管莊子,無論分他什麼活計,他都願意做。
容華讓王寶站在一旁,恰好隆正平從老夫人屋子裡出來,來求見容華。
容華道:“我不好見他,有事還是讓他去和四叔父說。”
馮立昌家的將話帶出去,隆正平在院子裡叩了頭這纔出去。王寶將這些都看在眼裡,當下更加恭謹。
容華擡起眼睛看王寶,這王寶穿着整齊,畢恭畢敬,站在那裡目不斜視。容華抿起嘴脣,王寶的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現在只看他會不會盡心盡力爲她辦差。
容華挪開目光,淡淡地開口,“我有件事要交代給你。”
王寶欣喜躬身道:“請少夫人吩咐。”
容華道:“我讓你去浙東,或是買或是開墾一塊鹽鹼不毛之地。”
王寶有頓時驚訝地擡起頭,跪在地上,“小的不敢,少夫人讓小的去買地,小的絕不敢欺瞞。”少夫人是怕他將良田換成鹽鹼不毛之地纔會這樣說的吧。
容華也不擡頭,拿起桌上的書來看,“那就好,我就是要你買鹽鹼不毛之地,你在莊子上時間不短了,懂得農物種植之法,我要你即可啓程,買下鹽鹼地將種子種下去。種子我會在晚上的時候讓人送去你家裡。”
鹽鹼不毛之地能長出什麼來?
王寶登時睜大了眼睛,想要從少夫人臉上看出些端倪來,少夫人卻一直盯着書,一個眼神都不曾瞟過來。
王寶整顆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少夫人這是要發落他還是……
容華道:“你若是能種植好了,將來到府裡來辦差。”
王寶攥緊了拳頭,重重地磕了頭,“小的必定盡心盡力。”
……
王寶走了,丫鬟將屏風撤下去,不一會兒春堯從外面回來道:“只打聽出來三太太在屋裡哭了幾次,三老爺也不勸,現在只要三老爺一出房門,三太太就要鬧。”
春堯低聲道:“三太太院子裡有個婆子想要將外孫女送進府裡,特意跟我多說了兩句。那婆子說,說不定是三老爺看上三太太身邊的人想要討來做妾,三太太才鬧的要死要活的。”
三叔父看上三嬸身邊的丫鬟?那也不至於三叔父要出去三嬸就鬧。
春堯又道:“三太太身邊的刑媽媽這兩日出去了好多次,今天我在長廊裡遇見刑媽媽,刑媽媽手裡拿着個包袱還遮遮掩掩的,後來跟我說是三太太送給她的舊衣裳。”
春堯觀察人有幾分的細緻,既然是舊衣裳又何必遮遮掩掩。
容華正想着,雁翎進來道:“三太太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
容華站起身,三太太正好進了屋。
容華忙讓丫鬟去取上好的茶葉來,這邊和三太太坐在了臨窗的炕上。
三太太看着矮桌上的書,笑着道:“你在屋裡看書?”
容華微微一笑,“閒來無事只是隨便看看。”
三太太打量這房裡的擺設,故作輕鬆地笑道:“聽說剛纔那個叫隆正平的商賈來了,還帶了不少肥城縣的水蜜桃孝敬,和宮中賞賜來的一樣,一般人可弄不來這麼多呢,難得的是隆正平還像自家下人一樣,畢恭畢敬的,在老夫人面前都不敢說話。”
容華笑道:“隆正平是爲了答謝四叔父的救命之恩,所以纔將他自己看做是咱們家的奴僕。”
三太太點點頭,拿起茶來喝,淺酌了一口,放下茶杯,看看屋子裡也沒有旁人這纔跟容華說起正經事,“我孃家的弟弟要開個鋪子,”說着臉色尷尬起來,目光從容華臉上挪開,“我也想湊一份,可是手裡的銀錢卻剛好不夠。”
三房和二房走得最近,二嬸手裡又有鋪子,對鋪子上的事又瞭解。三嬸去跟二嬸借錢應該更容易一些,卻又沒聽說三嬸去二嬸房裡借錢。
二嬸平素辦事最細緻,尤其是在銀錢上,三嬸去和二嬸借錢,二嬸必然會仔細問明緣由。
可是三嬸言辭閃爍分明不想將事說清楚。
也就是說,孃家要開鋪子的話八成是假的。
容華目光一斂,三嬸手裡攥的帕子都帶了褶,來她這裡借錢是下了狠心。容華心裡仔細思量,擡起頭看過去,“三嬸缺多少銀子?”
三太太面色一喜,幾欲不敢相信,“一二百兩……”
容華想了想,“多了我也拿不出,一百兩我倒是有的,我拿出來湊給三嬸。”
竟然這樣順利,連她孃家要買什麼鋪子問也沒問,什麼時候還也沒說,就答應了她,三太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一百兩銀子不是少數。侯爺的歲奉也就才幾百兩銀子。
三太太半晌才道:“等銀子湊手了,我會盡快給你拿來。”
容華笑着點頭。
送走了三太太,木槿收拾完茶碗,在容華身邊小聲地道:“買米的時候三太太和二太太在一旁看少夫人的笑話,少夫人如今怎麼那麼痛快就將銀子借給了三太太。”
木槿是爲她抱打不平。要是平時她是一點都不想摻和二房、三房的事,可是這一次三房恐怕不是遇見了小事,不然也不會讓刑媽媽去變賣屋裡的東西。
而且三嬸缺的定不是這一二百兩,一二百兩之數是三嬸估計她房裡大概有多少閒錢,這纔開口要的。
三嬸在銀錢上比誰都會算計,現在瞞着全家上下,心甘情願地往出掏銀子,一定是三叔父在外面出了什麼事。
“三老爺在家嗎?”
春堯上前回道:“在呢。”
容華囑咐春堯,“讓人去三房那邊看着,若是三房有人出去,就悄悄地跟過去。”
春堯點點頭。
容華又看錦秀,“去找侯爺貼身的小廝高越過來。”
修了幾個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