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想要讓錦秀去沏杯茶來,剛叫了錦秀的名字,錦秀整個人忽然一顫,不小心將繡花針紮在手指上。
木槿驚呼一聲,忙去看錦秀的手指,錦秀卻像丟了魂兒感覺不到疼,呆愣地看着自己指尖漸滲出一滴血來。
容華深深看了錦秀一眼,“今天到底怎麼了?”
錦秀搖搖頭,不自在地笑笑,“也沒什麼,剛纔想事情出了神,所以……”
容華又耐心地問,“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
錦秀又搖頭,“沒有。”
容華點點頭,“如果家裡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說着收起手裡的針線,從軟榻上下來,讓木槿叫丫鬟過來卸了頭髮。
突然想起了什麼,容華從鏡子裡看錦秀,錦秀的臉在鏡子裡被燭光一照,變了模樣,“這幾天我去母親那裡說一說,你既然在我這裡已經是二等的丫鬟,月例也該漲起來。”
錦秀聽到這話,忙過來謝過容華。
容華笑笑,錦秀自去給容華鋪牀,服侍容華安置不提。
誰知道容華這番話剛說完,第二天就有府裡管事的婆子過來找錦秀,“姑娘之前在太太房裡,發的是三等丫鬟的月例,現如今你到了八小姐身邊,調過來的時候說好了是二等的丫鬟,所以月例也要給你漲起來,大太太說了,你家裡不容易,上個月的月例也給你補上。”說着便將銀錢交給錦秀。
錦秀想來定是八小姐向大太太說過了,笑着將銀錢收起又送走管事婆子,剛要進屋,便被人叫住了。
錦秀轉頭一看,初曉從竹林旁邊走過來。
初曉笑眯眯地上前幾步,眨動眼睛,似有所指,“錦秀你的月例漲了吧?上個月的月例也應該補給你。”
錦秀心裡一驚,才知道原來是二小姐。
初曉走後,錦秀心裡更加不安,胡亂混過了一上午,下午錦秀嫂子再來找她,“爹孃的病好多了,是二小姐讓府裡郎中去看的,你哥哥也在府裡謀了活計。”
錦秀心臟撲騰個不停,“哥哥外面的活計不做了?”
錦秀嫂子笑道,“不做了,反正也掙不了幾個錢。”
錦秀半響才艱澀地開口,“外面的活計不做了,將來府裡要是不用你們,家裡人怎麼生活?”
錦秀嫂子愣了一下,臉色一下子變了,可是看看錦秀又笑起來,“姑娘已經是八小姐屋裡的二等丫鬟了,我還怕什麼,再說這些活計都是二小姐幫忙找的,還怕誰能來頂了不成。”說完又塞給錦秀東西,讓錦秀去答謝二小姐。
錦秀思量了半天,又拿了東西到二小姐住處,初曉迎出來看着她手裡的東西笑,“二小姐上次就說過了,姑娘不必這麼客氣,這次姑娘又拿了東西來,我可不幫你傳了。”說着眼睛一沉嗔笑,“省得二小姐說我收了你的禮,又要埋怨我,我受了累還不討好。”
錦秀正要說些好聽的話去哄初曉。
初曉目光一閃,“這次你自己送進去吧!”
錦秀跟着初曉進到二小姐屋子裡去,一進門,錦秀就聞到一股的墨香,暖閣外掛着淺綠色的琉璃簾子,上面還有幾隻金玲,被風一吹叮噹作響。
錦秀以爲初曉要領着她進暖閣,誰知道初曉笑道:“二小姐近來病已大好,如今在外間寫字呢。”
錦秀跟着初曉走過去看。
二小姐果然端坐在書桌前,提着筆在寫什麼。
錦秀還是第一次到瑤華屋子裡來,瑤華書桌上擺着一方寶硯,筆海里插着各種筆,書桌後的牆壁上左右各掛一幅水墨畫,錦秀認得其中一幅,是前幾天八小姐讓她送過來的。
二小姐將面前的字帖寫完,這才擡起頭來,看到錦秀立即放下筆,親切地一笑,“錦秀來了。”
錦秀忙上前去,笑着道:“打擾二小姐寫字了。”
二小姐扭頭去看桌子上的字帖,“就是抄抄孝經。”
二小姐雖然說得輕鬆,錦秀心裡不免結了疙瘩,二小姐這是在提醒她什麼?
錦秀福了福身,“錦秀謝謝二小姐對家裡人的照顧,特別是我的爹孃,嫂子已經跟我說了,要不是二小姐遣了郎中去,爹孃的病也就沒了盼頭。”
二小姐笑道:“這是哪裡的話,我生在這種家裡,又得了這一身的病,平日裡只呆在屋裡,聽到你們有什麼爲難,能幫的我便幫一下,也就是幾個姐妹和你們這些貼身的丫頭,別人我也是顧不得的。”
“你們在府裡做事,還不是就求個家裡能過得好一些,這樣也算是盡了子女的責任,”二小姐目光清澈,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以後有什麼難事,就來找我,再也不要見外了。”
二小姐和錦秀又聊了一會兒,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
倒是初曉將錦秀送出去的時候,說了不少話,初曉年紀不小了,要是沒有賣到府裡當丫鬟,早該嫁人了。
“像我們這樣的丫鬟,雖然現在伺候在主子身邊,可早晚也會有個去處。”
府裡的伺候丫鬟都是賣倒的死契,將來一切都任憑主子做主。
初曉眉宇中有着濃濃的陰霾,“你還記不記得二房那邊的紫英?”
初曉這樣一說,錦秀似是有印象。
二房的紫英,“是二房二爺的大丫鬟?”
初曉道:“可不是。那丫頭仗着二爺離不開她,眼裡面就沒有了二太太,結果被二太太找了牙婆子賣了出去。”
錦秀不禁驚心。
“逐出府還是好的,讓牙婆賣了那可就……”初曉又道:“紫英看着挺靈巧的丫頭,怎麼就弄不清楚這府裡到底是誰做主呢,竟這樣犯渾。”
錦秀聽到這些,臉色早就變了,心思也似沉重,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初曉見時機成熟,指指旁邊的亭子,笑道:“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錦秀和初曉坐下來,初曉便試探着問,“八小姐待你怎麼樣?”
錦秀點點頭,“八小姐對人和善,從不爲難下人。”
初曉微微一笑,“最近府裡有這麼多傳言,說是王尚書家有人來提親,八小姐就沒有什麼動靜?”
想來想去,錦秀扭緊了手帕,艱澀的開口,“好姐姐,我現在如此的處境,有些話我是不能說的。我只說一句話給姐姐聽,八小姐那是要嫁進義承侯府的。”
初曉頓時一驚。
過了一會兒錦秀回八小姐處,初曉也回到二小姐屋裡。
初曉進屋將其他丫鬟遣了下去,在二小姐耳邊低聲道:“小姐猜的沒錯,這個八小姐果然是奔着義承侯府去的,要不然錦秀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說着將錦秀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了初曉的話,瑤華眼神不禁一變。
“將來要是真的嫁去侯府,還不知道要耍出什麼手段……”
初曉後面的話瑤華便都聽不進去,八小姐容華,如果將來她真的嫁給趙宣桓,不說別的,至少她這個名字,就足以讓趙宣桓想起從前的事來,雖然此人不是彼人,也難免移情些許,多加垂愛。
淑華和趙宣桓平日裡本就貌合神離,趙宣桓心裡的那份感情寄託,說不定就會落到八小姐身上,成就一段讓外人羨慕的好姻緣。
丫鬟端來藥湯,瑤華搖了搖手並不喝,初曉將藥湯接過來,讓丫鬟退下,在一旁勸道:“小姐也不用想太多,只要調養好身體,八小姐不過是個庶出的,憑她怎麼折騰也不過就是如此。”
瑤華嘆口氣,“你以爲我是擔心我自己?這些年我病着卻還要操心府裡的事,無非是……”說着便咳嗽起來。
初曉忙放下藥去給瑤華拍後背。
“我是擔心大姐,怕母親選的人選,日後大姐會鎮不住。我這病好了也就罷了,不好大概也就幾年光景,到時候放下放不下也全都無所謂了。”
初曉急起來,“小姐,小姐,可不能這麼說,小姐只要好好休息這病必然就會好的。”
瑤華喘了幾口氣,半躺下來,“上次你跟我說,讓我幫六妹妹說說話,我其實是很認同六妹妹的,六妹妹平日裡雖然嬌慣了一些,但是心裡卻沒有什麼,又在母親膝下這麼多年,總是瞭解的,不像是新進府的八妹妹,母親這事做得有些急了。”
初曉連連道:“小姐說的是,可眼下已經是這樣。”
瑤華嘆口氣,喝了藥這才躺下。
晚一會兒,大太太帶着冬蕊來看瑤華,大太太剛到門口,初曉忙迎上去。
大太太見初曉臉色不如這幾日高興,便問,“今天怎麼樣?”
初曉照實回答,“飯也沒吃,從今兒中午一直躺着,現在也沒起來。”
大太太臉色一變,“這還得了,昨日不是還好好的,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初曉想要說話,瑤華卻醒來,“是母親來了嗎?”
初曉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大太太目光一沉,心裡已經有數,而後挪開視線又恢復了平日的笑容,進了屋去。
大太太知道瑤華的病症需要多休息,可是現在看瑤華的樣子,眼角紅紅的,眉頭微微蹙着,臉上顏色如雪,神氣疲累,便知道雖然躺得久了卻一定沒有睡着。
大太太笑了笑,“今天喝了藥覺得如何?有沒有比平日又好些?”
瑤華微微一笑,“是好些了。”也不說別的,想了好久才憂心忡忡地問,“大姐那邊怎麼樣?母親有沒有又派人到侯府去問?大家身邊的秋荷託人捎信回來沒有?”
大太太知道瑤華擔心淑華的處境,卻不便讓她太過操心,連忙道:“都有,都有,你大姐不過就是養着,過段時間好了也就沒事了,這些事本來不想告訴你,就怕你知道之後費神。”
瑤華點點頭,“母親這樣說,我也放心了。”說完這話卻欲言又止,好幾次都像是有話要說。
大太太看着瑤華緊皺眉頭,欲語還休的模樣不禁心疼,又勸瑤華,“還是以自己身子爲重。”這才離開。
回到屋裡,就讓陳媽媽將瑤華身邊的初曉叫過來問。
初曉本不想說,二小姐已經交待,這事不好說出去。
大太太又厲聲問道:“有什麼話不好說?”
初曉猶豫着正要開口。
冬蕊進來道:“太太,八小姐來了。”
汗,我碼的字數都哪裡去鳥。。。
還要接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