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想了想,讓人停了馬車,可是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周夫人吩咐身邊的婆子,“將樊大太太請上車來。”
丫鬟落下腳蹬”樊大太太踏上了車。
大概是這兩日太過傷心,樊大太太身子有些虛弱,本來就瘦弱的身體彷彿被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可她還是不讓人攙扶,自己走上馬車。
怪不得外面人都說樊家人都是硬骨頭,這樣看來是家風如此。
周夫人將樊大太太請下來坐,然後囑咐跟車的婆子,“走下斜街,讓車伕慢一些。”
下斜街清淨方便在馬車裡說話。
馬車開始繼續前行”樊大太太端起手臂恭恭敬敬地向周夫人行禮,“老身唐突了。”
周夫人忙道:“哪裡的話,不過是我和大太太不相熟,這纔沒有上前說話。”
樊大太太眼睛一紅,臉上露出悲慼的表情,“老身也是打聽到這是宣和鎮國將軍府上的馬車,這纔敢貿然叨擾,老身求夫人幫幫忙,爲老身孩兒詩還個公道。”
周大人一怔,“你去薛家就是爲了這個?”
樊大太太黯然地點點頭,“我是怕,我的孩兒等不到朝廷審理夏家,就要被人尋到殺害了。”
周夫人頓時慌了神。老爺是一個閒散宗室,平日裡擺弄些小玩意兒逗弄皇太后開心,他們一家這才得了皇太后青眼。可是要說辦這樣一件大事……她自己的丈夫她最瞭解,恐怕是真的不行。
周夫人爲難地皺起眉頭,仔細思量,“這京裡給朝廷辦過大事的人不多。”剛正不阿的人更是難尋,尤其是這樣大的事,無論誰聽了都會避之不及,除非依靠莊親王呢……,…
樊大太太似是知曉周夫人在想什麼拿出絹子來將眼角的淚水擦乾,“不瞞夫人說,我們家老爺生性耿直、倔強。”
樊大太太的意思是”樊老爺不是趨炎附勢的人”現在朝廷裡莊親王爺一人做大樊家不想因爲這個去求莊親王爺。
周夫人思量了一會兒,這纔出聲道:“停車,回薛府去。”
送走了周夫人,容華回到內室裡,讓錦秀拿出針線來做。
容華剛繡了一朵h1a,牛婆子匆匆忙忙進了屋子,“少夫人,周夫人又回來了。”
容華一臉詫異吩咐牛婆子,“快將周夫人請進府。”
牛婆子應了一聲又道:“還有一位樊大太太。”
周夫人果然被樊大太太說動了。
牛婆子道:“那要怎麼辦纔好?之前樊家來人了,我們都拒之門外,誰知道樊家人會恰好遇見了周夫人”,說着皺皺眉頭,“要不然就說少夫人去老夫人屋裡侍疾了,現在不方便。”
容華道:“同樣的藉口不能用幾次,再說這次有周夫人在我也不好將周夫人一起拒之門外。”
牛婆子道:“我看樊家人很恭敬的樣子,說不定是爲了二老爺的事登門道歉。”
既然有鎮國將軍夫人的面子在,怎麼也要將人請進來。
容華道:“勞煩媽媽去趟老夫人那裡,聽聽老夫人的意思。”畢竟整件事牽扯了二房”她不好一個人拿主意。
牛婆子微微擡起頭來“那奴婢立即就去。”
牛婆子退了出去,容華看向錦秀,“就像之前我和你說的h1a廳裡也不用佈置,就你和春堯在旁邊伺候。”不多一會兒,牛婆子從老夫人院子裡回來,“老夫人說既然是周夫人的面子,我們家也不好讓人再在外面等。
只是老夫人病着不能起來,老夫人說了,就讓少夫人和周夫人、樊大太太說說話。”
容華點點頭“那就快將人請進府吧!”
容華去了h1a廳,不一會兒周夫人帶着樊大太太進了府。
容華站起身還沒仔細去看樊大太太,樊大太太已經向容華行了大禮“武穆侯夫人,都是我們家的錯,不小心傷了二老爺”老身在這裡向您賠罪了。”
該向薛崇義賠罪,卻像她行了大禮。不知道是樊大太太是不是有意這樣。要知道薛崇義的確在樊家人前失了禮數。以樊家人的性子,就算上門賠禮道歉,也不會是這樣心甘情願。
該不會是寧願在她這個小輩面前低頭,也不願意去面對薛崇義吧?要不然樊大太太從始至終只是說要見薛老夫人,沒提起薛家二房。若果然是這般,那樊家人還真的是鐵骨。
容華急忙將樊大太太攙扶起來,“您這是哪裡的話。”
樊大太太一臉的悽楚,“我們家素來也是家規嚴的,只因聽說了我們家大爺一直被關在夏家,這才昏了頭,沒想到連累到二老爺。”
想想昨日的情形,容華臉色也不好,勸慰樊大太太,“我們家也是沒想到還有這種事,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那上面去,也是後來二叔父從夏家回來,這才聽到外面斷斷續續的傳言,開始我還不信……現在看到大太人……”
樊大太太忍不住掉了眼淚,“誰能想的到呢,聽到我們家大爺陣亡的消息,我是日日夜夜睡不着覺,就想着若是他能活着回來,我情願用我的性命去換,我做夢都夢到我家大爺回來了,如今真的現他沒呃……昨晚我去看了我那孩兒,可是看了我就後了悔,我不敢去想這些年我那孩兒是怎麼活過來的,我後悔這些年吃齋唸佛只想着佛祖保估留我孩兒一命,我情願他幾年前就死在了戰場上,也好過受這些罪。姓夏的真是畜生不如的東西”,”樊大太太恨極了咬牙切齒,臉都變了形,“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我們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竟是讓他這樣糟蹋的?若是這個冤屈不得伸張”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厲鬼,向夏家索命。”
容華眼見着,這副似是能承重萬斤的身體,說到這裡的時候徹底垮下去。
樊大太太不能控制地哭起來。
容華和周夫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種情形無論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徒勞。這樣的痛苦足以讓一個人徹底瘋了。
樊大太太啞着嗓子,聲音讓人害怕,“,可是我不能這樣放棄了,我家孩兒熬到現在,不是爲了芶活,就是爲了眼見那畜生不得好死。”,說到死,兩額的青筋頓時清清楚楚地浮現出來。
樊大太太殷切地看着容華,“武穆侯夫人,我只求夫人能和侯爺說說,請侯爺接了我們家的事,這朝廷內外,我們家老爺只相信侯爺”,”說着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拿出一封血書”樊大太太臉上出現奇異的表情,“我家老爺必定會在衙門裡,以血訴冤。”
周夫人也不知道這一節,擡起叉和容華面面相覷。
以血訴冤是什麼意思?現在樊大太太又呈上了血書……
容華臉色立即變了,“大太太,不能讓樊老爺這樣……這冤屈還沒訴,怎麼就能……大太太……”,……”
容華話還沒說完,只聽外面傳來二太太的聲音,“樊家大太太在哪裡?說是登門道歉,我倒要看看賠的哪門子禮。”
容華才站起身,薛二太太已經風一般地行進了屋。
見到樊大太太,二太太頓時譏誚地笑起來,“我說等了半天不見人上門,原來是被拉到了這裡”,說着看向容華,眼睛中似要冒出火來,“我們容華倒是心腸好,懂得什麼時候該做好人。”
二太太句句逼人,不等容華和樊大太太說話,二太太已經道:“我們老爺臥牀不起,豈是一句兩句話就算完的?”
容華看着樊大太太面如死灰的模樣,似是剛纔說話已經用盡了全力,不想再開口。
容華心裡一驚”本來剛纔是說話的好時機,卻被二太太從中打斷了。
“樊大太太。”容華耳喊了一聲。
二太太尖聲道:“住嘴,我還沒死呢,這裡哪有你的事。”,柳葉眉飛了起來,瞪大了杏核眼,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模樣。
容華看向二太太,二太太在周夫人面前指責她不該管二房的事,此時此刻二太太目光陰狠地盯着她,只要她再開口,二太太定然在客人面洽不給她留一點顏面。
二太太的怒氣佔了上風,屋子裡頓時靜寂下來。
樊大太太因樊家大爺承受了太多凌辱,對二太太的話置若罔聞,甚至於嘴邊還帶着不合時宜的笑容,半晌才道:“二太太準備要怎麼樣?”
二太太冷笑一聲,“您的兒子是命,我們老爺是堂堂朝廷命官,難不成就該受你們的欺辱?大太太真有心賠禮道歉,就該有些誠意……”
二太太話未說完,只聽耳邊傳來清亮的聲音,“去百草堂找侯爺,將樊家的事說清楚,就說樊老爺要以血訴冤。讓侯爺無論如何也要幫起……”
錦秀聽了容華的話,慌忙跑子下去。
容華看向樊大太太,“大太太,您家的大少爺熬了這鼻多年,就是爲了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您……”
二太太忍無可忍,厲聲道:“陶容華……”
容華擡起眼睛,臉上露出堅韌的表情,“二嬸”人命關天”其他的都是小事。登門道歉容易,總不能讓人賠上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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