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二房搬家將薛三奶奶搬丟了。
薛二太太在老夫人";面前不知道怎麼辯解,“這是萬沒想到的,靜初說去四條衚衕,滿屋的丫鬟、婆子誰也沒多問一句。”
二太太從來都是得意洋洋,現在卻如鬥敗了的公雞,“都是明靄媳婦不懂事,怎麼就能連長輩不知會一聲,單獨出了門。”
老夫人";動怒,“任家這門親事可是你一手挑選的,你不說明靄媳婦賢良淑德是旁人及不上的,”老夫人";冷笑一聲,“這樣年輕的媳婦,就算在家裡還羞於見人,她倒是捨得出去拋頭露面。我活了這麼大年紀,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事,傳出去了我們薛家可是跟着長臉。”
二太太面色難看的垂下頭。
老夫人";道;“找到了人就和任家說清楚,從前是知面不知心,現在整個家裡被她鬧的翻天覆地,若是想要和離就給明靄寫封信,讓明靄將文書籤了,我們也不用再約束她。”
老夫人";是要做主休了任靜初。
二太太臉色白的像紙,“這……她年紀小不懂事,前些日子又在明靄那裡受了委屈,纔會一時糊塗起來,媳婦想還是先找到人再說。”
錢財當頭,二太太是萬難放下任家的。
老夫人";冷冷道:“別的不用說,若她是烈貨自然不肯再回來了,若是無臉的當做若無其事,就不要讓她再登我的門,我們家沒有這樣的規矩。”
二太太聞聽出了身冷汗,老夫人";一句話不但是要斷了任靜初的後路,更是在敲打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罵她是個沒臉的……二太太擡起眼睛向周圍看過去,只見衆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頓時心中又怒又臊。
李媽媽將找三奶奶的下人帶上來回話。
那人上前請了安道:“小的們一路追到通州這纔看到三奶奶的馬車。”
二太太已經急着道:“人帶回來了沒有?”
那人搖頭,“三奶奶已經上了船,我們也不敢擅自僱船去追。”
二太太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鼓足氣狠狠地看向那人,“還不快去追,僱最快的船,務必要將三奶奶帶回來。”
“要追讓任家人去追。”老夫人";揮揮手讓那人退下去。
二太太還要說話。
老夫人";看向二太太,“你院子裡的東西都搬好了沒有?”
二太太忙道:“已經搬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面無表情,“天色尚早將明靄屋子裡的東西也搬走。”
出了這種事老夫人";還只顧得讓她搬家,二太太氣得手也哆嗦起來。
……
容華和四太太一起到南院說話。
四太太滿臉笑意,“現在二太太見到我臉上就難看,話也不願意和我說半句,更別提讓老爺和我幫着買田地了。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任家安排的,任家也是勳貴之家怎麼能做出那種蠅營狗苟的事。”
容華微微一笑,任家做這種事是輕車熟路。
四太太道:“這麼多年都是我們被二房壓制,這兩天二房總算是跌了大跟頭,住上四條衚衕的房子又如何,還不是要被人笑話。”
本來是耀武揚威纔買的院子,現在卻似燙手的山芋,無論誰看到那院子都要想到二房被薛家逐出家門的事。
四太太嘆氣,“只是可憐了亦娟和亦靜,將來說親恐怕要難了。特別是亦娟,上次夏家的事後身子一直不好。老夫人";有心要給亦娟說親,二太太卻沒有鬆口,我看亦娟的樣子也是灰了心,小小的年紀卻連笑容也沒了。”
亦娟對二太太孝順,即便心裡明白也不願意反駁,別人就算有心幫忙也沒有辦法。
容華抱緊手爐,“亦娟身邊的丫鬟是個伶俐的,我讓春堯常和她走動,希望她能給亦娟寬心,等過了這段時日,大家對夏季成的事都淡了,我想老夫人";會替亦娟安排的。”人人都是如此,年紀大了就會越有主見,是非分辨的更清楚,亦娟現在想不明白也不用強求。
送走了四太太,馮立昌家的才進來回話,“陳家讓人帶了消息,李氏沒了。”
容華擡起眼睛。想想從前和現在宛如在夢中,殺她的人終於得到應有的下場。
馮立昌家的道:“聽說是因爲李大太太的緣故。”
容華喝了些水,讓馮立昌家的坐了。
馮立昌家的壓低聲音,“陳大媳婦說,李大太太逼李氏將從前的助孕方子和陶大爺小時候吃的藥方一同拿出來,李氏病入膏肓哪裡有力氣說話,李大太太只當李氏是故意爲難,就將二姑奶奶……”想到二姑奶奶已經被陶家除了名,馮立昌家的立即改口,“將任大奶奶的主意說了,李氏一口氣沒上來,吃了十救丸仍舊不頂用,沒過兩個時辰就去了。”
李大太太也真是狠心。李大太太不光是李氏的兄嫂,和李氏還沾着親,追根溯源同出一個李家,按理說親上加親該更加親近纔是,沒想到涉及利益卻混不顧這些情分。容華淡淡地道:“任大奶奶有什麼主意?”
馮立昌家的道:“任大奶奶在任家處境不好,想要李大太太庇護,就想了個法子吃下助孕藥丸,等到懷了身孕替靜妃娘娘試藥。”
瑤華還沒有死心。
現在陶家由她管着,她是不可能讓靜妃的母家接近陶敬安。陶敬安不能爲靜妃生下的小皇子試藥,李大太太又要不出李氏的藥方,瑤華提出這樣的主意,靜妃八成會答應,尤其是李氏已死,李家沒有了退路,眼下只有瑤華這一條路可以走。
雖然能暫時獲得李家的支持,容華微微揚起眉毛,瑤華終於是山窮水盡了,只能用這種主意。常寧伯世子還在孝期,就算她是任家娶進府的,現在懷了身孕也只會讓人笑話,任家不會因此高興卻礙於靜妃的面子只能暫保瑤華周全,可是當孩子生下來,或是情形有變,更或是小皇子的病好了,靜妃不再需要瑤華,到時候常寧伯府就會將失去的面子一併討回來。
瑤華是盼着利用這個機會生下孩子,就算從大奶奶變成了妾室,身邊還有孩子可以依靠。
不管瑤華是什麼算計,靜妃讓人給小皇子試藥的事鬧的越大越好。
容華看向馮立昌家的,“給陳大媳婦五兩銀子讓她回去吧,我從前答應她的事讓她放心,我會幫忙她的小兒子脫籍,將來能不能出人頭地,就要看她怎麼教子了。過些日子讓她去找陶二太太,請陶二太太給她家人安排活計。陳媽媽年事已高,就留在家中。”
陳媽媽跟着李氏做了不少壞事,能有這個結果少夫人";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馮立昌家裡應下來,拿了五兩銀子出門給了陳大媳婦。
陳大媳婦接過銀子千恩萬謝,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到陳家。
陳媽媽在院子裡轉來轉去,不知道要不要給李氏設靈堂,李氏的屍骨也不知道要安放在哪裡纔好,見到大媳婦回來,立即道:“八姑奶奶怎麼說?娘子能不能進李氏祖墳?”
陳大媳婦不由地嘆氣,將滿頭銀髮的陳媽媽扶進屋子。
李氏沒了,陳媽媽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多歲,她眼看着李氏一步步地掌家手握富貴榮華,又眼看着李氏落得如今的悽慘境地。人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她現在是信了,這些年她手上也沒少染血,不知要落得什麼下場,陳媽媽越想心中越沉重,幾乎喘不過氣來。
進了廂房,陳大媳婦道:“娘,您就死了這條心吧,娘子已經被陶家休了,怎麼可能再葬去陶氏祖墳。再說正室的位置已經葬了人……”
對了,現在的正室是從前的六姨娘田氏。她怎麼這麼老糊塗,連這個都想不明白,陳媽媽的手顫抖,陶氏祖墳李氏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修葺,就連墳穴都瞧了幾次,又是做法事又是做風水,沒想到卻安放了六姨娘。
“就算不去祖墳,陶家還有一塊地專門安放沒有名分的女眷。姑奶奶有沒有說讓娘子去那裡。”
陳大媳婦搖搖頭,“娘真是糊塗,娘子現在哪裡還是陶家的女眷。”
陳媽媽帶着顫音,“你再去找陶二太太,聽聽二太太的意思……姑奶奶年紀小不懂得……”
陳大媳婦一臉不情願,出門找陳大商量,“要我說,誰也不用問了,買塊新席子,在西山找塊地方掩埋就是了,眼見就要過年了,總不能就將人停在屋裡壞了一年的時氣。”
陳大道:“孃的意思要買口棺材。”
陳大媳婦皺起眉頭,扔下手裡的菜將手在裙子上蹭蹭,“家裡哪有銀錢買棺材,莫說李氏的,連孃的還沒有咧,李氏讓我們做了多少違心事,夭了的陽壽我們還無處說去,還要給她送終不成?當年五小姐";還不是就捲了席子,幾位姨娘也不見好生安葬,二姨娘入殮前一夜李氏讓人將二姨娘脫了精光,貼身小衣都沒留,那晚的情形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陳大皺起眉頭,“好了,好了,我去和娘說,這就用車將人拉走。”
陳大媳婦這才露出笑容來,“別忘了咱們現在的主子是八姑奶奶,我們要想法子將差事做好了,將來纔有機會去武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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