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讓丫鬟給任靜初拿來嫣紅妝花金英貂毛馬甲穿上,任靜初哭了一會兒又喝了些水,這才稍稍安穩下來,“祖母從來看不得我哭的,要知道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一定會爲我做主。”
瑤華給任靜初整理衣衫,“老夫人年紀大了,若是見你這樣回去還不嚇一跳。再說走水路本來就慢,你帶的衣物又少,若是在船上病了可怎麼得了,不如等過些時日夫人氣消了,多帶些家人跟着你走陸路回去。”
任靜初似是聽進去瑤華的勸慰,“哥哥也是這樣說。”
瑤華擦了眼淚,展顏一笑,“這就對了,世子爺既然答應了一定會想辦法替姑奶奶說話。薛家那邊二太太也來通過話,只要姑奶奶回來就好。”
任靜初的情緒一下子舒緩下來。
藕香來道:“御醫來了。”
瑤華拉起任靜初的手,“還是讓御醫給你看了脈再說。”
任靜初點了點頭,丫鬟們忙放下了幔帳請御醫進屋診治。
過了一會兒御醫從內室裡出來,瑤華隔着屏風纔要問御醫任靜初的情形,御醫已經笑着開口,“向大奶奶道喜了,四姑奶奶有喜了。”
任靜初懷孕了?瑤華一下站起身來。
御醫道:“看脈象有兩個月了。”
所以任靜初嘔吐並非因爲坐船的緣故,而是害喜。
瑤華看向湘竹,“快去向夫人稟告。”
湘竹聽聞匆匆忙忙退下去。
……
容華在屋裡聽三太太、四太太說笑。
三太太笑着道:“現在看來還是大理寺卿程規的女兒人生的秀氣,用不了三四年提親的人就會踏破門檻。”
四太太似是想起了什麼,“明英年紀也不小了,三嫂該開始爲明英張羅了。”
“可不是,”三太太面上微微尷尬,“只是大理寺卿那是正三品的官職,我們老爺這次鬧得滿城風雨,明英也沒有什麼出衆之處,就算想要結親程家也是不肯的。只盼着讓老夫人做主,尋個正經出身的正室小姐也就罷了,”說到這裡三太太頓了頓,“我是覺得容華的孃家弟弟年紀差不多了,也該早些預備親事。”
人人都知曉陶家大爺被沈老將軍收爲徒,又有武穆侯這個姐夫幫襯,將來必定會有個好前程,陶家大爺想要說門好親事應該不難,四太太笑道:“也是,這些事要提前準備纔好。”
雖然陶家需要一個正室夫人,可是弘哥一心撲在武功騎射上,有些事也不好逆着弘哥自己的意思,再說以弘哥現在的情形,大理寺卿家也是不願意的,“弘哥和明哲年紀相當,再等些年也來得及。”
四太太微微一笑,三房受容華恩惠,三太太恨不得忙找個法子來回報容華。
話剛說到這裡,木槿進屋稟告:“二太太和大奶奶帶着小少爺來看老夫人了。”
自從老夫人將二房逐出祖宅,二老爺和二太太就不敢回來看老夫人。按理說眼見就要到除夕了,二太太有意在老夫人面前低頭大可等到除夕回來團圓更加順理成章。
“說不得是爲了明靄媳婦的事。”三太太目光閃爍。
若是爲了任靜初,二太太大可等到老夫人消了氣再說,現在提起這樁事有害無益。
四太太輕聲道:“老夫人病着誰也不想見,要不然我們出去和二嫂說說話也就是了。”
容華搖了搖頭,二太太沒有依仗不可能這樣冒失登門。
容華看向木槿,“去向老夫人稟告。”才分了家,她不能落個阻礙二房盡孝的名聲。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二太太身邊的任媽媽來容華屋裡。
任媽媽上前給三太太、四太太、容華行了禮,笑着左右瞧瞧,“少夫人的屋子這樣一修葺更漂亮了。”
容華微微一笑。
任媽媽又恭敬地道:“少夫人的臉色也好,將來生下小少爺定會母子康健。”
任媽媽向來會說話,不過這樣客氣還是第一次。
三太太笑着道:“怎麼不見二嫂。”
任媽媽忙道:“二太太正哄着老夫人說笑呢。”
三太太和四太太詫異地對視。
接下來的話任媽媽似是有些不好開口,“奴婢是奉命來向少夫人求件東西,也不知道少夫人方便不方便給。”
容華訝異地揚起眉毛,“二嬸想要什麼?不知道我這裡有沒有。”
“有的,有的,只怕滿京城少夫人這裡最全了。”任媽媽笑容可掬,“二太太讓我和少夫人要保胎的藥方。”
保胎的藥方?是她在宮裡受了驚嚇後讓太醫院開的方子?
不等容華說話,三太太道:“難不成是大奶奶又有了身孕?”
任媽媽笑着道:“不是大奶奶,是三奶奶,三奶奶有了身子,只是這幾日折騰下來動了胎氣,不知道怎麼補養,我們剛搬了家許多藥一時也湊不起來,二太太想着少夫人這裡應該有保胎的藥丸,就讓我來要些。”
任靜初懷了身孕。
三太太目光一深,“這……有幾個月了,怎麼才發現。”
任媽媽笑容可掬,“已經有兩個月了,中間見過紅,三奶奶只當是來了月事,其實是房裡婆子大意了,這樣的暗懷也是有的。”
這個她也聽說過,有些人有孕時會見紅。任靜初懷了身孕剛好替二房解了圍,老夫人心中高興定然不會再提讓薛明靄和任靜初和離的事。不知道任靜初會引以爲鑑就此改了脾性,還是會仗着有孕更加任性荒唐,容華笑着看任媽媽,“我屋子裡倒是有些宮中賜下的藥丸,現在還沒開封,只是不知道三弟妹適不適用,三弟妹懷着身子不能輕易用藥,還是請太醫院的御醫來看過之後再說。”
四太太也道:“說的是,沒看過脈象不能輕易用藥,雖然都是補藥用法可是不同的,明靄在西北從軍,明靄媳婦的身孕纔要更加妥善照看。”
任媽媽收起笑容應了,“奴婢回去和二太太說了。”
二太太也知道她不會隨隨便便那藥給了任媽媽,否則任靜初萬一有了差池她就難逃干係,任媽媽這次過來不過是耀武揚威。二房算上薛明柏屋裡的姨娘,已經算是有了三個孩子,子嗣隆昌纔是富貴之兆。
……
二太太從武穆侯府出來,任媽媽將容華屋裡的話說了。
二太太恨得牙癢癢,“那兩個賤人現在倒似和陶容華一條心,從前我管家也不見她們這樣維護我說話。”
任媽媽道:“可不是,幾個人說笑在一處很是親和呢。”
二太太冷笑,“她們願意圍着長房就由她們去,將來長房沉了她們全都跑不了。”莊親王爺正想法子對付薛明睿,說不定哪一日京裡就滿是流言蜚語,薛明睿的身世本就可疑,再牽扯到宣王,看御史會不會遞摺子。
多虧現在分了家,薛明睿的事頂多牽連長房和他們二房無關。再說這件事莊親王說了算,只要莊親王保下他們,他們就沒什麼可怕的。真的鬧大了,莊親王還需要老爺作證。原本她怕靜初鬧着要和離,現在靜初懷了身孕,任家這棵大樹她是靠定了。
二太太想着看向馬車對面靜謐的錢氏,錢氏抱着潤哥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次還多虧潤哥討得老夫人高興,老夫人才想起來送了一塊多子多福的玉牌給靜初。分家之後錢氏裡裡外外幫着忙碌,雖然性子溫吞了些,卻比整日裡裝神弄鬼的陶容華強多了,尤其是明靄去了西北,明柏怕她寂寞時常去屋裡陪她說話,她開始覺得這些年確實有些偏着明靄忽略了明柏。
“老夫人分下來的兩個莊子,你接手管起來吧!過了年將莊上的管事叫到府裡,看看明年怎麼買種子,佃戶、長工的工錢也要定下來。”
錢氏受寵若驚,身上一顫幾乎要驚醒懷裡的潤哥,“我還從來沒管過莊子。”
二太太滿意笑笑,若是人人都能像大媳婦一樣對她言聽計從,她也就不用操心了,“沒管過纔要試着管起來,難不成日後所有的事都要我來安排?”
錢氏這才恭謹地應下來。
二太太舒口氣頓時覺得無比的暢快。
……
養心殿裡皇帝正看南方災情的奏摺。
趙宣桓控制了南方的瘟疫,開始有朝官上摺子爲趙宣桓請功。
皇帝看向剛從南方回來的崔和,“南方的疫情果然有了好轉?”
崔和不敢妄言,“天氣冷下來,趙大人又治理得當,病人已經少了許多,特別是浙江一帶患病之人已大大減少。”
“這些奏摺上都已經寫了,”皇帝聲音陰沉,擡起眼皮,“我是問你趙宣桓有沒有不安的心思。”
“這……”崔和沉默片刻,躬身稟報,“趙大人卻是問及我京中的情形。”
皇帝聲音更冷了些,“有沒有言及立儲?”他早就懷疑趙宣桓來他面前密奏華妃是想要徹底打壓九皇子,以便於扶持旁人,他將趙宣桓扔出去就是要看趙宣桓身後連着誰,卻沒成想倒是一無所獲。
表面上朝臣都依附莊親王爺,可是朝廷上幾個重臣的心思他卻看不大清楚,他總是懷疑還有誰也在謀劃儲位。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