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那一瞬間,容華頓時想了明白,常寧伯四小姐這番到底是什麼用意,她小心翼翼地防備竟然也沒有防住,瑤華踩落了一塊石頭,眼見就要掉進河裡。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來不及多想,容華伸手將瑤華扯了過來,自己腳底下卻失守,頓時跌落了下去。
錦秀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急忙喊,“快來救人啊。”說着自己也忙跳進去。
……
薛太夫人正和大太太說陶府二爺弘哥左翼宗學裡的事。
大太太道:“多虧了大姑爺幫忙。”
薛太夫人笑着,“義承侯世子我也見過,那是一表人才,”頓了頓又道:“左宗學入學的時候還要有考較,能過的才能在裡面讀書,可見府上二爺也是個聰明的孩子。”
大太太又問,“府裡也有幾位哥在左翼宗學吧?”
薛太夫人嘆了口氣,“四房的老七倒是上過一陣子,現在卻又不去了,他老子要請位西席來教他呢。”
大太太微微一笑,以前聽說過薛家有位七爺極頑劣,今天聽太夫人這話果然是如此。
薛太夫人岔開了這個話題,“一會兒我們去看煙火,是幫襯着給宮裡採買的,今日拿過來一些說是要試放的,正好幾位夫人都在,我們就一同看看。”
大太太道:“那可是有眼福了。”送進宮的煙火豈能差了?薛家居然能“協辦”這樣好的差事。府裡有這位和碩公主在,親一層就是不一樣。
正說到這裡,就有太夫人身邊的郭陽家的急匆匆進來,悄悄在太夫人耳邊說了幾句。
薛太夫人臉色頓時變了,看了一眼大太太,複雜的目光中帶着急切和許歉意。
大太太心裡一沉,忙問道:“太夫人可是有什麼事?”
薛太夫人這皺起眉頭,頗爲擔憂地道:“小姐們玩耍,不知怎麼的竟落到河裡了。”
大太太頓時變了臉色,“騰”地一下站起來,要是瑤華落水,那……,連忙問太夫人,“有沒有跟您說,是誰落河裡了?”
薛太夫人連忙讓薛二太太攙扶着站起來,“是府上的八小姐。”說着去看大太太,明顯地看到大太太的臉色舒緩下來,整個人也不那麼着急了。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庶出,這裡面的親疏表現的這樣明顯。
薛太夫人道:“我們快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丫鬟、婆子是怎麼照顧的小姐。”
……
溫泉河雖然不是太深,可是掉進去仍舊要嗆兩口水。
容華勉強掙扎着將頭浮出水面,抹乾臉上的水不停地咳嗽,睜開眼睛看隱隱約約看到岸上有人跳了下來,到她身邊,急切地問,“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是錦秀。
還好現在是冬天,衣服穿的多,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出醜。
瑤華也一臉關懷,“八妹妹你沒事吧?”眼圈紅起來,“都是爲了救我。”說着便要解身上的大氅來給容華穿。
湘竹看看容華又看看瑤華,咬着嘴脣,想開口卻又不敢說。
容華自然知道湘竹的意思,瑤華身子弱,全靠身上的大毛氅衣擋風,瑤華的病最是怕冷,要是現在脫給了她,說不定立即就要被冷風吹的咳嗽,到時候外面的人要怎麼說?八小姐掉河裡倒沒有生病,反而二小姐的病發作了。
瑤華之前造的那些病好的聲勢也算白費了。
可如果不將大氅給她,她掉進河裡本來就是因爲救瑤華,瑤華卻在一旁作壁上觀,這麼多人都在看着,瑤華賢良的閨名也會受損。現在輪到瑤華左右爲難了。
如果剛纔她不去救瑤華,換成瑤華落水,她離瑤華最近,難免就會背上什麼嫌疑,在侯府裡百口莫辯不說,回到家裡還不知道要受什麼樣的刁難。
常寧伯四小姐這招不但讓瑤華“重新”病了,還讓她背上黑鍋。容華再去看那常寧伯四小姐,只見她竟然一瘸一拐地被丫鬟扶着過來,看到掉進河裡的容華,臉上都是震驚。
崴了腳,走在了後面。這樣的理由就讓她脫了嫌疑。
容華連忙看向湘竹,故意眼神一厲,“還不照顧二小姐,外面這麼冷。我在溫泉裡倒還沒什麼。”
湘竹聽了這話纔敢上前拉住瑤華的氅衣,“小姐,你就聽八小姐的吧,不是已經有丫鬟去拿衣服了嗎?”
“那怎麼行。”瑤華一拉開氅衣,立即感覺到寒風侵襲進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寒氣進到喉口,就要咳嗽。拿掉氅衣,裡面穿的衣服又不算太厚,說不定真的要……想到這裡不禁猶豫了。
容華已經被兩個丫鬟攙扶着上了岸。
氅衣溼漉漉地裹在她身上,不但不能加溫反而讓人覺得更冷,容華打了兩個寒戰。
身邊的錦秀急得只跺腳,“怎麼衣服還不拿過來。”
容華看一眼那溫泉水,還真不如在裡面呆着,總比這樣暖和些,可惜衆目睽睽之下,禮教教條管束,不能失儀。
……
薛明睿剛從外面回到內府,路過永春館看到橋對面一片嘈雜,擡眼望過去,只見一位小姐從河裡被攙扶着上了岸。
薛明睿讓小廝攔了個丫鬟打聽。
那丫鬟道:“剛纔有人試放煙火,不小心失了準,慌亂之中陶府八小姐爲了救陶府二小姐,自己掉進溫泉河裡去了。”
原來是這樣。
薛明睿又看過去,八小姐從溫泉河裡上了岸,瘦小的身軀被溼漉漉的衣服裹着,嘴脣雖然凍的發紫卻仍舊是往日那般安然,倒是那個被她救了的二小姐,現在被身邊的丫鬟護着立在一旁,彷彿受了多大的驚嚇。
薛明睿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來遞給那小丫鬟,“拿過去給八小姐。”
那丫鬟不禁吃驚卻不敢怠慢,伸手接了氅衣匆忙送了過去。
薛明睿這才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去。
容華只是微微失神,就看到有人匆忙從橋那邊跑過來,手裡捧着一件氅衣,錦秀忙將氅衣拿過來披在容華身上,氅衣溫暖的溫度讓她僵直的身體終於能稍稍放鬆下來,臉上也出現舒緩的表情。
外面有氅衣擋着,容華這才讓錦秀攙扶着過了橋。錦秀還沒問侯府的丫鬟,大太太是不是還在那邊看戲,就看到薛老夫人、常寧伯夫人、薛大夫人、二夫人和大太太一行人走了過來。
薛老夫人看到容華的模樣,臉上不動其他聲色,只是慈祥地道:“這可怎麼得了,豈不是要病了,趕緊去我屋子裡換套衣服。”
薛夫人也道:“只怕老夫人屋子裡沒有合適的,”便打發身邊的丫鬟,“快去我房裡拿來。”
大太太上上下下看了容華幾眼,口上埋怨着卻也是關懷,“怎麼這樣不小心,弄成這樣。”邊說話邊去看瑤華,見瑤華無恙這才又去看常寧伯四小姐。
衆人雖然都是淡淡提了一句,卻各有心思。
三個人一起出來,一個掉進河裡,一個崴了腳,大家都是過來人,這種氣氛下怎麼能讓人感覺不到異樣。
特別是常寧伯夫人,拉過女兒當衆就問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腳怎麼還崴了?”
常寧伯四小姐道:“我本來是和二姐姐、八妹妹一起走,後來踩了個石子不小心將腳崴了,就落在了後面,聽到一聲響我回過神來,纔看到八妹妹掉進河裡去了。”
瑤華在一旁也善解人意地道:“我和八妹妹是突然看到了煙火,心裡一慌這才踩空了,多虧四妹妹沒在我身後,不然說不定也會掉進河裡,還好是溫泉水,八妹妹也沒有摔到。”
這番話下來,不得不讓所有人都喜歡。小姐們只是遇到了一個意外。結果就是她不小心掉進河裡,就連她救了瑤華的事,瑤華也閉口不提,容華看向常寧伯夫人,常寧伯夫人果然對着瑤華笑起來。
薛夫人在一旁微微皺起眉頭,“還是給八小姐換衣服要緊。”
薛老夫人也道:“快走吧,都是花一樣的小姑娘,凍着要生病的。”
薛老夫人在前面走,大太太和容華跟在後面,沒走兩步,容華聽到大太太問,“你身上的大氅是誰的?”
薛府丫鬟拿來的衣服,容華自然沒有多想,現在大太太問起來,容華低頭看了一眼,石青色的大氅,看着怎麼像是武穆侯穿的那一件,到底是不是,她卻又不知道。容華對着大太太搖搖頭,低聲道:“只是下人拿過來給我穿的。”
大太太聽了便不再說話。
到薛老夫人屋子裡,容華進內室換衣服,穿着妥當,容華看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那件男子的大氅,大氅的內裡已經被她弄溼了。如果這件衣服是武穆侯的,他又是什麼時候看見的?又想起亂賊進府的那天晚上,他忽然之間出現在她面前,她抹掉臉上的血纔去看他,那麼尷尬。
今晚有加更。
哄着孩子時間比較少,現在孩子又特別難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