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仔細看着大太太,忽然露出個笑容來,“陶夫人不要着急,慢慢思量一下再說。”說着便起身告辭。
太太太將任夫人送出二門返回府裡,守在大太太門前的婦人馬上笑着迎上來,又跟着大太太進到屋子裡去。
大太太鐵青着臉,那婦人卻當做沒有看見,顧瑛交代給她的事最重要就是這一件,如果能辦成,顧瑛承諾給她的銀子那可是夠買幾畝好地的,雖然心裡有些膽怯,可是銀子卻是壯膽的好東西,尤其是看到陶府的富貴之後,心裡暗下決心,爲了富貴哪有不冒險的道理。
婦人上前福了個身,“給夫人道喜了,我剛纔在院子裡不小心聽到說府上八小姐要嫁去侯府,”幸虧聽到了這一節,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來說,如果陶家說侯府求的是二小姐,她這一趟又是白來了,說着露出諂媚的笑意,“成了侯爺夫人,那將來是要加封誥命的吧?將來這可是享不盡的富貴!您不知道顧家也曾出過誥命夫人呢。”
婦人說話越來越軟,離大太太也漸行漸近,她不過是一個農婦哪裡懂得那些規矩,說起話來更是口沫橫飛,讓人厭惡。大太太別過頭去,那婦人又緊緊跟過來。她哪裡知道,這婦人原是村裡有名的巧嘴,擅長中間說親,講究的就是一字“纏”。
大太太本來就怒火沖天,現在被這樣一磨,一時之間就發放了,“誰跟你說侯府來求八小姐?怎麼一點都不懂得規矩?”
那婦人也不生氣,“我們鄉下人哪裡來得那麼多規矩呢,要我說,夫人不能看我,要看在我們顧瑛。”話說到這裡,看到大太太的目光,婦人仍是打了個冷戰。
雖然如此,那婦人是個粗人,臉面上沒有那麼精貴,被嚇得退縮了一下,轉臉就沒事了,上前接着道:“我這還有件喜事,如果大太太能答應,那就是雙喜臨門啊。”大太太皺起眉頭,不想聽她說起這個,擺擺手轉身要走。
那婦人卻貼上來,硬是纏着大太太走進院子,將這些話說完。
兩個人前面的走,後面的追,惹得院子裡的下人們都側過頭來看。
“我們顧瑛想要跟大太太求娶府上的二小姐呢。”
大太太只覺得這聲音推也推不開,避也避不掉,心裡的火是越燒越烈,腳步一刻不停徑直走出院子。
春堯等人看情形不對,急忙上前攔住那婦人,又說了好多好話,纔將那婦人安撫着出了府,又打發人去了衙門找陶正安回府。
陶正安趕回府裡,一進門,迎面撲過來個人,頓時嚇了他一跳。那人瞪着眼睛,目光急切,少了往日的大方得體,聲音更是十分尖利,“老爺,”嘴角一落,眼神卻更盛了,讓人看了遍體生寒,“不管用什麼法子,將那顧瑛打發了,隨便給他安個什麼罪名,將他發配的遠遠的,那不就行了?”說着緊緊攥住陶正安的領子。
陶正安一陣憋悶,雙臂一擡將大太太的手分開,“如果這樣能行,我還用得着害怕?我孝敬蘇錫堯的事哪有幾個人知曉,他卻知道的清清楚楚,日期數目一點不差,還有……”顧瑛搬出那西人的徒弟,這也不是虛言,西人死了之後,他曾千方百計地尋找那人,卻一直無果,幾年前的遺禍,要是一次解決了,他就再無後顧之憂,再說他也不是真的要與他顧瑛結親,不過是送出個女兒做緩兵之計,然後將那顧瑛和他背後的人都揪出來,連根拔起。
大太太哪裡知道陶正安的思量,“那就將他殺了。”
“他死了不要緊,那證據不知道會落在誰手裡。”
“那可怎麼辦?”大太太重新撕扯起陶正安的領子來,“我不管,你就是要將他解決了。”
陶正安皺起眉頭,“我正在想辦法。這幾日不就是要穩住他。”
大太太不依不饒,“不行,現在就將這事解決了。你不是很有辦法嗎?就將和這事有關的人全都殺了。”
陶正安哪裡是好脾氣的人,看着半癲狂的妻子不由地豎起眉毛,“你鬧什麼鬧……”伸手將大太太推開。
大太太被推了個趔趄,整個人愣住了,轉身到內室取出一個能放在手心裡的盒子。
陶正安看到那盒子頓時面色大變,扯住大太太,“你這是要幹什麼?”
大太太想要甩開陶正安的手,幾次撕扯都未能如願,陶正安這幾日被顧瑛折磨的心神不寧,加之大太太這般一鬧,頓時怒火衝頭再也控制不住,揚起手甩在大太太臉上,“你這個潑婦。”
大太太被打的一愣,半晌也沒緩過氣來,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陶正安忙喊人,“快去請郎中。”說着低下頭去看地上的大太太,只見大太太臉色青紫,似是沒有了半點氣息,陶正安急忙伸出手來掐大太太人中,這一會兒丫鬟、婆子也都進到屋子裡,陳媽媽匆忙去取救命的丹藥。
陶正安將大太太抱上了牀,陳媽媽將藥拿來搗碎,陶正安又捏開大太太的嘴將藥灌了進去,過了好半天,大太太終於緩過一口氣,看到陶正安什麼也顧不得了,張口就道:“侯府來人求親了……求的是……八小姐容華。”
陶正安心下一驚,豁然站起身撞翻了陳媽媽手裡的藥碗。
陶正安將屋子裡的丫鬟們都遣下去,仔細地問大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太太道:“任夫人來了,就是侯府薛夫人託她過來的,”大太太緩一口氣,陳媽媽端茶過去,大太太搖了搖頭,陳媽媽想要陶正安端過去給大太太,陶正安正在氣頭上,哪裡顧得上這些。
大太太長出一口氣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的是八姐容華。”
想到前幾日大太太還說,不會有任何問題,現在得了這個結果卻來跟他撒潑,陶正安冷冷一笑,“你問誰?帶瑤華和容華去侯府的人是你。”
原本以爲陶正安會說些寬慰她的話,沒想到反而冷冷地埋怨她。
大太太頓時嗆了一口氣,不停地咳嗽起來。
陳媽媽連忙上前伺候,“老爺,不如讓太太先歇一歇,過會兒再說話。”
陶正安臉色一沉轉身就要走。
大太太將陶正安叫住,有氣無力地看向陳媽媽道:“你先下去,我再和老爺說些話。”
陳媽媽還想勸慰大太太穩穩再說,大太太眼神堅決,陳媽媽只能將嘴裡的話吞了回去,慢慢地退了出去。
大太太想起身又使不上力氣,再看陶正安那個樣子,胸口更是喘不過氣來,只是這件事卻又不能解決,“老爺……我們總要商量商量。”
陶正安斜眼看了看大太太,卻不說話。
“我們要想辦法補救。”
“我們再找人去跟侯府說說,長幼有序,二姐在前面怎麼也輪不到容華。再說容華又是庶出,配給侯爺也不合適。”
“實在不行,我們就說容華有病……反正我已經和任夫人說了,容華這幾日正不舒服……”
一直不說話的陶正安頓時擡起頭,“你是什麼意思?”
大太太奮力地拉住陶正安胳膊,支起身子,壓低聲音道:“如果瑤華能嫁過去,將來總好依靠些……容華的性子老爺也是不喜歡的,將來能不能幫上老爺也不一定呢。”
陶正安道:“你這是爲了我着想?”
“我當然是……哪件事不是替老爺想在前……”大太太還要再說話,手上突然一空,整個人趴伏在牀上,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聽陶正安咬牙切齒地道:“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自己這樣也就罷了,還要拉上我。”
大太太愣在那裡,陳媽媽進屋將大太太扶起來又喊了半天,大太太才睜開眼睛,麻木地念道:“他竟然說我得了失心瘋,他竟然說我……”說了幾遍痛哭出聲,“我這些年到底是爲了誰?我都是爲了誰?”
……
湘竹將整件事從頭到尾打探清楚,回來細細地講與瑤華聽。
瑤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湘竹連忙上前給瑤華揉胸口,“小姐放心,還有老太太呢,老太太不會看着小姐嫁給那樣的人,一定會出來幫小姐說話。老太太最心疼小姐了。”
翡翠聽得這話,上前道:“我就不明白了,怎麼就看上了八小姐,八小姐哪裡比我們大小姐強。”
容華,竟然是容華。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到了最後給人一個措手不及。這樣的人多麼可怕,虧她平日裡當她是個單純的,沒有對她多加防備。
聽到八妹妹叫了那樣的名字,她就應該知道,容華必然和她命中相剋,瑤華只覺得胸口有股熱血淤積在那裡,灼得她生疼,她站起身來,嗓子一甜咳嗽幾聲,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叫了湘竹,“走,去看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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