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也不說一聲大奶奶要來,”丁貴家的護着淑華進了屋,幫淑華脫去外套,才發現淑華里面穿着實在單薄,胳膊和手都凍透了,連忙又讓丫鬟拿來暖爐給淑華暖身子,這一冷一熱淑華頓時打了兩個寒戰,小腹也開始疼痛起來,淑華微微彎腰強忍着,在丫鬟們的挽扶下上了牀。
丁貴家的道:“大奶奶放心,太太那邊有我呢。”說着便辭行出來。
丁貴家的回到蔡夫人住處,見秋荷已經被攆了出來,在房檐下站着等,因穿得也少,正跺着腳瑟瑟發抖。
秋荷見到丁貴家的急忙道:“媽媽,不知道太太什麼時候問話?我能不能先回去……”
丁貴家的聽得這話,不禁翹起了嘴角,現在竟然還拿着大丫鬟的喬,仍是換了一臉的笑容,“太太只是打個盹,用不了多久就要醒來了,姑娘先等一會兒。”也不說別的,打發丫鬟給秋荷送了斗篷過去。
一件單薄的斗篷如何能遮得住風,秋荷又等了好幾個時辰,太太第一次名言要見她,定是與她被開臉做通房有關,秋荷心裡惦記着通房丫鬟的名頭,就不敢離開,整個人都要凍僵了,手腳都快沒了知覺,直到太太屋裡的燈滅了,秋荷纔敢哆哆嗦嗦地回住處。
淑華那邊牽掛着秋荷,再加上剛剛一冷一熱,身上說不出的難受,胸口更有一口氣難消,躺了會兒只覺得下面流血不止,起身一看,鮮血已經透過衣褲落在牀褥上,連忙讓丫鬟進來換被褥去洗,這樣一折騰,身上又是層冷汗,手肘膝蓋處也是痠疼難忍,已不知到底是冷是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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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第二天早晨,叫來丫鬟去找秋荷進來問話,誰知道丫鬟進來報說,秋荷凍了一晚上,現正發起燒了。
淑華愣了一下,不明原委,便問,“怎麼會凍了一晚上?”
妙彤素來和秋荷要好,剛纔見秋荷燒得像火炭似的躺在炕上說胡話,一會兒說大小姐,一會兒叫大姑爺的,眼睛不禁紅了,上來回淑華的話,“大奶奶不知道,昨晚太太房裡的讓秋荷在外面等,誰知道一等就是大半夜,後來小廚房裡傳了湯藥給太太,秋荷問那些侗候的丫鬟,太太有沒有問起她的事。
那些丫鬟就說,“太太病了屋裡忙做一團,姑娘不幫忙,也要心裡有數。”秋荷聽了這話,也不敢走,直到看到太太房裡燈滅了纔回了住處。”
淑華心裡不禁又憋下一口氣,偏生這個事出在太太屋裡,她這個做兒媳的問不得也說不得,正想着要去找太太房裡的小丫鬟仔細問一下,外面就來人道:“太太讓我給大奶奶送補品過來。”便是一碗血燕。
淑華哪裡吃的下,問那小丫鬟,“太太呢?”
丫鬟回道:“太太一早出去了,說是去大奶奶孃家。”
淑華胸口一悶,去她孃家竟然也不跟她提起,想及府裡兩個妹妹的婚事,自己還不是爲了侯爺府跑上跑下,三妹妹、四妹妹雖說嫁的也算不錯,可那是聽了蔡夫人的話,爲的都是侯爺府。而今這事卻爲了什麼?蔡夫人連去她家裡都不說了,至少也要問問她是否要給孃家帶什麼話。
昨晚受了趙宣桓冷落,秋荷又病成這樣,淑華想起在孃家時父母百般寵愛的日子,但凡有什麼小病,母親都會三番五次地來看,哪像現在孤零零地躺在牀上……心裡不禁悲傷起來。
妙彤拿着血燕勸淑華吃了,“大奶奶身子要緊,還是趁熱將補品吃了。”
淑華身上也是沒有力氣,就勉強支起身子將這碗燕窩吃了,誰知道一碗燕窩下去沒多久,身子就一半涼一半熱。淑華只當是自己有了錯覺,加上身上疲累,就吩咐妙彤去找了郎中去看看秋荷,自己迷迷糊糊睡去了。
……
木槿一進屋,錦秀就問,“怎麼樣到了嗎?”
木槿道:“想是快到了,太太房裡的雅琴讓八小姐到太太房裡去呢。”
二房、三房今天就進府,她們必然要來面前迎接。
容華在裡屋已經聽到這話,叫了木槿進去,從箱籠裡取了鵝黃色的儒襖、松花色鑲邊禙子穿上,木槿一邊幫容華整理衣服一功道:“後門上的趙四家的就喜歡打理一些花花草草,我和翡翠將她請來教我們怎麼才能擺弄好屋裡的盆栽,到底是後門上的婆子,比我們知道的事就是多,趙四家的說認識許多公侯家的奴僕,所以連帶說了些公侯家的事,說到了武穆侯府,我看翡翠聽得認真,就沒有打斷趙四家的說話。”
木槿抿嘴笑了,“趙四家的說,武穆侯之前的親事定的是前翰林院孫掌院的女兒,但是定親的時候,孫掌院已經致仕了,孫家又人丁稀薄……”
容華怔住,竟然會選這麼一門親事。
木槿頓了頓又說:“趙四家的還說,以前成國公府和廣平蔡家都想要結武穆侯這門親事。”
成國公府她雖然不清楚,但是……
容華問道:“義承侯蔡夫人,廣平蔡家?”
木槿點點頭。
廣平蔡家老祖宗是開國功勳,崇元元年三月封的異姓王爺,後因扶持王儲上犯了錯,丟了王爵。蔡夫人的父親蔡邕,景德四年取的武舉人,在西陲邊界上殉了國,沒有留下子嗣,三個嫡生女兒,大女兒嫁給了義承侯,二女兒是當今華貴妃,三女兒封爲私化公豐遠嫁。蔡夫人的大伯現任西山銳健營署翼長前鋒參領。怎麼算蔡家都比致仕的孫家根基要深,武穆侯府卻棄成國公府和蔡家選了孫家。
關於武穆侯,她知曉的還是少。外面傳言凶神惡煞的武穆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容華忽然想起來,“翡翠呢?”
木槿笑着眨眼睛道:“翡翠當然‘有事’出去了。”到她主子二小姐那裡傳遞消息去了。
瑤華知道了會如何?
錦秀又進來道:“今天可巧了,義承侯府也打發人來說,蔡夫人要過來。”
都趕在了一起,真是巧了。
容華一切都收拾好了,臨走前又穿了新做的鮫綃鑲邊的暗薔薇花深綠色外褂,“馬道婆那件事怎麼樣了?”
木槿搖搖頭,“這倒沒有打聽出來,不過今天蔡夫人到府裡,可能會帶消息過來。到時候我去和義承侯府的丫鬟一起說話。”
容華點點頭,“要小心,不要讓人看出來,最好跟着初曉和翡翠,你不問自然會有人問的。”
容華出門到大太太屋裡,瑤華果然已經到了,瑤華穿了一件粉色鴛鴦花掃邊的儒襖,外面是桃紅色的暗花衣禙子,頭上戴着珊瑚鑲寶的金簪子,微微一笑,耳珠上的一點嫣紅配着嬌豔的紅脣,文雅從容,高貴大方,臉上哪有半點的病氣。
遲到的研華也穿得也十分耀眼,大紅的紅花綠葉褙子,下着五彩間道暗花綾馬面裙,頭上的幾朵金葉子看着也是美麗非凡,只是和瑤華一比多了些俗氣。
倒是她,與二小姐、六小姐相比穿得素淡了一些。
雅琴搬來錦杌,容華坐了上去。
大太太看着三個女兒,慈祥的笑容一直深刻到眼底,又讓冬蕊將大老爺帶回來的茶給三位小姐喝了,一屋子母慈子孝。
不多一會兒便有丫鬟來道:“義承侯夫人快要到了。”
大太太起身帶了瑤華、研華、容華去垂花門迎接。蔡夫人從轎子裡下來,看到大太太頓時露出親和的笑容來,目光再轉到大太太身後的瑤華身上,眼睛一亮頓時露出幾分的驚豔,“這是哪位小姐,竟然這樣漂亮?”
大太太笑道:“這是二小姐瑤華,之前因有病一直不曾出來,託了夫人的福,現在病已經大好了,我便讓她多走動走動。”
瑤華上前見了蔡夫人,研華和容華也一起跟過去行禮,蔡夫人的目光在容華身上稍作盤旋,八小姐還是那般的含蓄細緻,清心玉映,俊秀中帶着脫俗的氣質,和她三妹妹怎麼看都相像。
三妹妹和其他蔡氏女子不同,在閨中便修心養牲,養就了氣質沉穩的性子,二妹妹進宮早自然不說,三妹妹及笄之後,求親的人快將蔡家的門檻踏破了。
蔡夫人微微思量,又看向身邊的瑤華,“哪裡像個病人的模樣,我看二小姐的病是假的,親家太太有心藏起來纔是真的。”
大太太臉上露出一股的自豪來,藏在深巷的酒,終於散出了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