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更加刺激了正在陣痛的蘇青璃,她早已分不清是心痛,是生氣,還是肚子在痛了,鮮紅的血沿着蘇青璃的腿染紅了她的下裳,看着地上的血跡,小甘嚇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不容易到了牀上,蘇青璃深呼吸一口氣,緊緊的咬着嘴脣忍着肚子那裡傳來的痛,對小甘說:“小甘,聽着,不要慌,我怕是要早產了,你先去給我拿根筷子,塞到我嘴裡,然後趕緊去叫接生婆和皇上來,我,我,等着你……”接着就氣喘吁吁,痛的整個人都蜷縮起來,掙扎着不敢動,以免傷到孩子。
小甘本來就爲蘇青璃感到委屈,自己的孩子卻要送人,任誰都會激動吧?聽了蘇青璃的吩咐,泣不成聲的連連應是,迅速的去廚房拿了根筷子塞到蘇青璃嘴裡後,就趕緊跑出去一邊找人去通知皇上,一邊親自以最快的速度找接生婆。
蘇青璃一個人在牀上痛的幾乎不能喘息,卻又不能打滾,咬着的筷子上面清晰的顯示出咬痕,心裡面又怒不可遏,那叫一個難受啊。
“忍着,”蘇青璃自己對自己道,“蘇青璃,加油,你可以的,很快,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很快,蘇青璃就聽到了腳步聲,小甘帶着接生婆迅速趕回,開始給蘇青璃接生。
鳳思齊趕到的時候,房間裡不時的傳出蘇青璃聲嘶力竭的聲音,他焦急的來回踱着步,心急如焚,還是沒忍住,邁開腳向蘇青璃的房間走去,可是剛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住。
“皇上,現在您不適合進去。”一個老嬤嬤阻止道。
“你給朕讓開,朕是孩子的父親,朕最深愛的女子在裡面痛成那樣,還有誰比朕更適合進去的。”一把推開了老嬤嬤,邁開步子進去。
“小南,小南,你放心,朕來了……”隔着一層屏障,鳳思齊隱隱綽綽的看到正無比痛苦的掙扎着的蘇青璃,心疼不已。
想不到生孩子竟這麼痛苦,他的小南,現在一定很痛苦吧,可是他卻不能代替,只能在這裡眼巴巴的等着,鳳思齊一拳打在桌子上,竟一下子就把桌子打碎了。
“啊……啊……”蘇青璃聲嘶力竭的叫着,痛苦不堪。
“小姐,加油啊,加油……”小甘緊緊地握着蘇青璃的手,給她打着氣。
“用力,再用力一點,馬上就出來了……”接生婆也緊張的看着情況,希望能順利一點。
“啊……”伴隨着蘇青璃最後一次長長的叫聲,一聲清亮的啼哭傳來,在屏風另一邊的鳳思齊終於鬆了口氣。
生了,生了,鳳思齊心裡默唸道,終於生了。
“恭喜皇上,是個小皇子!”一個老嬤嬤抱着剛出生的小男孩走出來跪在地上稟告道。
“賞!今天所有對小皇子出生有貢獻的人,全部去司庫房領賞!”鳳思齊欣喜的道。
“謝皇上!”裡面的人齊齊跪下謝鳳思齊的打賞。
鳳思齊激動的衝到裡面去看蘇青璃,只見蘇青璃在一番辛苦和努力後,身上的衣物都被汗水浸透了,可見剛剛有多麼辛苦。鳳思齊輕輕的握住蘇青璃的手,替她理了理耳邊的碎髮。
蘇青璃虛弱的躺在牀上,連睜開眼的力氣也沒有了。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雙熟悉的大手握住,蘇青璃這才慢慢的睜開眼。
絳梅的話慢慢從記憶中浮上心頭,蘇青璃心裡更加難受,別過了臉不願看眼前的人。
鳳思齊只當蘇青璃剛剛生產完很累,完全沒有察覺到蘇青璃的生氣,“不是還不到產期嗎?怎麼提前生產了?”鳳思齊擔心的問道。
蘇青璃沒有說話,眼淚卻吧嗒吧嗒的打在枕頭上。
“好好……你要是累了的話,就先休息會,不要說話……”鳳思齊體貼的替蘇青璃掖了掖被子說。
頓了一會,蘇青璃強打起精神轉過頭來,吃力的問道:“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和絳梅說,等我把孩子生下來,這個孩子就送給她?”
鳳思齊怎麼也沒想到蘇青璃生產完第一句話,竟然就是問這個。他從來沒有想過讓她知道這件事情,他本想等絳兒那邊假裝生產完畢之後,就找個藉口把孩子帶走。可是沒想到還是被蘇青璃知道了。
“你怎麼知道的。”蘇青璃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鳳思齊也不打算再隱瞞,但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他和絳梅,以他對絳梅的瞭解,他不太敢確定這事是絳梅說的。
蘇青璃見他答非所問,卯足了最後一點兒力氣道:“鳳思齊,我要你回答我,這是不是真的!”
鳳思齊愣了愣,忽然有些愧疚,覺得自己當初的決斷太倉促了,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光考慮絳兒的感受,卻忽略了小南的感受;可是他又覺得這樣對絳兒是好的,她爲他付出那麼多,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爲她做的。
“小南,你剛剛生產完,先好好休息吧。”鳳思齊躲閃着,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告訴蘇青璃。
“不,先什麼都不要說,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可以了。”蘇青璃不停地搖着頭,不聽鳳思齊的話。
“小南,小南,你先冷靜點,你剛生產完,身子虛,不能動怒。”鳳思齊慌亂的讓蘇青璃冷靜點,生怕她太激動對身子不好。
“不,你回答我,像個男人一點,回答我!”蘇青璃還是執着的說着,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生產時流出的虛汗甩在鳳思齊的臉上,鳳思齊心裡更加着急。
“小南,好,好,你先不要動,你冷靜下,聽我說……”看着激動的蘇青璃,鳳思齊只好妥協道。
“你說,你說……”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從蘇青璃的眼角流出,只等着鳳思齊的一句話。
“是,是這樣的,可是小南,你聽我解釋……”鳳思齊不得不告訴她事情,可是還是希望能得到她的諒解。
“夠了”,鳳思齊正要解釋,卻被蘇青璃一聲聲嘶力竭的怒吼給打斷了,“思齊,我真的對你很失望……”蘇青璃淚眼朦朧的看着鳳思齊,聲音很微弱,可還是被鳳思齊聽了個真真切切。
鳳思齊一愣,整個人都定在了那裡。
她剛剛說,她對他好失望。她從未和他說過這樣的話,即使是在他們起爭執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他這次,是真的傷了她的心吧,是,是,是,他當時只是被那樣的消息給震驚了,還有絳兒隱忍的樣子,讓他深深的感到了內疚,卻完全沒有顧忌到蘇青璃的感受,沒想到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鳳思齊無比懊悔的握住蘇青璃的手,卻被她飄忽的抽出了,鳳思齊一擡頭,才發現,蘇青璃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樣,只是靜靜地在那裡躺着,不哭也不鬧,可是這樣更讓鳳思齊覺得害怕,直覺告訴他,現在的蘇青璃已經對他徹底絕望了,好像,要對他徹底放手一樣。
“小南,我求你,你別這樣,別這……”鳳思齊心裡無比懊悔的說,卻聽到蘇青璃道:“我要見孩子最後一面,你讓小甘抱他進來。”
鳳思齊以爲她想過來了,不再怪他了,欣喜的連聲應“是”,然後對外面的小甘道:“小甘,快,快抱小皇子讓你們的小姐看看。”
“是。”小甘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流着淚把孩子抱到了蘇青璃面前,她太明白小姐心裡的痛了,太明白她爲什麼會這麼難過。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最大的傷害,就是把孩子和她分開吧。
孩子早已被嬤嬤洗乾淨,包在了襁褓裡,蘇青璃小心的接過孩子,仔細端詳着,不知不覺就哼起了小時候媽媽經常給她哼的調調兒,想不到小傢伙還挺愛聽,來的時候還在哭鬧着,聽她哼起來後就不哭了,一雙漂亮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生她的孃親。
不,不,她絕對不會放棄,絕對不允許她的孩子被送給別人,她就是死,也絕對不會允許她的孩子落入別人的手裡。
在鳳思齊的眼中,蘇青璃只是像一個普通孃親一樣慈愛的哄着懷中的孩子,其實不知道蘇青璃的心裡早已抱了必死的決心。
“你讓開一下,我要下地,最後一次好好哄哄孩子。”蘇青璃淡淡的道。
“小南……”
“小姐……”
鳳思齊和小甘異口同聲的喊道,小甘立馬低下頭不敢再看鳳思齊,鳳思齊這才說道:“小南,你身子還虛,不宜下地……”
“讓開!”不等鳳思齊說完,蘇青璃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的喊道。
鳳思齊知道蘇青璃還在氣頭上,而且本來他就心裡有愧,只好無奈的妥協,站起身來,退到一邊。
蘇青璃慢慢地動了動雙腿,剛剛生產完的痛感就洶涌襲來,她強撐着把腿伸到牀邊,一點一點移動着,小甘看不下去了,立馬蹲下去幫她把鞋準備好。
蘇青璃擡頭看了一眼小甘,眼裡淚汪汪的,寫滿了決絕,小甘大約猜到了她要做什麼,慢慢站起身子退到一邊。
蘇青璃慢慢的穿上鞋,說穿上其實就汲拉着,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腿部撕裂般的痛清晰的傳來,她倒吸了口氣,差點跌回牀上。
“小南……”
“小姐……”鳳思齊和小甘又是異口同聲的擔心的喊道。
蘇青璃抱着懷中的孩子,一步一步的往外挪,每走一步,腿部都是撕裂般的痛,痛的她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可她還是沒有放棄,堅持挪着。